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来狗》米丘子

10、鬼恋（5）

　　没想到自己和宋闻意竟然在同一座城市，这么多年了，自己却和大伯他们一家从来没有遇见过，看来也是缘分很浅。

　　不过，说来也是，人家住的市中心的大别墅，出入都是高级车，怎么会和自己这个穷屌丝有交集呢？

　　宋九溪想起来从小到大，每次宋闻意一家回村祭祖，都是全村的焦点，在农村还是赤贫的年代，锃光瓦亮的黑色小汽车带给村人的震撼，不亚于地球人看见UFO。

　　汽车开到哪里，小孩们就跟到哪里，村里的小孩想感知一下只存在于想象中的大城市的触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车身。

　　就连村长，也会把每年一次宋闻意一家回乡祭祖的事当成大事操办，每到日子临近的时候，村长都会问宋克邪大伯一家什么时候回来？

　　车内大伯母不停地抱怨村里人都是土包子，为什么每年都要来这里，她的白眼翻到了天上去，村里小孩却是浑然未觉对方心里的不屑，笑嘻嘻地紧跟不舍。

　　宋九溪也是一群小豆丁中的一员，她看着衣着光鲜的大伯母，化了妆，脸上扑着白白的粉，颧骨打了腮红，眼上贴了眼睫毛，像纸扎的丫鬟，她心里羡慕极了，这就是城里人吧，真时髦。

　　不过脸没有她妈妈好看，宋九溪心里比划着，要是妈妈穿上一样的时装，再扑个粉，比大伯母好看十倍，哦不，一百倍！

　　从那以后，宋九溪就学会了像大伯母那样翻白眼，毕竟这是城里人才会的，在宋九溪眼里，这就是与众不同！有格调！

　　大伯对大伯母的抱怨不以为然，语气中藏不住的得意：“农村小孩嘛，没见识，很正常。”说着，他扭头对着宋闻意道：“儿子，把你买的糖往车窗外撒一点儿，看看他们捡不捡。”

　　“哎呀，干嘛浪费东西啊，那可是进口的太妃糖，给农村人不就浪费了吗？”大伯母娇嗔着埋怨。

　　大伯笑道：“看他们猫啊狗啊似的，地上捡东西吃，多有意思？”

　　宋闻意倒是无所谓，这些零食他早就吃腻了，开了车窗，将一包糖抖抖扬扬撒下去。

　　“有糖！”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一声尖叫，就像是发号枪，小孩儿们一拥而上，你推我挤，疯狂地抢地上的糖，捡到就撕掉糖纸塞在嘴里。

　　宋九溪没抢，尽管她也直流口水，好奇是什么味道，但她一直记得妈妈要她做个有骨气的人。

　　后来听春花说糖是夹心的，特甜特香。

　　大伯看着后视镜里蹲着捡糖的小孩，笑得前仰后合，边和大伯母指指点点。宋闻意倒是没那个闲情逸致，嫌恶地撇撇嘴，看向另一边眼不见为净。

　　大伯母指着后视镜中一个呆呆站在一旁的小孩，夸张的捂着嘴道：“这不是你弟弟家的闺女吗？瞧这没出息的样，有糖都不知道捡，活像她那个爸爸，但凡当年他肯跟你一起干，早就发达了！”

　　闻言，大伯直起身子向车窗外打量：“还真是九溪啊！”，他拍拍座椅，道：“来，上来坐，没坐过小汽车吧。”

　　大伯母伸出一根手指头戳着大伯的背：“别让她坐进来，她身上脏兮兮的，把车弄脏了怎么办？”

　　她一手将大伯按回去，弓起身对宋九溪道：“九溪啊，就别坐车了啊。你跑的快，你就跑回去吧，告诉你爸爸我们来了，坐车不适合你，会晕车的，啊。”

　　宋九溪听不出话里的讥诮，只是敏锐地感觉自己好像不受欢迎，于是头也不回地回家了，一头扎进正在忙活做饭的妈妈怀里。

　　妈妈黑着脸，弯着腰准备祭祀的东西，一把掀开了宋九溪。

　　“妈妈？”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发现妈妈又生气了，于是跑出了厨房，去庭院玩耍。

　　妈妈总是这样，喜欢生气，和爸爸生气，和破落的家生气，和一眼望不到头的贫穷生活生气。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过一会儿就好了，妈妈就又没事了，。

　　大伯车开到了家门口，扯着大嗓门冲着门内吆喝：“哎，来人了，家里有没有人，我给你们带了城里的好东西，快来人接啊。”

　　听到有好东西，宋九溪忙不停地跑出门外，后面是快步跟过来的宋克邪。

　　门外，停着那辆黑色的汽车，大伯穿着皮夹克，西装裤，擦得反光的皮鞋，头发还摸了定型摩丝。看到一身派头的哥哥，宋克邪竟然有些拘束，上前招呼道：“往家里去吧，秋月一大早就在家里做饭呢。”

　　“车里有给你们的东西，收音机，随身听，给九溪的小人书，还有一些衣服，都是好好的，我们不穿了，扔了也是浪费给你们带过来了。”

　　宋克邪两手提着两大包东西领着大伯一家进了门。大伯母发现宋闻意没有进来，朝着宋九溪道：“九溪，你去哄闻意下来，别吓着他了，他可是要考大学的。”

　　宋九溪听话地跑到了车边，宋闻意坐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里的书，好像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这就是未来的大学生啊？宋九溪好奇。

　　“喂，去家里吧？”宋九溪说道，车里的人却没反应，于是她伸出手戳了戳对方的肩膀。

　　“你干什么呢？”宋闻意瞪着眼睛，非常嫌弃地拍了拍被宋九溪碰过的地方，“把你的脏手拿开！”

　　“哼！神气什么！”宋九溪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转身回了家。

　　却见妈妈一脸怒容地站在院子里，地上扔着散开的衣服，她的胸脯一起一伏显然是气着了，指着衣服道：“我不用这些，你们拿走！”

　　“哎呀，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实在不喜欢，弟妹你扔掉就好了呀，我也是好心，想着你在乡下见不着这些城里时兴的衣服。”大伯母笑着解释，眼里却没什么歉意，“你说是不是呀，克邪。”

　　宋克邪嗫嚅着没出声，金秋月摔了门不知道去哪儿了。

　　宋九溪惦记着待会儿要吃好的，祭祖的时候都会炒几个平时吃不了的菜，她盼着这一天很久了，没有去追妈妈。

　　“九溪啊，你去把这串提子洗洗，不要偷吃，这可是高档水果很贵的。”大伯母拿出了串和葡萄很像的水果。

　　宋九溪心里不乐意，站着没动，不让我吃还让我干活，没门！

　　“哎，去呀，怎么站着不动？”大伯母催促道。

　　宋克邪笑笑，接过提子去洗。

　　“这犟的，跟她妈似的。”大伯母不满地撇了撇嘴。

　　宋闻意拿着洗好的提子坐在院里吃了起来，他吃提子很斯文，只吃果肉，将皮吐了出来。宋九溪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看着。

　　宋闻意翻了个白眼，道：“这水果的滋味都在皮上，你要吃就捡地上的吃吧，我专门留给你的。”

　　宋九溪站着没动，她牢记妈妈的话，做个有骨气的人。

　　一行人去了堂屋，没人看到应该不算没骨气吧。宋九溪偷偷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提子皮放进了嘴里，还没咂摸出味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金秋月拎着宋九溪的一只胳膊将她拎了起来。

　　糟了，被妈看见了，这下没骨气了。

　　宋九溪决定临时补救一下，免得挨打，于是，决定向妈妈表演一下城里人的时髦，她使劲向上将眼珠子翻上去，扬起脸，对着妈妈道：“你看。”

　　“啪！”金秋月一巴掌扇在宋九溪脸上。

　　妈妈又走了。

　　哎，不让吃就不让吃吧，反正那皮也没味，宋九溪望着院里的苹果树，青色的小苹果长满了枝头，吃苹果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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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脚步声，句迩急切地拔开门把手，对宋九溪道：“溯影符亮了，我看到那女鬼回来了。”

　　“是吗？”宋九溪叹了一口气，她捶捶背，有气无力道：“那就准备一下去捉鬼吧，最好速战速决”。

　　她在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符箓，铃铛，朱砂，更吸睛的是两根精钢材质的棍子，两根棍子的一端都很尖锐，却略有不同，一根的尖刺长而锋利，越有五十公分，另一根则圆而钝。

　　“这是什么？”句迩蹲在一旁好奇问道。

　　“破邪锥！”宋九溪将两根棍子通过接口拧在一起，接口处严丝合缝，钢锥通体发着寒光，椎体上有繁密复杂的纹饰，莫名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宋九溪将手放进护手挡，手指轻轻施加一点力，松开握着锥的手，破邪锥就转了起来，尖刺亮起白光。

　　好威风啊，句迩如果知道更多现代话，只怕会说更为贴切的“好酷”了。

　　宋九溪面无表情，破邪锥的光反射进她的眼睛里，明明灭灭，神秘又威风。

　　“把溯影符给我看看。”

　　句迩拿出溯影符，默念了几句咒语，符箓升到了空中，接着符箓周围的空气隐隐有了波动，慢慢的空中浮现出了光影，那是周成的家。

　　周成躺在地上，看不清楚有没有呼吸，女鬼跪在他身边，伏在口鼻处，一边吸气一边露出迷醉的表情。

　　“糟了，她这是准备——提前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