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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窈窈一口气跑到厨房,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把药碗端进屋里了。她懊丧地捧住脸,心想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呀!

      明明自己是去照顾人的,光明正大,怎么搞得鬼鬼祟祟、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思来想去,窈窈只觉得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可她也知道不能扔下关小山不管。想起那人还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中裤,万一着凉就不好了,窈窈一咬牙一跺脚,转身去了东屋。

      得先找件衣服给他穿上。

      东屋原来是舒父舒母住的地方,舒父出家后,窈窈除了打扫外,轻易不进去,屋里的布置也跟从前一样。衣柜里还有几件舒父的衣服,都是清洗干净的,窈窈拿出一件稍新的目测比量,觉得小了些也短了些,可眼下没时间做新的,只能先让关小山凑合一下。

      她拿了衣服匆匆返回,走到屋门前又顿住脚,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把门帘一掀进了屋去。

      ——————

      窈窈这一番小女儿心思百转千回,承铎当然没心思理会。他只把那双通红的耳朵当个乐子一笑而过,笑完了,就想起桌子上那碗汤药来了。

      ……他这还等着喝药呢,良药苦口,凉药就更苦口了,再等会儿估计就苦得没法下嘴了。

      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承铎心里有点不耐烦。

      女人就是麻烦,这么点小事儿至于跑这么远?

      承铎这个人,除了在战场上伏击敌军的时候有点耐心、知道什么叫徐徐图之,其余时候都是急性子——毕竟他是个皇子,从小到大只有他让人等着伺候的份儿,没人敢让他等着。眼看着药碗都不冒热气了,承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掀被下床。

      离了个女人本王还喝不上药了?!

      结果他脚一着地,腿就忽地一软,头就猛地一晕,手又没撑住。

      大胤三皇子、晋王爷、杀神。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跪了。

      承铎:“……?!”

      他大爷的!

      ——————

      其实这也不能怪承铎身娇体软;事实上他的体格已经算是相当强悍耐造了,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挺过来。实在是因为此番他受伤后失血过多,气血两虚,又在床上躺了这许久,猛一起身,血流不畅,自然腿麻眼花。

      窈窈一进屋,看到的就是他跪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去把他扶起来,嘴上还嗔怪:“孙叔说不让你乱动,你怎么自己下床了呀。”

      承铎简直有点气急败坏。

      废话!还不是因为你把本王自己扔床上了!

      如果窈窈是晋王府的奴婢,这会儿早就被拖出去了。没伺候好他也就算了,目睹他丢脸简直罪该万死!

      好在承铎还没被怒火冲昏头脑,尚且记着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只好压抑了天性、闭着眼睛任由窈窈将自己扶到床上。

      他心里憋着气不能发作,便故意使坏,把身体完全放松,半倚在窈窈身上,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窈窈那副瘦弱的小肩膀上,咬着后槽牙道:“你出去了,没人给我端药。”

      只是这种欺负人的小细节,窈窈压根没留意。

      窈窈心软,见不得人可怜;偏偏承铎这会儿咬着牙说话,声音低低的,语调闷闷的,窈窈看不到他表情,只觉得他话里话外里透着一股委屈劲儿。她立刻想到自己刚才因为尴尬不好意思,的确扔下他一个人就逃之夭夭,他没人帮忙,这才下床摔倒了。

      还真不能怨他乱动。

      是以窈窈此刻分外感到抱歉。

      可她又不能承认自己是因为害羞了才跑出去的——这样也太尴尬了——于是只能加倍小心、动作轻柔得把人扶到床上坐好,心虚地垂下头,小声解释:“我方才……去给你找衣裳了。”

      接着,示好一样仰起头,拿起衣服在他身上比划:“要不你先穿上试试?那药我端来的时候可烫了,一时半会儿凉不下来……凉了我再给你热呀。”

      承铎睁眼瞥了她一眼,觉得她满脸带笑陪着小心,而且眼睛亮亮的,像是明月映照下的两汪春水,温柔明澈,闪着粼粼波光。

      就还……怪可爱的。

      被这样一双眼眸注视着,实在很难让人继续生气。承铎先是火气消了一大半;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这女人没受到一点惩罚不说,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点烦,还有点郁闷。

      这村姑眼睛怎么这么圆!睫毛还这么长!还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本王!

      算了,他又一次闭上眼,愤愤地想。

      算了。

      爷心胸宽广,跟个女人计较什么。

      于是便冷冷淡淡“哼”了一声,不太情愿又半推半就地抬起了左胳膊。

      ……右胳膊打着夹板呢,疼,抬不起来。

      如果现在承铎面前站着的是秦婶,估计衣服已经兜头扔到他脸上了——这人脸上的勉强实在醒目,被人伺候着还得摆架子,满脸都写着“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穿衣服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伸伸手”。

      忒欠打了。

      不过这次承铎还真没故意找茬——毕竟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从小到大过得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人生活;虽然在军营摸爬滚打那几年里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跟将士们同吃同住,骄奢淫逸的恶习改了不少,但那是没条件,眼下既受了伤,又有人伺候,他当然懒得自己动手。

      只能说,幸好,承铎碰到的是窈窈。

      窈窈这姑娘本来就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性情柔顺得像个面团儿;这会儿又觉得自己害他摔了跤,正自我反省呢,根本没把承铎这点儿堪称恶劣的王爷架子往心里去。

      况且在她记忆里,关小山的脾气本来也不怎么好。

      所以这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诡异地双向奔赴了……

      ——————

      窈窈把衣服抖开,轻轻地给承铎没受伤的左胳膊套上衣袖;又回过身,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右臂。承铎见她动作谨慎仔细,仿佛捧着的不是胳膊,而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坏心又起,故意皱紧了眉,“嘶”地吸了一口气。

      窈窈以为碰疼了他,顿时吓得不敢动:“疼吗?”

      承铎闭上眼,眉头依然皱着,装出一副很隐忍的表情:“还好,可以忍。”

      窈窈见他眉头皱得都有些扭曲了,果然上当,心道他一定是疼得狠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再轻一点。你忍忍啊,疼就告诉我。”

      承铎看她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更是存心给窈窈添麻烦,时不时就“嘶”一下、“哼”一声,窈窈一问,就是一句“没事,可以忍”。可怜窈窈提心吊胆、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把衣裳给他披上,鼻尖上都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承铎也不怎么好受。这么一通折腾,他本来没什么大碍的伤口倒真的有点疼了。

      忍笑忍的。

      “好了好了,”承铎终于发现自己这么干无异于杀敌一万自损八千,“这么穿也太慢了,我都冷了。”

      “哦,好。”窈窈老实地点头。

      惹得承铎在心里又嗤笑了一声。

      然后他纡尊降贵地把胳膊一伸……

      不仅手腕露出来了,连小臂也露出来一截。

      整件衣服勉勉强强吊在他身上,瞧着不伦不类,还有那么点滑稽。

      承铎嫌弃地看了一眼袖口,侧头问窈窈:“这……给我穿的?”

      窈窈脸红了。

      “这是我爹以前的旧衣服,你先将就将就行吗?”她细声细气地解释,“这两天一直太忙没来得及准备,明天就给做你件新的。”

      或者向秦婶借一件秦川哥的衣服改改也行,瞧着他俩身材差不多。

      还是件旧衣服。

      承铎立时觉得周身都难受起来。像一只受了惊的猫,他眯起眼睛,抬起胳膊使劲儿嗅了嗅。

      好在衣服上除了一股淡淡的皂角味儿,没什么其他怪味儿。

      窈窈见状,连忙道:“我都洗过了,很干净。”

      承铎闻言,知道自己眼下也没得选,“嗯”了一声,总算没再计较。

      “我去给你端药来。”

      见他没再嫌弃,窈窈松了口气,转身去端药。

      药还是温热的,窈窈用手背试了试,觉得入口刚刚好,便拿起勺子往承铎嘴边送。承铎看了那勺子一眼,直接把碗接了过来,仰头就往嘴里倒。那药窈窈尝过,又冲又浓,只一口就苦得让她直咋舌;承铎闭着气,一口一口牛饮着灌了个干净。

      眼见他喝完,窈窈把碗接过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承铎想了想:“本……我要沐浴。”

      承铎其人,毛病不少,爱干净就是其中一个。身为天家之子,这毛病也不算什么,不过是早晚沐浴,衣裳一日三换罢了,算不上奢侈;就算在外征战,只要有喝的水,晋王殿下就一定要每日一洗,连他那银甲长剑,也是要洗得寒光闪闪、不沾一丝血的。

      他逃亡的这几日自然是没机会洗澡的;昏迷期间,窈窈也不过给他擦洗几次,算下来,爱干净以至于养成了洁癖的晋王,居然已经十天半个月没洗澡了。

      简直不能忍耐。

      承铎以为这么简单的要求窈窈一定能满足——毕竟就目前来看,这女人没什么脾气,对他也几乎有求必应。然而出乎他意料,窈窈这次拒绝得非常干脆。

      “不行。”

      连声音都很清脆,完全没有留余地的意思。

      说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孙郎中说了,伤口不能见水。”

      承铎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可这位爷又不是讲道理的人,于是继续死缠烂打。

      “再不洗澡我都馊了,身上都有味儿了。不信你闻闻。”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抬起胳膊往窈窈鼻子下面凑。

      窈窈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懵在原地没能避开。直到承铎的衣服都贴在鼻尖上了,她才回过神,往后退了一步。

      “哪里馊了,”她小声争辩,“我帮你擦过身的。”

      方才承铎的衣袖带起一阵风,扑了她满面,一股皂角味里混了些男人的气息。这两天承铎人虽没醒,窈窈却给他擦了身,是以他身上清清爽爽的并不难闻,只是教窈窈脸有些发热。

      承铎听到“擦身”两个字,想了想便道:“如果洗澡不方便,那你打点水来,我避开伤口擦擦也好。”

      他身上的确难受得紧了。

      窈窈见他不在执着于洗澡,哪里还会不允,连忙一口答应下来。

      窈窈手脚麻利,不多会儿便端了盆热水进来,还取了两块崭新的巾子。她把炭盆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正准备帮承铎脱去上衣。回头一看,承铎已经把自己脱了个干净。

      ……非常干净。

      窈窈:“……”

      她人都傻了。

      偏偏承铎还像个没事儿人,长眉一挑,两臂伸开摆成个大字状:“来,擦吧。”

      如遭雷击,窈窈火速背过身,捂住眼,头发几乎都竖起来了。

      “你你你……你把中裤穿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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