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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兰泽 ...

  •     “妖女,还不快放下老夫的宝贝!”

      悬崖边风声猎猎,一袭深红色衣衫的女子手持银色弯月弓悬停在空中。

      闻言她嫣红色的唇微扬,墨色的发丝飘过脸上的暗银面具,楼云挽抱胸看着底下急得跳脚的兰泽城长老,慢悠悠笑道:

      “你个老匹夫,有本事自己抢回来。”

      “你无耻至极!”

      龚长老追了一路早已气喘吁吁,正欲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余光却瞄到一袭月白的身影,立即欣喜若狂地大喊:

      “恒之,快,就是她抢了我的宝贝丹炉!”

      楼云挽循声看去,见被唤作恒之的白衣仙君御剑飞身而来。

      对方周身凌厉的剑气破开了魔气屏障,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口子。

      又来了。她烦躁地皱眉。

      上次在北境被他捅出的伤口还没好全,今天一大早又碰上宁择玉这个难缠的家伙。

      宁择玉面无表情的收了剑,一双清隽的眉眼在早春的风里更显寒凉。

      他抬眼对上楼云挽厌恶的目光。

      “魔主,别来无恙。”

      是她。
      朝华宫魔主,楼云挽。

      四九洲仙凡魔共存,人族在人皇治下的大庆朝安居乐业,诸仙宗分散在各州。而魔族则远居极海之渊,向来与仙宗井水不犯河水。

      但自从这位新魔主出现,她屡次挑衅仙宗夺取异宝,各宗的镇宗之宝都不知道被抢走了多少。

      看来这次是把主意打到了龚长老的丹炉身上。

      “君子剑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的茬了?”

      楼云挽面上漫不经心的笑着,手上的弯月长弓却早已蓄势待发,对准了宁择玉的胸口。

      她正要动手,动作却停滞了一瞬。

      该死。

      上次被宁择玉本命剑捅出的伤口还没好全,如今随着她拉动弓箭发出一阵撕裂的疼痛。

      对面的白衣仙君在她牵动伤口的同时微不可见的皱眉。

      宁择玉暗地里叹了口气,上次在北境出手终究是重了些。

      原想着共感能转移一部分的伤到他身上,再加上他出手有分寸,楼云挽胸口的伤不至于太过严重。

      如今看来还是失手了。

      那些人给她扣上的帽子太严重,连他都不禁感慨好端端一个魔主统御极北之渊万千魔族却处处背锅。

      平日里仙族宝物失窃怪到她头上也便罢了,那至纯至净北境补天石又岂是魔修可以接近的,出了裂缝倒是怪上魔主了。

      “放下丹炉,饶你一命。”
      宁择玉督了一眼气鼓鼓的龚长老,例行公事般的开口。

      楼云挽却冷哼一声真动了几分怒气,这些年来这位宁仙君当真是阴魂不散。

      但凡她被人冤枉扣上祸乱人间的帽子,总能见到他携着本命剑堵在前头。

      好在她堂堂魔主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至于次次都落了下风。

      这次谁饶谁一命还不一定呢。

      见对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宁择玉不欲再废话浪费时间,抬手间长剑出鞘,破妄剑带着五色琉璃霞光朝着楼云挽而去。

      “上来就喊打喊杀的,真没劲。”

      楼云挽侧身躲过直冲她而来的长剑,顾不上被剑气切落的碎发,俯身朝着地上看热闹的龚长老冲去。

      糟了,龚长老!

      宁择玉急急召回长剑,右手掐诀一道屏障立起护住还没回过神的龚远道。

      不料却见原本冲向龚长老的红衣女子转瞬间就挪到了他面前。

      隔着半臂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极淡的花果香气。

      有点像乌山的石榴果?

      “你分神了。”

      楼云挽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魔主的转身形影!

      还真是低估她了,上次在北境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使出这招。

      “你……”

      宁择玉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一柄短匕破开了他周身护体的琉璃宝相,狠狠贯穿胸口。

      “你这妖女,你要对恒之做什么?”眼见着宁择玉胸口晕开血痕,龚长老在一旁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跳脚。

      “我还能对君子剑做什么?”楼云挽反手接过宁择玉击来的一掌,懒洋洋的笑了,“兵不厌诈懂不懂?”

      “这上好的丹炉我就收下了。”

      “宁择玉,下次见了。”

      红衣的女子退后一步,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从高耸入云的山崖上一跃而下,随后消失在了云海中。

      *

      楼云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了好几倍。

      这是……哪里?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因为宁择玉搅局强行动用了法力,再加上身体里旧伤未愈,原是想着飞下悬崖后好好寻一处洞府调理一番。谁曾想还未站稳脚跟,整个人就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真是流年不利。

      楼云挽环顾四周,书桌上未干的墨迹、桌角的陌生的古琴,都在昭示着这里并不是她的朝华宫。

      难不成是被人救了?这青州城附近居住的人家不少,被人捡回去倒也算不上是什么稀罕事。

      她正欲下榻细细查看一番,却差点脚下一空摔倒在地。

      不对,这床怎么这么高?

      楼云挽正心里纳闷,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小小的,指关节出还带着些婴儿肥。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型。

      “铃铛!”楼云挽崩溃的大喊,“我怎么变成小孩了?”

      她单手结印正欲召唤魔焰,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小女孩稚嫩的手掌上都空无一物。

      别说魔主大杀四方的魔焰了,就是连火星子都没有。

      “这又是怎么回事?”楼云挽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

      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她化神后期的修为。

      全都没有了!

      “这说来话长。”伴随着稚嫩的娃娃音响起,一串银色的铃铛从楼云挽袖口缓缓滑了出来。

      “那你长话短说,我现在在哪?”

      “兰泽城。”

      楼云挽瞪大眼睛,被铃铛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惊得顿在了原地。她难以置信的冲到窗边朝着外头看去,空中浮现的五色松枝纹路的正是曾无数次将她挡在外头的十二禁术御魔结界。

      铃铛见状在她脑门边患了晃,端得是一片关切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语却是相当戳人肺管子:“你不知道,还是宁择玉把你捡回来的。”

      虽说是身为极北之渊统御万魔的魔主,楼云挽素来讨厌正道的宁择玉。

      魔族本就冲动易怒,动不动就受仙族挑唆捅下篓子,每次她替族人背锅,定是逃不过宁择玉的追缴。

      至于她今日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境地,还得从两百年前她身体里被封印进去的那只怨鬼说起。

      两百年前她为了坐稳魔主的位子,孤身下了极北之渊的断崖,去闯那十八劫难的试炼。

      一切说来倒也顺利,只是在最后一难处出了岔子——她失忆了,至今都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待到铃铛把浑身是血的楼云挽从试炼出口拎回朝华宫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体里面多出来一只怨鬼。

      对方的意识模模糊糊的,只是胃口相当的大,非上等仙器不食,若是喂不饱便会吞吃她体内的法力。

      这些年楼云挽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将它渡化,甚至这怨鬼的实力还有增强的趋势,眼见她连身体的控制权都要拱手相让了。

      她叹口气,用力把空中转圈的铃铛揪了下来:“对了,这些日子极北之渊怎么样了?”

      铃铛沉默了一下,在她手中心虚地晃悠着身体:“不、不太妙。”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哪有时间管那么多事情。”

      再说了这也不是它一个小铃铛能管得住的。

      闻言,楼云挽冷笑一声:“我不在,没人能压得住蚩尤那帮人,也不知道又惹出什么祸端。”

      “那我们快些回去吧。”铃铛默默嘟囔着,“如今你只是出来半月都闹成这样,若是时间长了他们不得翻了天去。更何况兰泽城……”也不是什么适合久留的地方。

      “我要留下来。”楼云挽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

      “什么?你疯了?”

      “这可是宁择玉眼皮子底下!”铃铛连连跳脚,它家魔主不会是真的被怨鬼搞坏脑袋了吧。

      “我知道。”

      “你还记得它最喜欢什么吗,”楼云挽看向窗外,声音变得很轻,“这些年高阶仙器越来越难寻了,更何况它如今的实力那些喂下去的仙器功不可没。”

      “兰泽城有一物,可以荡涤妖魔,澄澈道心。”

      “你是说……宁择玉的本命剑,破妄?”

      “正是。”楼云挽点头, “还有他的仙骨,先天剑骨,道心澄明。”可是上好的证道之物。

      若是能以那仙骨为祭,她的魔功定会一日千里。

      “以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回极北之渊。不如想办法留下,先骗取信任,再找机会杀了他,拿到破妄剑,了结这怨鬼。届时本君心头大患已除,还能魔功大成,岂不美哉。”

      兰泽城虽说是仙门重地,但可比人人嗜杀、实力为尊的极北之渊安全多了,待在这里一为恢复法力,二为夺取灵剑。更何况,如今若是让魔族叛党那些人知道她修为尽失,有得是麻烦事。

      “魔主英明!”铃铛伸出长长的尾链拍了拍脑门,它家魔主的脑子就是好使,玩弄宁择玉定也是不在话下!

      她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外头一声“师兄,她醒了”,连忙噤了声。

      随后屋门被轻扣两下后推开,一人缓步而入。

      宁择玉生得美,这是楼云挽这个死对头都不得不承认的事。

      剑眉星目,皓月流光。

      四九洲谁没听说过兰泽城君子剑的美名。

      现在他蹲在楼云挽面前,平日里有些凌厉的眉眼在月光下变得柔和起来,整个人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暖绒绒的光。

      “你……是谁?”见到来人,她警惕地往床上缩了缩身子,只留下半张侧脸隐没在光影里。

      “我见你晕倒在青州城外的林子里,那里最近不太太平。”

      小女孩眨巴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怯生生的低语:“多谢仙君相救,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宁择玉挑眉,看着床上快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她看起来害怕极了,用力攥住被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泛红的眼角挂着一滴恰到好处的泪珠。

      看起来可怜又无辜,任谁都会忍不住怜惜。

      如果不是刚重生回来,与她共感的灵台中传来阴冷附骨的杀意,他真要被这高超的演技给骗过去了。

      “你说你失忆了?”

      楼云挽小心翼翼的抬头,却见宁择玉面色平淡毫无波澜,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不应该啊,他不是最嫉恶如仇的吗。如今该是赶忙扶起小女孩好好安慰才是,怎么这般冷淡。

      “仙君莫不是不信我?”她的声音愈发的柔弱,“我的脑袋好痛……”说着颤巍巍的拿手捂住了额角。

      白衣仙君叹了口气,而后清冷的嗓音在楼云挽头顶响起。

      “并非我不信你,只是这青州城的齐家刚刚遭了魔族袭击,你又恰巧出现在那附近。”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青州齐家出事了?

      魔族干的?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乱扣帽子,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楼云挽气得眼前发黑,但碍于宁择玉只得暂时忍耐下来,伸手从身上摸出一块古朴的玉牌。

      通体温润,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齐”字。

      “仙君,我身上只剩下这个了。”

      宁择玉伸手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对方好似对她的举动并不意外,还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你是齐家的四小姐,齐晚?”

      “我只记着我叫齐晚,但魔族来的那日发生了什么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楼云挽依旧是可怜兮兮的摇头,立足了不谙世事又流落荒野的大家小姐人设。

      “是吗。不过倒也没事。”他轻轻摩挲着玉牌,对于楼云挽的说辞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齐家此次劫难已经惊动了人皇,兰泽城协助调查此事。”

      “既然你说你是齐晚,正好齐家旁支明日来人,你随我去见见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兰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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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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