《执念》十方五路

3、第 3 章

　　凌云坐在泥地上，天上飘着小雨，天空阴沉沉的。
　　边上不远是一面泥墙，泥层大片剥落了好几处。凌云爬起来走近了些，发现墙上的红砖暴露在空气里，已经长出一层短小的青苔。
　　凌云顺着墙面一点点绕到正面，这是幢房子，陈旧得有些破败。
　　凌云走到木门边上，几个男人突然从里面出来，他们跨过门槛便站在门外，恶狠狠地朝屋里骂，一个男人骂着还踹了一脚大门。
　　凌云自始至终站在他们边上，可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他们骂完终于要走，经过凌云身边时，凌云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过身子，避免和他们有身体接触。可凌云发现，他们好像也看不见自己。
　　等他们走远些，凌云扶着门框向里瞧，屋内很暗。
　　凌云犹豫了片刻还是钻进门去，等适应了黑暗，才一步步往里挪。她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东西。
　　她眯起眼，隐隐看到地上有断裂的饭桌，饭菜和碎掉的碗碟碎片也撒得到处都是。而在柜子的边上，好像有个瘦削的女孩儿蹲在地上哭。
　　凌云避开地上的东西，往那个女孩儿走近了些。
　　就在这时，女孩儿抬头擦了把眼泪，恰巧对上了凌云的眼睛。
　　涟涟？
　　何涟涟扶着柜子从地上站起来，她靠在那儿缓了好一阵，似是想通了什么，直起身子，踩过地上的垃圾，直直从凌云身边走过去。
　　涟涟？
　　凌云发现何涟涟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何涟涟要往外走，她便跟过去，在何涟涟把门合上前，凌云跨了出去。
　　身后砰地一声响，门合上了。
　　凌云不在屋外。
　　红烛的火光在陈旧泛黄的桌上晃动，凌云再次回到换喜服的昏暗小房间里。
　　她下意识转身要逃，门却打不开，凌云回身拎起地上的椅子，一下下重重地砸向木门，门却纹丝不动。
　　她捉着椅子来到梳妆台边上，抬手将上面的东西全扫落地，一阵哐啷作响，凌云爬上梳妆台，开始用椅子砸木窗。
　　窗户不多会儿便被砸出了些许裂痕，凌云砸得更重了。
　　凌云正砸得起劲儿，双手突然被捉住，她被粗暴地拖了下来。
　　戴面具的男人反剪着凌云的双手，将人抵在桌沿边，他捏住凌云的脸，凑到她耳边轻笑：“你想去哪儿？”
　　跟你没关系。
　　“去找你的好朋友？”
　　凌云不再理会他。
　　男人仍是阴阴地笑，渐渐的轻笑变成放肆的大笑，笑到最后他竟松开凌云，往后坐在椅子上，似乎不坐着他就要笑得站不稳了。
　　你笑什么？
　　凌云看眼前的疯男人只顾笑不理她，她便再次爬上梳妆台，要去推窗。
　　“哈哈哈······哈哈······”男人根本不打算拦她。
　　等凌云一把推开窗，男人才幽幽地说了句：“去吧，反正你逃不掉······”
　　凌云身形顿了顿，还是跳了出去。
　　“凌云，生日快乐！”
　　何涟涟将一份插着蜡烛的小蛋糕推到凌云跟前，这是她用好不容易积攒的钱买的，她怕凌云觉得这小蛋糕太寒碜，蛋糕推到凌云跟前，手便快速地收回，在别人看不到的桌子底下紧张地拽红了的手指，脸上的笑也有点逞强。
　　生日？
　　凌云茫然地坐在椅子上，桌上的奶茶杯壁一滴水珠滑下，融入聚在桌面上的那小滩水中，她们在这里坐了多久？
　　“凌云？”何涟涟见凌云望向四周，完全没看蛋糕一眼，不由地紧张：“你是不是不喜欢？”
　　凌云回过神，何涟涟脸上是试探又讨好的笑。她让何涟涟误会了。
　　喜欢，我很喜欢！
　　凌云笑着，用手给何涟涟比划，表达自己有多喜欢这个惊喜。
　　何涟涟松了口气，给她把蜡烛点上，让凌云许愿。
　　凌云点点头，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本该是什么也看不见的眼前，却是何涟涟和一个男人争执的画面，凌云瞬间睁开眼，桌子对面，何涟涟还好好地坐在那儿，满脸笑意：“这么快？”
　　凌云皱眉摇头，她看着跟前的蜡烛火光，迷惑地再次闭上眼。
　　何涟涟和那男人仍在争执，两人好像吵得很厉害，男人一把薅住何涟涟的头发，逼迫她靠近自己，不知道他对何涟涟说了什么，何涟涟倔强的神色终于转为屈辱，她点了头。
　　“怎么了？”何涟涟伸手将凌云摇醒：“你不舒服？”
　　没······没事。
　　凌云仍在困惑，何涟涟分明在眼前，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
　　为了不让何涟涟担心，她凑近蜡烛，笑着把火光吹灭，眼前跟着晃了一下。
　　“小时候，我爸带我来过这里。”
　　何涟涟挽着凌云的胳膊，看向街边的商铺。
　　俩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在一条两旁有民国特色的街道上，这里的人们在路两边的商铺进进出出，大包小包的拎着些货物装车卸货。
　　何涟涟还在回忆从前，凌云看着这似曾相识的街道，不由地抬起头，天上的太阳已经下山，天色暗沉，像蒙着层灰。
　　“那里。”何涟涟指了个方向，那是个商铺，小小的一间缩在沿街的角落里。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店里的叔叔给我的饼干很好吃，我坐在一沓沓还没做好的纸箱上，看我爸给人家磕头。”
　　“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能若无其事地坐在那儿吃饼干呢。”何涟涟自嘲地问话，却不需要回应：“我为什么没有站起来，去扶我爸爸。”
　　“那时候，我们家真的很困难。爸爸挨家挨户的借钱，只有那个店铺的叔叔给爸爸塞了些钱。我们离开的时候，他摸着我的头叹气，把店里一个气球给了我，你看，就是那样的气球。”
　　她们已经走近那个店铺，店内箱子码得很整齐，箱子间夹着几个红色带塑料柄的气球。
　　这气球······
　　凌云觉得自己见过这种气球，但想不起来在哪儿。
　　“可惜，那天回家上车的人太多，气球被挤脱了手。”
　　“凌云，我们进去看看吧！”
　　俩人进到店里，店老板竟还认得何涟涟，他跟何涟涟热络地聊天，天色渐渐暗下来，老板让她俩留下吃饭，何涟涟一口答应下来。
　　我在这里合适吗？
　　凌云比划着，她觉得自己跟着留下不太好。
　　她俩被让进店铺的里间，桌上已经摆了好些菜。
　　“不要紧，快吃吧，等会儿还要赶车回学校呢。”何涟涟给凌云夹菜，让她别想太多。
　　凌云迟疑着将饭菜送进口中，何涟涟和老板貌似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说的什么，她也不是很感兴趣，凌云只是默默地吃，饭还没吃完，脑袋晕晕乎乎的，她放下碗，有气无力地抬手去碰何涟涟，还没碰着，人便晕了过去。
　　有人在搬动自己，凌云没睁开眼睛，却看见自己在一架车子里。
　　车子行驶的山路颠簸，为了不让凌云磕着，何涟涟用手将她的头护在自己的肩上。
　　车子在黑夜中行驶了很长一段路，凌云一直没醒过来。可她看见何涟涟和前面的两人轮流说些什么，不知道怎么的又吵了起来，吵到激烈的时候车子还差点和迎面驶来的车撞上。
　　他们不敢再吵，车子渐渐又颠簸起来，何涟涟紧紧地搂着凌云，一刻也没松开。
　　在一处没有灯光的地方车子停了下来，何涟涟问着什么，突然车门被打开，外面冒出两个人，要把昏睡的凌云拖出去，何涟涟尖叫着，拼了全身的力气要将凌云抢回来。
　　车内车外的人都在叫嚷，几人粗暴地拉扯，车内的男人返身拽何涟涟的手，副驾的男人下车，打开何涟涟那侧的车门，从后面勒住何涟涟的脖子，何涟涟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发白，把凌云的衣服拉出来两条口子，但她就是不愿松手。
　　何涟涟仍在叫嚷着，车内的男人没了耐性，一拳砸向何涟涟的脸，何涟涟瞬间晕了过去。
　　涟涟！
　　凌云猛地睁开眼，是满眼的白色。
　　这里是······灵堂？
　　戴面具的男人望向凌云，轻蔑地笑开：“我说过你会回来的。”
　　凌云站起来仍要走，男人也不理她，专心地一笔一画，给身前的纸人勾勒五官，等五官画好，那纸人便活过来，手脚僵硬地学走路。
　　男人一个一个地画着，凌云头也不回地一步步离开。
　　“是个哑巴。”
　　“还挑上了，你知道生辰八字对得上的有多难找吗？”
　　“唉，行吧。你······”
　　两个男人讨论的声音渐行渐远，凌云缓缓睁开眼，她被反着捆了手脚，蹭着身后的墙面才勉强坐起来。
　　周围昏暗脏乱，空气中飘着恶心的气味。
　　凌云细细看了一圈，除了稻草，旁边什么都没有。她一点点挪到门边上，将手上的绳索磨突出来的砖墙。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凌云的手在发酸，绳子却只磨掉了一点点。
　　她有些焦躁，手上使劲儿压向砖墙，她要出去，她要找何涟涟。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
　　“你还挺聪明。”
　　陌生男人透过月光看清楚了凌云的动作，他抬起脚将凌云踢翻在地。
　　“婚礼还没办，你跑什么？”
　　凌云疼得起不来，听到这句话瞬间睁大了双眼。
　　什么婚礼？
　　男人蹲下来，见凌云正怒视着自己，他一把捉住凌云的衣襟：“性子还挺烈。”
　　“不过也好，那家的儿子也是个烈性子的，你俩刚好凑对儿。”
　　男人哼笑出声，看向凌云的眼神透着阴冷。
　　“你要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你一个哑巴谁要你。”
　　“哎！别激动啊。”男人摁住凌云撞过来的脑袋，将挣扎中的凌云死死摁在地上。
　　“那家的儿子生辰八字和你很相配。开心吗？”

作者有话说

　　要相信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