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誓·与君相合》霁松澜

5、危机立显

　　就这样由过了两年，大达姆在离世前早已嘱咐过下一任大达姆，让她在合适的时间召集族群中的人来进行仪式。

　　在这个人神妖魔还未分化的世界，总是充满了灾难和意外，现在轮到了她的部落。

　　这次，是神明之间的战争。祂们互相对战的余波彻底的打破了这个回型弯的天然屏障，森林也被猛的削去了大半，部落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外。

　　这一下，杳因为森林的受伤直接从旯身边瞬间消失了。

　　一些小的魔神们趁着屏障和森灵的消失更是在外围叫嚣着，让部落献出所有小孩，不然就灭杀掉全族。

　　而旯被家人紧急召集起来，躲在了森林里。

　　现任大达姆拿出了一块长长的石头，放在了众人中间。

　　“这是大达姆离世前留给我们的东西，她说在关键时刻这会保护我们。趁现在我们还未有族人伤亡，族里从老到牙，每个人都必须按照顺序滴入自己的血。”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这是大达姆的命令也是上一任大达姆的指示。而这里的每个人都由心的信任着大达姆和上一任大达姆的决定。

　　从族里年老的人开始，每滴过一个人的血石头就微微震颤一番。

　　似乎能从裂缝中窥见些许光芒从里显现出来，也在这个危机关头稍微提振了众人的信心。

　　待到族中壮年也滴完血后，残剑剑身便完全从年久的石壳中脱离显现出来，只有剑身没有剑柄但仍旧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而一切轮到族中的奇葩旯时，确实让人吃惊。

　　因为剑直接浮空了起来，就跟着她跑，旯大叫着却怎么也甩不掉。

　　当然，这一幕也是大达姆最不想看到的。

　　前任大达姆其实早就有些预料到这个结果，但是她不想看到这么沉重的责任就压在一个才十岁多的孩子身上。

　　所以特意嘱咐了从老到小的这个顺序，希望在旯之前有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的人。

　　但是剑不同意，它显然更喜欢这个吃过灵果的小孩子。

　　有族里的长辈也想过试试其他人能不能使用这把剑，用兽皮包裹着握在手里尝试挥砍，但是每次要劈砍到东西之前剑就会自己突然顿住。

　　当然也有想过给剑加工改造成有手柄更好拿放的状态，但是这种器物实在特别，不受人的外力改造。

　　所以这个剑也就只能落在旯的身上了。

　　而旯慢慢熟悉之后才发现其实这个剑并没什么好怕的，而且会随着自己想法那样去吓退那群蠢蠢欲动的坏家伙。

　　族群也就稍微安定下来，带着戒备心继续过着从前那样的生活。

　　在一个午后，旯想念着杳。

　　她静静的凝望着不远处的森林。已经好几天了，自从那一次消失不见，再也没能从森林里找到过祂。

　　虽然冬天祂会消失一段时间，但她还是有点担心森林的受损对祂也是一种重大打击，也有点怕就这样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看着自己眼前飞来飞去的断剑她居然开始尝试问剑，问它知不知道杳在哪里？

　　答案当然是，剑怎么可能知道，剑只会飞来飞去。

　　旯索性让剑自己守着部落，她则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她努力回想着当初第一次找到杳的地点，到底是哪根树藤结出了祂？那里是否还能找到祂？

　　一切都无从可知。

　　直到她遇上了另外一群咕哝着什么的妖物，她才意识到这片森林早已不是曾经那个不论怎么疯跑都无事发生的森林。

　　她下意识的想喊呼喊杳，以往有困难都是祂来解决的，但她顿住了。

　　而如果现在呼唤剑，部落就会失去守护。所以她选择了悄悄爬上一棵大树，静静的观察着。

　　“那位大人说永生之种就在这个方向，咱可得仔细找找，不然回去都得受罚。”

　　领头的妖朝着后面几只妖咕哝着。

　　突然有只妖抬着脖子使劲嗅闻着：

　　“老大，是人的味道，好香。”

　　紧接着它就被领头的使劲敲了脑袋。

　　“吃吃吃就知道吃，赶紧找。”

　　“那个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啊？”

　　它摸了摸自己的头问到。

　　“老大说最开始会像一颗果子，但是晚了会变成任何东西。我们只需要看着手里蛾子的朝向走就行了。”

　　它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只白色发光的大蛾子，一群妖在后面跟着。

　　树上的旯虽然听不懂它们叽里咕噜的到底在交流什么，但是看起来其中一只妖怪闻到味道差点自己就暴露了。

　　好在它们似乎并没有在这里过多的停留，过了会大概安全后旯悄悄的下了树走出了森林。

　　但第二天，海里就不太对劲。因为根本没刮风，一个又一个巨浪翻天而来，却每次要扑到岸边前就自动消散了。

　　哪怕是族里最老的人也从未见识过这等异象，结合旯昨日的见闻只好所有人都躲进了森林里，悄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目前作为主力军的旯，自然也和族里的青壮年们一起在靠近海岸边的树丛上实时戒备着。

　　仅眨眼时间，远处就飞来了一个庞然大物，紧跟着它的还有一群从海里蛄蛹出的妖怪们。

　　刚上岸，这群东西就开始肆意的破坏了起来，远处的那头怪物也变成了人形在岸边站定，静静的注视着一切。

　　以往的小草屋统统被这群妖怪破坏踏平，气势汹汹的朝着森林前进。这一下，大家避无可避只能在树上默默的等着开战的时机。

　　突然，难以名状的嚎叫声从领头的怪物嘴里发出，一柄长矛赫然插在它的头上。

　　此刻根根长矛从树枝上如雨齐下，重创了前排的妖物。

　　金色的光芒在蚁群般的兽潮中跃动，光芒闪过只留下残肢断臂。

　　见这一动静，海边那个大妖似乎坐不住了。

　　原本根据它预想的，这里部落原本的守护人去世了就没什么威胁力。况且这下森林的屏障也被削弱了，造不成什么麻烦。

　　结果就是浪被拦截在了海边，部族里似乎还有人在使用着神的物件。

　　现在也到它该出手的时候了。

　　只见它手一抬，残剑的明显在空中一顿，疯狂的颤抖了起来。旯顿觉大事不妙，只好疯狂叫喊催促着剑回来。

　　就是这一个空挡，使刚刚还在犹豫不决的妖物们继续朝森林推进着。

　　一只只弓箭从树林的各个方位簌簌的飞出，部族的战士们跳下树冠在前排勇敢的与妖兽搏斗着。

　　趁着他们的掩护，旯成功的接近了被凝滞于空中的剑。

　　随着旯的靠近，剑此时确实有了些许解控的兆头，慢慢朝着她的方向飘去。

　　远处目测到这一切的大妖自然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瞬移到了女孩眼前，凭空朝着刚飘到她身前的剑猛的用力。

　　剑顿了一下，然后直直插进她的身体。

　　一瞬间，大脑空白了。

　　此刻，她只想回到那个还有人陪自己嬉笑玩闹的午后。还能和达姆阿达撒娇，还能和杳拌嘴，还能看到小牙和大达姆的笑。

　　疼痛感在身体里四处奔逃。

　　原本被森林强行拉回休眠的杳被一阵奇异的感觉唤醒。祂透过森林的眼睛，才看清楚森林的现状，部族的人在和一群群妖物厮杀着。

　　而旯，旯被一柄断剑活活贯穿了身体，跪倒在地。

　　看到这一幕的杳使劲的挣扎着，想挣脱森林的束缚，可越是这样根系抓得祂越紧。

　　直到祂不惜想断开这个人形肢体的四肢，森林察觉了祂的决心，于是决定放开这个不停挣扎的孩子，转而支持祂的决定。

　　树根开始响应着，轻微的噼啪声随着树根根须的移动变得越来越响。旯被飞奔而来的杳打横抱在怀里后，想迅速往森林退去。

　　大妖岂能让祂如愿，上前就准备扯住这个不自量力的小子。但森林应时发出了怪异的低沉声做掩护，让它迟疑了一瞬。

　　看着溜走的两个小孩，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东西。但还不等细想，它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横亘胸口的伤口，似乎是那把剑的碎片导致的。

　　旯此时已是弥留之际，但是她感受到了，好像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

　　自己真的太低估妖怪的力量，她好像真的要离开了，像前任大达姆一样。

　　“~，~~，旯，醒醒，你别睡。”

　　有种模糊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是已经听不清了，也不想再思考。太累了，身体里的力量都在悄悄的溜走。

　　旯被抱到了族群藏身的地方，大家都围着她期望杳的治疗可以让她醒过来。

　　杳割破了手腕塞到了旯的嘴边，丝丝绿意也随着从祂的身体里传导入旯的身体里。

　　周围的草地也随着这一举动生发了绿意，包裹着在中间的二人。插入身体的剑慢慢的退了出来，直到完全退出身体直接落在一旁。

　　此时的杳似乎损耗过多，乌黑的头发迅速枯黄，饱满的脸颊也变得干瘪。

　　但他依旧焦急着望着另一个躺在地上的小孩，外围的森林就快要抵挡不住，期望她可以快点醒过来。

　　不过好像森林的外围怪物减少了许多，似乎是有别的事情拖住了它们的前进。

　　海中有位龙头人身的生物缓缓走上了岸，对方刚一上岸就引起了诸多妖异的警觉，领头的大妖也不得不立马转头面对着来人。

　　“此方海域乃是我等守护之地，岂容尔等在此撒野。”

　　一声声似吼叫又似金属的声音传入了在场所有怪物的耳中，包括在森林深处躲藏的人也对这个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面对这种威慑，许多妖怪直接四散奔逃了起来。本就余怒在头的大妖这下更是急火攻心，便在海岸边和龙人争缠斗了起来。

　　而这一声震吼把处在生死边的旯直接拉了回来。她睁眼第一时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处，又扫到了落在旁边又断了一截的残剑，知道自己大概是得救了。

　　待她勉强抬头，看到的是那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少年。祂的面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看起来简直像个年纪轻轻的小老头，让旯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还能再见到你的。”

　　旯抬头摸了摸杳干枯的头发和脸颊，她太清楚祂做了什么。

　　“差一点，我就找不到你了。”

　　杳懊悔的看着她，要是祂没有被强制沉睡，早一点挣脱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旯挣扎着站了起来，达姆阿达连忙扶着她。她环视一圈，发现族里少了很多人，甚至不见了几个小阿牙。

　　“达姆阿达，我们安全了吗？”

　　只见两个大人眉头一蹙，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低着头沉默了。

　　她大概也猜到了结果，使劲的抱了抱两个大人，转头又去摸了摸小阿牙的头。

　　大达姆上前蹲下，用泥土在她额头增添了一道黄黄的痕迹。

　　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没有人能够直面实力差距如此恐怖的怪物。

　　“谢谢你，杳。”

　　一个深深的拥抱簇着枯瘦的小孩，感觉就像要把祂整个箍进血肉里，永远都不会分离。

　　剑已经飞不起来了。她拾起了剑身，回想着那个妖怪在用力的一瞬间。

　　剑似乎自己反抗过。导致剑的下部分有一片直接崩飞了出去，剑的大部分则插在了自己胸口。

　　回想那个碎片的轨迹，明显那个大妖也吃了瘪。那么现在不趁着它受伤去尽力反击的话，它恢复之后恐怕对于整个部族和森林都是灭顶之灾。

　　她把剑放在了杳面前。

　　“我还想让杳帮我弄个柄，这样就不会老是被别人带跑了。”

　　神色复杂的杳看着嬉笑的旯有些生气，祂不明白这个人明明刚死里逃生，现在转头又要出去应战。

　　她是不是根本没恢复过来，还是说她早就神志不清了？

　　其实这就是旯一贯的作风，不仅倔，还尤其的犟。只是杳真的不想帮她，至少不想亲自让她去送死。

　　所以祂选择蹙着眉死死瞪着少女，无言的表达着不满和反对。

　　“好阿杳，这件事目前只有你和我能做到。为了森林的存续，为了部族的存亡，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周围所有部族的人都以希冀的眼神凝望着祂，少女拉过祂的手，发出了一声声哀求。

　　就这样，杳还是帮着她用树的枝条按照剑的底部互相生长缠绕着，在剑上长出一个牢固的剑柄。

　　她刚想向杳道谢顺带道别，她的阿达就从她手中夺过了剑便冲出了森林，她刚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达姆用力的束缚着。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达冲出去的背影。

　　瞬间，还存活着的大人们抄起手中的武器，在旯的尖叫哭喊声中也跟着冲出了森林。

　　等使出了浑身解数挣脱达姆的束缚追上去后，她看见那柄被镶嵌在木枝中的金色在一个人倒下后又转移到了另一个人手上，森林外围的余孽被勇敢的人们驱逐着。

　　但等旯离的更近的时候，首先发现的就是阿达的尸体。

　　他正静静的躺在地上，追着她而来的达姆看到这一幕，跪坐着在了丈夫的身前默默擦去了他脸上的血污。

　　旯心如刀绞，但她此刻只能向前，为了更多的人活下来，她只能向前。

　　远处剩下的人已至大妖身前，大妖和龙人互相缠斗多时也不能分出胜负。

　　看到一群不自量力的人类前来，索性把心中的愤懑撒在他们身上。龙人见状，有意护着人们，便换起水幕前去阻挡。

　　大妖未能得逞，但是明白了龙人是袒护这群人类的。便一手和祂正面对攻，一面偷袭着这群伺机而动的人类。

　　这一下，让刚刚还势均力敌的龙人分身乏术起来，甚至因为来不及防守受了不小的伤。

　　见状大家都意识到这样会影响到龙人的发挥，赶忙退开了。

　　直到旯让他们把剑交回自己，以便发挥剑的实力。

　　仅剩的几个大人决定退回了森林，带着森林的老弱妇孺往森林的东北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