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57 阴差阳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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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压弯了枝丫，纷纷扬扬落满玄剑宗每个角落。
主殿还四季如春，挂满大红灯笼，门里门外堆了数不清的礼物，栅栏里的鸡鸭鹅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叽叽喳喳嘎嘎叫个不停，玄剑宗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门槛快被踏破了。
“恭喜啊，陆宗主！得此贤徒，宗门蓬荜生辉啊！”
陆百里咽下一口陈年老茶，双手不自觉攥了攥袖口，脸上的笑容像映上去的，“哪里哪里，各大宗门里小徒名声不算好呢！”
“听闻还去过各大宗门挑衅，我定会好好教育他！”
陆百里在人来人往祝贺的人群中，悄悄按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涌入喉间的血腥气也被他不着痕迹咽了下去。
陆行渊穿了一件红色道袍，红发带迎风飘扬，宛若纯白天地间一抹艳丽的红，夺目耀眼。
“师弟，这件衣服很适合你。”
傅无极为了不抢陆行渊的风头，特地换了一身黑，更显腰细腿长，他从半空凌空飘落，落在陆行渊后背，想给他一个惊喜。
陆行渊像没听到傅无极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大手轻轻一揽，就把傅无极拉到他面前，脸上佯装嗔怒：
“师兄，看你出的好主意。若莫光明不来怎么办？”
傅无极铛一声撞到陆行渊身上，骨头都撞疼了，远处陆百里还跟陆陆续续上来的人寒暄，傅无极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味，鬼使神差没推开他，靠近陆行渊肩膀，“他一定会来。”
“你这个便宜爹，知道你是他儿子，可是费尽心机要讨好你呢！莫光明虽四处留情，但他还需要儿子继承仙盟。莫九瑶这些年他也不闻不问，若不是姓莫，很少人知道莫九瑶是他的女儿。”
“什么爹，我没有爹。我只有师父和师兄。”
傅无极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陆行渊，他分明能从陆行渊眼神中看出不舍的表情，陆行渊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多少关爱，也许他对亲情也是有向往的。
陆行渊察觉到了傅无极的目光，移开视线，目光绕过层层树木，望向乌泱泱向上走的人群，他用身体挡住傅无极，拉了拉他的腰带，“系太紧了，我不喜欢。”
“你……大庭广众下，如此放肆！”
“声音再大点，他们都会听到的。我不介意让全世界都知道师兄是我的。”
傅无极一脸无语扯了扯自己的腰带，自动后撤远离陆行渊，随后就看到了莫光明的脸。傅无极对莫光明很是嫌弃，恨不得替陆行渊手撕了他，但本次给陆行渊办生辰宴就为了吸引莫光明，也强忍着扯出一丝笑容，“莫盟主。”
他在莫光明想要触碰陆行渊前，还是伸手拦了下，“前尘旧账不会一笔勾销，我师弟受过的罪，我会一笔笔替他讨回来。”
“渊儿，生日快乐。”
莫光明冰冷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温柔，陆行渊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向前跨了一大步，挡在傅无极身前，“督主，请自重。”
“久闻莫盟主大名，今日大驾光临，陆某本应提前等候……”
陆百里拨开层层众人，热情的有些虚假，朝陆行渊使了个眼色，陆行渊这才神色稍缓，仿佛在责备他忘记昨晚怎么排练的了么。
陆行渊神色稍正，引导莫光明走向提前准备好的生日宴。
花团锦簇，仙鹤起舞，流水汤汤，两侧摆放着各宗门带来的礼物，可以算得上是玄剑宗几十年来第一次正经办宴会了，如果不是为了伏击扶珈的话……
“恭迎盟主！听闻盟主日理万机，上个月我宗去仙盟汇报幽冥魔域的战事，盟主都未匀出时间相见，今日为何有闲情雅致来此……”
觥筹交错中掺杂着各仙门的窃窃私语，但都在莫光明于主位落座时纷纷噤声。莫光明脸上挂着微笑，但威压极盛，缓慢扫过在场众人：“我是一个极为民主的人，有何意见完全可提。”
“玄极宗在抵御幽冥魔域中付出过惨重代价，我与陆小友有很深的缘分……”
陆行渊白了莫光明一眼，莫光明罕见噤声。他打量陆行渊的眼神，并不像父亲看孩子，更像猎人看猎物，傅无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莫光明接过陆百里递来的酒，目光一直停留在陆行渊身上，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陆行渊眼神中那一闪过的杀意。
“承蒙大家莅临寒舍，今日是爱徒陆行渊的生辰，也希望借此机会，将两位爱徒带到大家面前。若将来有何变故，还请各位对玄极宗鼎力相助……”
听及此，傅无极喉咙一紧，这话有明显交代后事的意味。他上前半步，扯住陆百里衣角，“师父，你喝多了。”
莫光明所有注意力都在陆行渊身上，没发现任何异常。
“何种变故？仙门在共同抵御幽冥魔域时都是同盟，同盟间互帮互助实属应当，哪怕扶珈今日亲临，仙门都有机会将其赶出玄极宗。”
一听幽冥魔域，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扶珈座下的妖魔有多难缠，大家都是见识过的，被扒下一层皮也不过分。
陆百里推开傅无极，他手持一壶酒走向莫光明，他背对着傅无极，只见莫光明手起刀落，一刀将这壶酒挑飞！
咔嚓一声，瓷器应声碎裂，傅无极飞身向前，只见陆百里手里的匕首直直插向莫光明身体！
傅无极心下大惊，这与昨晚定下并不一致，陆百里为何会主动挑衅莫光明？！
“师父？”
千钧一发之际，陆百里被莫光明甩出，堂下一片大乱，莫光明威压极盛，就连陆行渊也从堂前台阶滚了下去。陆行渊顾不上痛，大喊一声师父，挣扎着朝陆百里方向爬去！
这一切完全超出傅无极预想，罡风似利刃般划过傅无极脸颊，一道鲜红的口子赫然出现在左脸，傅无极任凭鲜血滑下脸颊，严霜剑铛的一声拦在陆百里身前，“莫光明，为何向我师父出手？！”
此时莫光明鲜血淋漓的腹部才袒露在人前，那正是丹田的位置。现如今发生的一切，显然已经超乎傅无极预料，陆百里刺向莫光明这一剑，显然早有预谋。
“莫盟主，做戏要做全套，不好意思了。”
陆百里脸色愈加发白，昏昏沉沉倒在地上，袖口都被他抓皱了。
严霜剑在强劲的罡风下，被吹歪了几寸，甚至插进陆百里的衣角，远处魔族的号角声吹响，妖魔一窝蜂涌上玄剑宗，现下情况混乱不堪。
“陆行渊，快，快带师父离开！”
“你师父暗算我，想跑？你们谁也跑不掉！”
傅无极所有精力被莫光明牵扯，分给陆行渊的只有一个眼神，陆行渊身形踉跄，那身红衣早已破破烂烂，几次差点站不住。
即使傅无极得到了陆百里的半神之力，但并未完全融合，综合实力无力与莫光明抗衡，本次他们计划利用扶珈杀掉莫光明。
现如今，他只能自己去对付莫光明……
周遭狂风大作，大雪席卷了整个玄剑宗，大雪深处传来阵阵嘶吼，仔细听那是幽冥魔域的魔传来的声音。
几个回合后，傅无极前胸后背多了许多伤痕，有些深可见骨，他半趴在雪地里，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莫光明浑身被黑气笼罩，血泪从他双眼流下，一出手就把近他身的魔撕碎！！
巨大的冲击波把陆百里和陆行渊甩飞上百里，在雪地里划了长长一道。莫光明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揽，陆行渊的脖颈瞬间被他掐在掌心，他看陆行渊眼神骤缩又缓慢张开，沾满鲜血的手还未抚摸到陆行渊脸颊，手臂就被严霜剑戳了一个血窟窿！
“我不管你是什么仙盟盟主还是督主，谁都不能伤害我师弟！”
陆行渊体内魔核处于一个极度不安稳状态，他只能感到体内犹如万马奔腾、横冲直撞，看到傅无极担忧的眼神，一时却回想不起现在在哪里，他在做什么。
“咳咳咳……师兄？！”
“你以为我为何留他性命至今，他不过是我提前选好的工具罢了。”
“什么？！”
莫光明看陆行渊的眼神更像看到一个已经到手的猎物，傅无极情急之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莫光明袭向陆行渊的一掌，他与陆行渊双双滚进雪地里。
傅无极顾不得后背传来刺骨般的疼痛，他将陆行渊紧紧揽在怀里，拖住他的头部在雪里滚了几圈，“你是傻的嘛，他想占据你的身体，还不跑。”
陆行渊的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他腹部的魔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那身傅无极精挑细选的红衣也已经被撑烂。天地骤变、狂风乱舞，眼神的余光扫到扶珈出现了，却也无暇顾及。
陆行渊体内的魔核显然在疯狂吸收他的能量，不多时便会爆体而亡！傅无极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自己体内的神力全部注入陆行渊体内，神力每多流入一分，陆行渊的脸色就多几分痛苦，脖颈被掐出来的痕迹更加血红。
陆行渊用尽力气攥住傅无极颤抖的手，傅无极的手依旧从他掌心滑落，“师兄，我清楚自己的身体，从很早之前就不行了，我只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陪陪你……”
“我不准你说丧气话，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豆大的泪珠从他脸颊滑下，一颗颗砸到陆行渊脸上，他手忙脚乱的想给陆行渊续命，确眼见陆行渊的生机在一点点消失。
他知道自己喜欢上这个小师弟了，那并不只是朝夕相处的依恋，更是喜欢还掺杂了爱。
所以希望陆行渊活下去，他还没亲手给他做好吃的，今日并非陆行渊真正的生辰，他还想给陆行渊过生日的……
陆行渊怎么能死呢？他不能死。
“师兄，我喜欢你……真心的。”
“我不惧怕世俗眼光，只在乎你愿不愿意。你一直在拒绝我，拿我当小师弟……”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陆行渊，你要给我活下去！！”
“我怕我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师兄，你很好，你是天下最好的人。还有师父，他救了我好多次，师父才算是我爹……”
傅无极强行划开自己的胳膊，挤出血，强行喂进陆行渊嘴里，陆行渊的咳嗽声比周遭妖魔的更刺耳。傅无极的双手青筋暴起，双手胡乱拍在陆行渊后背上，声音不自觉有些哽咽：“师父为了救你，没了半条命，你舍得让他伤心么？”
漫天飞扬的雪花不知溅上了谁的血，血红色的雪笼罩了他们。陆行渊口中喃喃自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恍惚之中，他看到陆百里拨开风雪而来。他的师父更像一棵消瘦的竹子，瘦骨嶙峋的胳膊在他胸前按压，一下又一下……
“师父，你看莫光明败了！按昨晚的计划，何须你出手？我们明明只需引扶珈出来即可，为何要朝莫光明动手？”
傅无极一把撑住陆百里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边焦急询问道。
“咳咳咳……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陆行渊体内的魔核在失控的边缘，莫光明是陆行渊的亲爹，他的内丹完全可以救你师弟。我当然要试一试……”
“可惜，我没能成功。莫光明的金丹被扶珈捣毁，我已回天乏力。”
傅无极看着奄奄一息的陆行渊，他将剩余的神力全部逼至掌心，掌心在陆行渊腹部画圈，很显然，他要将魔核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是他在藏书阁偶然发现的办法，成功率不足一半，而且被转移人还会受到魔核反噬百倍千倍的痛苦！可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师父，对不起，我不能对师弟见死不救……”
“什么见死不救？！我说不救他了么？”
陆百里拼尽全力移开傅无极的手掌，他的眼神在重伤倒地的扶珈身上扫过，周遭仙魔大战也到了收尾阶段，显然都筋疲力尽了。
“为今之计，只有……陆行渊是个毒娃娃，我一开始很不喜欢他。但看到你对这孩子关心的很，我逐步改变了想法，给你留个伴儿。我若不在了，你们两个在这世间也算有个依靠。”
“师父，你在说什么？！”
陆百里没理会傅无极的满脸震惊，他周身起了一阵白雾，严霜剑拔地而起，直直刺向陆百里心脏！傅无极拉住严霜剑剑柄，却无法阻止此剑刺进陆百里体内！
“师父！你做什么？”
“我是半神族，陆行渊的娘也是半神族人，我们也算同族人。我的心头血可以救他，严霜剑是上古神木所化，只有用我的命可以换他的命。”
傅无极拼命要拉回严霜剑，但此剑纹丝不动，陆百里胸前血落在地上，像开出一朵朵的梅花。
不仅如此，陆百里体内残存的神力牵引着傅无极一寸寸刺向他心脏，“傅无极，你不必自责，救下陆行渊是我自愿的。你将我的心脏给陆行渊，完全能化解他体内的魔核，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
“师父，不……不要！！我不要你走，我杀了你，我将来该如何面对陆行渊？！师父……”
“我的好徒儿，我本就没多少时日可活，能救下你师弟，也算我最后为玄剑宗做出的贡献，你们师兄弟二人定要共同将玄剑宗发扬光大……这是我留给你的。”
陆百里将一个锦囊塞到傅无极手里，他紧紧攥着傅无极的手掌慢慢松开，再也使不上力气。
“师父，不……不要……”
傅无极的嘶吼声，喊醒了昏迷中的扶珈，扶珈眼睁睁看到陆百里躺在血泊里，身上还插着那把碍眼的严霜剑。扶珈怒不可遏，恨不得把傅无极劈成两半！
只见一道白色的光笼罩在傅无极身侧，傅珈的狐狸爪子都被烫伤了。
“是你杀了你陆百里？！你这个弑师灭门的叛徒！我甘愿被陆百里利用，可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你师父，你活该千刀万剐！”
傅无极的背影显得极为落寞，那身黑衣更衬得身形单薄。
“我杀了我师父，普天之下再无我容身之地，我跟你走，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好，幽冥魔域有十大酷刑等着你。”
傅无极在离开之前，又在莫光明身上补了一剑，莫光明在漫天飞雪中咽了气。
自那日起，仙门都传玄剑宗出了一个叛徒，这个叛徒欺师灭祖，还投靠了幽冥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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