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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泅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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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看见邶屿和他身后的人,几乎是瞬间变了脸色。
邶屿原本和郑戌他们出来喝酒,结果听见有人在嚼他舌根,不过他也没有在意,这些话现在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直到他听见他们把话题的中心放到了桃宁身上,就在他忍无可忍要站起身给他们点教训的时候,听见了桃宁的声音。
邶屿神情恍惚了一瞬,随即转头看过去,眼看着那人说话越来越难听,邶屿站起身,从黑暗处走出来。
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竟要上前去拉扯桃宁,邶屿猛地冲上前,一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郑戌和张峥祀也是开团就跟,直接一人安排清场,一人跟在邶屿后面,随时准备帮忙。
几个人连连道歉,可邶屿却不打算接受。
说他无所谓,但是用那么难听的话说桃宁,算是碰到他逆鳞了。
邶屿直接拿起桌子上的酒瓶,猛地朝人砸过去,那男人还算反应快,爬着躲开了。
邶屿微微歪头,表情说不出的阴鸷。
刚才如果他不躲,就是一酒瓶的事,躲了,这事就没这么容易结束了。
他大步上前捉住男人的衣领,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地砸下去,男人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张峥祀和郑戌是见怪不怪,但一旁的桃宁和江楚显然是吓坏了。
鲜血飞溅,桃宁吓得愣在了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邶屿……”
桃宁的声音像是一个开关键,只是轻轻的一声呼唤,竟然真的让邶屿停了下来。
邶屿站直了身体,却不敢回头,他浑身都在轻颤。
他刚才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竟然在桃宁面前打人,桃宁会怎么看他?
难道一切又要回到原点了吗?
这五年都要前功尽弃了吗?
邶屿闭了闭眼,似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他始终没等到桃宁的下一句话。
桃宁看向江楚,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你先回去吧,我改天再跟你解释。”
江楚欲言又止地看着桃宁,但看她神色坚定,便放弃了到嘴边的话,点了点头。
张峥祀和郑戌很有眼力见地收拾残局去了。
酒吧的音乐已经停了,桃宁看着眼前人垂下的手在滴血,看了看四周,拿起纸巾走上前。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邶屿的心在狂跳,他不敢回头。
桃宁无论走与不走,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冲击。
桃宁浑身还在颤抖,但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邶屿的手腕,微微用力抬起来,她用纸巾仔细地擦去他手上的鲜血。
邶屿沸腾的血液在触到桃宁冰冷指尖的瞬间冷却下来。
血液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看见他破皮的指骨,桃宁更是不敢用力。
直到郑戌匆忙赶过来,“好像被人看见了,应该是狗仔,现在外面围着挺多人的,直接下地库,开车走。”
邶屿父亲的身份敏感,再加上邶屿又有着被绑架的历史,所以他在狗仔那里也很有名。
桃宁连忙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口罩,递给邶屿,本打算就此告别,可邶屿接过口罩的同时拉住了桃宁的手。
眼看着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桃宁也不想这个时候出去被人当作猴一样看,想了想,跟着邶屿离开了。
两个人顺利下到地库,然后上了车。
桃宁没有喝酒,她缓缓启动车辆,看见了不远处有人往这边走,忙叫邶屿把座椅放下去。
两个人有惊无险地开了出去。
车子一路安稳驶入玺悦府,桃宁把车停到地库,正在思考自己怎么回家,从这到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现在是深夜,虽然外面有保安,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邶屿站在车外,疑惑地看向桃宁,“不下车吗?”
他的这种疑惑并非故意,也不是阴阳怪气,而是只是单纯地困惑。
桃宁犹豫,她并不想在邶屿家借宿,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又说不清道不明了。
不再给桃宁时间思考,邶屿直接绕到桃宁这侧,拉开车门,“桃宁,这么晚了,你去哪我都不放心,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上楼,要么我跟你回去。”
其实邶屿骨子里还是偏执的,只是他在努力假装自己是正常人,不在桃宁面前露出一丝异样。
桃宁刚想反驳,余光却瞥见邶屿擦伤的手,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换成了“客房干净的吗?”
邶屿看起来真的像是在思考,最后很真诚地给了答案,“干净,但是只有床板和床垫。”
桃宁叹了口气,“那我睡沙发吧。”
反正他家沙发也舒服得很,她上次就颇有体会。
邶屿没吭声,桃宁就当他是默认了。
电梯上行,邶屿输入密码,开门,然后桃宁跟在他后面关门。
一天内进来两次邶屿的家,桃宁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超出自己的底线了。
邶屿去找了套干净的睡袍,递给桃宁,“你先去洗漱吧。”
桃宁接过,暗暗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赶出去。
邶屿走进厨房,翻出来一些速冻饺子,思考了一下,打算给桃宁做一个酸汤饺子,他记得桃宁爱吃。
烧水的间隙,邶屿又去主卧换了一套干净的床单被罩,然后抱着被子和枕头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桃宁出来就闻到了香味,她眼前一亮,心下泛起柔软,他还记得她的喜好。
就在邶屿把饺子盛出锅的时候,她猛地想起邶屿的手,记忆里好像看见过他家医药箱,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去找,果然翻了出来。
邶屿刚想叫桃宁吃夜宵,却看见桃宁正在摆弄医药箱里的东西。
桃宁对上邶屿的眼睛,“过来先上药。”
邶屿站在原地,试探地说,“可是饺子会凉的。”
“太烫了也不好吃。”
闻言,邶屿这才向桃宁走去。
药水碰到伤口,刺痛感使邶屿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桃宁抬眼看向邶屿,邶屿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桃宁。
这样给邶屿一种两个人从来没分开过的感觉,就像五年前一样,他们也会吃个宵夜,然后静静地待在一起。
桃宁还是对他无限包容。
“你好像会打架?”
轻飘飘地一句话从桃宁嘴里说出来,明晃晃地试探。
一个人会不会打架太容易看出来了,而邶屿就给人一种练家子的感觉。
“嗯,在国外学的。”
邶屿并未打算骗桃宁。
桃宁点点头,英国那边治安肯定也不如国内,只以为他是为了在面对危险时能保护自己学的,丝毫没注意到邶屿打人的那几下招招奔着人的性命去的。
最少是鼻梁骨折,轻微脑震荡,如果桃宁不及时拦下,那个男人估计得进icu,而那种情况下最少得三四个人才能拉的住邶屿。
桃宁不知道的是,邶屿所谓在国外学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实践课,真跟人实打实地厮杀。
当时在英国地下市场,邶屿逐渐站稳了脚跟,但就在邶屿要拓展自己势力的时候,邶钧杀到了,他和罗倾一唱一和算是制止了邶屿危险的行为。
简单包扎了一下,两个人走到餐桌旁,桃宁看见只有一份,便又去橱柜拿了一个碗出来,用汤勺舀出几个饺子给自己,其余的全部推到了邶屿面前。
“你也吃点吧,折腾半宿肯定也饿了。”
邶屿嘴角上扬,眼睛也弯弯的,“好。”
吃完夜宵后,桃宁正准备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邶屿走到她面前,“你去睡主卧吧,我睡沙发。”
生怕桃宁嫌弃他睡过的床,连忙加了一句,“我新换的床单,干净的。”
桃宁眨了眨眼睛,看向沙发,衡量了一下邶屿的体形睡在沙发上会不会不舒服,“还是我睡沙发吧。”
邶屿没再说话,桃宁看向那双幽深的双眸,知道邶屿是不打算妥协的意思。
“邶屿,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跟以前一样是朋友,只要你愿意把我当朋友。”
一句话,简明了当地画出了分界线。
邶屿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压着心头的酸涩,他多想把自己内心的阴暗暴露在桃宁面前,可又怕她被吓跑,最后,他十分克制地说,“桃宁,你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别自欺欺人。”
桃宁被噎住,她确实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最后桃宁还是睡在了邶屿的房间。
半夜,桃宁被渴醒,起身下床打算去冰箱找水喝,推门出去却看见原本应该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人,此时此刻坐在地毯上,旁边散落了一地的酒瓶。
桃宁定睛一看,邶屿身侧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客厅的灯光调成了星空,邶屿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似是怕声音吵醒桃宁,以至于哪怕现在有些醉意也时刻小心翼翼着。
落寞,悲伤,阴郁,还有颓废。
孤独到极致的氛围笼罩在邶屿身上。
桃宁有一瞬间幻视,邶屿在伦敦的时候,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在黑暗中点亮星空灯,酒瓶和烟蒂堆在身边。
“邶屿。”
听到声音的邶屿动作明显一顿,随即转过身,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真醉了,因为他又看见桃宁了。
此时此刻的他,思绪也确实回到了那个伦敦的家,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似乎就这样死去也不会有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