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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农忙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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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大干净者
警告:微嬷,非常清水
恼人的嗡鸣声令他动了动自己紧紧锁在一起的眉毛,湿热粘稠的空气紧紧地拥抱着他,给他的皮肤与肺部造成了无比安心的灼痛感。
他懒懒地发出了轻哼声,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后还是凭借强大自制力睁开了双眼。
不能再睡了,他的大脑里此时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此时距离雨季只剩七天了。
“你醒了。”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后,所有来自于虫类的振动都停止了,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比如叫出声音主人的名字,或者说一些其他东西,但他失败了。
他脸的正上方有一片巨大的树叶,瘦弱的男孩正在艰难的举着树叶的茎干为他遮挡毒辣的太阳,他的双手摸向了自己的脸,那里好像少了一些器官令他不知所措。
他抬起胳膊,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强壮的肌肉覆盖在他结实的骨骼上,或许比不上一些他的同类,但依旧丰盈得令他惊讶。
“莫塔里安,你怎么了?”这问句中带着男孩关心的情绪,他放下的树叶,擦了一下即将从眉毛最高处流向眼睛的汗水。
“我是莫塔里安。”他喃喃,这个名字属于他,这一认知令他欣喜,但随之而来的记忆又让他开始甩开这些思绪立刻抖掉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披上的破布,站了起来。
这里是巴巴鲁斯,数字命理学告诉他,今年的雨季将要提前二十一天到达,为了抢收庄稼,此时他们所有人已经奋斗了十四天了。
尽管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他从来没有闭过眼睛,这次难得的睡眠时间也只有四百九十次呼吸的时间,但剩下的任务依旧容不得他喘息。
他沉默的拿起带着滑腻触感的镰刀,面前是一望无际的黄绿原野,这些本该变成金色后才能收割的植物此时却因为提前到带了的雨季被抢先收割。
“您太累了,应该多休息一会儿。”男孩说着,向莫塔里安递来干净的水壶。
莫塔里安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了,即使喉咙干渴,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这珍贵的净水也能活下来。
“十四天后”莫塔里安说“漫长的雨季会杀死地面一切可食用的植物,我的镰刀每挥一下,就会有一个人在饥饿的边缘多活几天。”
他身上厚重的铠甲随着他的走动发出沉重的响声,男孩仰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似乎是细长的,但也可能是偏圆的,脸上的雀斑时有时无。
莫塔里安模糊的视线看不太清男孩到底长什么样,但他的面孔又似乎烙印在莫塔里安大脑般令他熟悉,怜爱,又不安。
一种类似于内疚的情绪令莫塔里安想要避开男孩,尤其是看到他那模糊的眼神之时,莫塔里安坚韧的灵魂似乎都被被锲子撬出了深刻的裂痕。
“但他们依旧会死。”男孩说。
“闭上你的嘴巴。”男孩的话令莫塔里安不安,他发出了严厉的吼叫声。
“我是莫塔里安,我是你的主人,我不允许你继续这种愚蠢的言论。”
莫塔里安的怒火使得男孩沉默了下来,在莫塔里安的视线中,他的五官清晰了起来,身材也随之拔高,变得魁梧而有力。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个能激发起莫塔里安怜爱情绪的男孩。
与此同时莫塔里安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伽罗,好好收你的庄稼。”莫塔里安警告 镰刀如同他的肢体般不断地挥舞。伽罗沉默的跟在身后,飞快地拿着绳子,将割下来的庄稼收集打捆。
仿佛是一瞬间,莫塔里安的视野中多出来了很多正在忙碌的身影,他们疲惫而坚韧。每个身影莫塔里安都很熟悉,他们就像认识了一万多年之久般。
他们穿梭于青绿的庄稼中,简陋的衣服,缓慢地也被这作物染的发绿,这种绿色带着可爱的活力与呛人的清香,是他们劳动与成果的证明。
他们沉默地奋战着,这田野就是他们的战场。
莫塔里安沉浸在这平静而的世界中,灵魂的刺痛逼迫他用极限的速度收割着面前的植物,一捆一捆的作物就是他为这些孩子续写的生命长度。
当第一滴雨打莫塔里安身上的时候,他露出了微不可闻的笑容,粮食已经收完了。
……
巴巴鲁斯的雨总是带着能够腐蚀人皮肤与衣物的毒性,莫塔里安却安心无比。
他有预感,这个雨季将有更多人因他而活。这令他自豪。
“雨季六十三天后结束,这次抢收的粮食够我们所有人撑过这段时间,到时候我们依旧会有足够的种子进行下一波播种。
在人群中,莫塔里安写写画画的讲解道,所有人都露出来轻松的笑容,随即散开,回到自己的火堆旁。
屋子外面是噼啪作响的雨点声,持续且规律的雨声中似乎参杂了一些不详的嗡鸣,但当莫塔里安仔细去听的时候,振动的声音又会戛然而止。
此时这间屋子里有二三十个巴巴鲁斯的青年,分散开来围绕着温暖的火堆,他们眯着眼睛沉默地享受着长时间劳作后的休息时间。
伽罗歪着头靠在莫塔里安身上,两人坐在角落,这里的其他人对伽罗有一些排斥的情绪,莫塔里安不喜欢这种情况。
但他默许了。
火光烤的他俩背后暖暖的。伽罗的四肢有一些抽搐,这是过度劳累的后果,毕竟他只是一名凡人。
莫塔里安伸出自己巨大的手覆盖住伽罗的胳膊。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他开口,对于这些巴巴鲁斯人,莫塔里安本能的一种怀有怜爱的情绪。
“您做的已经够多了,我的母亲。”伽罗摇了摇头。
“母亲?”莫塔里安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母亲这个单词,在过去的一万多年里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种不具备强而有力象征的单词本质就与他这一存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是伽罗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就像是……就像他本来就是他们的母亲一般。
对的,伽罗是他亲生的孩子,在他的子宫中发育,从他的产道中诞生。
“您……您也应该休息一会。”伽罗压低了声音说,他的声音非常的低,声带震动的声音中,恼人的蝇虫震动声如影随形。
“你叫我母亲?”莫塔里安低语,他似乎在问伽罗,又像是在问自己。巨大的幸福感令他头晕,柔软的甜蜜充斥了莫塔里安的心房。
但此时,令人不安的嗡鸣声也随之越来越大,这声音包裹着不详的巨大邪恶,噬咬着莫塔里安的大脑与骨髓,令他痛不欲生。
他张着嘴想要呼吸,但是这次震动的声音却如同粘稠的液体般令他窒息。
他急切的想要逃出这里。
“母亲。”
其他看不清面孔的人也站了起来,他们声音飘忽的喊着母亲二字,双眼无神的向莫塔里安走来。留着黄黑色液体的眼睛里是令人胆寒的孺慕之情。
他们强壮的身体渐渐融化,健康的皮肤就像沼泽的气泡般膨胀又破裂。
莫塔里安模糊的视线中也充满了无数黑色的小点,这些黑点如潮水般啃食着周围的一切。
伽罗那张熟悉的脸上也露出了令莫塔里安更加熟悉的表情,一种令他心痛,内疚,又骄傲的表情。
不,这是他最爱的儿子,这些肮脏的,惹人烦的虫子,脱身于最为低贱的蛆虫的苍蝇,它们怎么敢如此伤害他莫塔里安,死亡守卫之主最骄傲的孩子。
看着伽罗平静的,痛苦的被蝇虫侵犯这□□,莫塔里安想要愤怒的尖叫。
如果他乐意,他只需要伸手就能轻易的碾死这些亵渎之物。
但面对内心的恐惧,他犹豫了。
他犹如灵魂出窍般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犹如一个旁观者。蝇虫啃食过伽罗的地方,莫塔里安能够感受到同等的痛苦。
他是最坚韧之人,他理应不顾一切的,勇敢的保护自己的孩子,但他退缩了。
失忆的幸福是那么的短暂,随着伽罗的死亡,他想起了一切。
这一刻莫塔里安的愤怒也只是为了保护他那可悲的自尊心。
这发生的这一切,也只是他又一次残忍的刨开自己的自虐把戏而已。
每当这个时候,莫塔里安才能够清楚,他过往的无奈、权衡只是为自己的软弱找的可耻的理由罢了。
曾有一段时间,他总是忍不住在心里装模作样的惋惜伽罗的结果。
但现实却一次又一次残忍的告诉了他,即使伽罗是苍白之子,即使伽罗是他产道中爬出来的亲生孩子。
面对不可抵抗的恐惧之时,莫塔里安依旧会如兔子般软弱的交出自己的孩子。
周围的幻境慢慢失色,褪去,莫塔里安正坐在他孤独的王座之上。
莫塔里安看到了那个他最讨厌的家伙。
泰丰斯陶醉地看着莫塔里安的痛苦,他的体内发出来了愉悦的嗡嗡声。
“你总是这样”泰丰斯戏谑的说。
莫塔里安扭曲的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但也仅仅如此,他叫泰丰斯过来并不是为了在杀一次他。
“过来。”他不耐的说着。
莫塔里安的纵容令泰丰斯十分受用,他也不再言语,而是压制住了铠甲之内蝇虫欢乐的声音,以免得寸进尺惹恼了莫塔里安。
他走向了莫塔里安,这个世界,只有他知道如何让这位沮丧的巨人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