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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怪病出仙侍现原形 ...

  •   姒楚念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灰蒙蒙的,他下意识看向窗边。

      梵卿支着头,靠在桌子上,闭着眼,好似假寐。

      不过,他刚转过头去看他,那人便睁开了双目。

      姒楚念眨了一下眼,缓缓起身,动作间,轻咳了两声。

      梵卿站起身,顺手给他倒了杯水,走到床前,递给他。

      他一饮而尽,随后慢条斯理地下床,自己将杯子放到桌上,出声问道:“这是晚上了吗?”

      “清晨了。”梵卿回道。

      姒楚念没再说话,房间里安谧得过分,于是梵卿又说:“你睡觉时倒是老实,八个时辰了,还是一个姿势。”

      他嗓音里带着笑意,不知是因为“八个时辰”,还是以前认为他睡觉不老实。

      怎么爱盯着人睡觉呢,自己不用睡,闲的?

      姒楚念刚醒,可能反应还有点迟缓,顺口说:“你不是闭着眼睛吗?”

      随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闭着眼睛,不代表看不见。

      身后那位可能看出他在想什么,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姒楚念觉得房间里有些暗,还有点闷,随后,他整了整衣衫,推开了窗。

      清凉的晨风透进来,昨夜许是下了点小雨,地面上有水印,但没有积水。

      若不是姒楚念被迎面的清风吹得咳了几声,那一切都还挺好的,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他的心情。

      “下去走走吧。”他提议道。

      “好。”

      两个人并肩走在街上,太阳还没露出来,已经有早起的镇民来去穿梭,大都形色匆匆。

      路边的饮食铺子都已经开了门,客人不多,能听见店里伙计们的低语。

      姒楚念和梵卿大概溜达了几条街,就找了一家小店吃了早饭。

      其实梵卿这样的神君是不用吃东西的,常年修行,也不会有什么胃口。

      奈何有的人自幼体弱,必须要吃饭,而且姒楚念自己吃的时候,还要求一旁的人也得吃,梵卿早习惯了他,于是也陪了几口。

      太阳的移动总是快得让人猝不及防,两人吃完饭,红日已经完全升起了。

      叶枥传信过来,说要去医馆做工,这边两人也唤了姚商菁,一起去了陈木匠那里。

      陈木匠的铺面很朴素,门口的躺椅上,坐着一老妪,眯着眼,摇摇晃晃的。

      见有人来,向铺子里头喊了一声“小钟”,随即一道敦厚的声音应了一下,伴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将他们迎进了店里。

      店里的装饰有些陈旧,但并不破败,靠墙整整齐齐的摆着几架木头柜子和几套桌椅。

      陈木匠随和地笑着招呼他们,额头上还带着汗珠,看面相,应该如客栈老板娘所说,是个憨厚老实的人。

      梵卿偏了偏身子,露出身后的姚商菁,眼睛眨都不眨地编着瞎话:

      “家里打算给侄子置办新宅子,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器具。”

      姚商菁听他这么说,突然瞪大了眼睛。

      梵卿神君指的是他?这辈分对吗?

      姒楚念也意味深长地看向梵卿,不过那个人正和陈木匠有模有样地聊着工期价钱之类的,好像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

      姒楚念没再计较,收回目光,随后转身,目光逡巡一圈,观察店里的东西。

      他很快被一个木头匣子吸引了,这匣子与店里其他的物件不同,看起来要精致许多,盖子上雕刻着花纹。

      看样子是女子用的妆奁。

      姒楚念并没有碰那匣子,只是用手指着,问道:“这妆奁很好看,是有人定做的吗?”

      陈木匠看着那妆奁,说:“啊,不是,做着自家用的。”

      说着,他捏了捏鼻尖,有点不好意思:“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哈,恭喜啊。”姒楚念礼貌地笑着,说道。

      门外的老妪闻声转头,笑眯眯地说:“定的沈大夫家的姑娘,顶好的一个丫头,模样生的俊,能干,心肠还好。”

      陈木匠听了,唤了声“娘”,憨笑着。

      梵卿客气道:“您老人家有福,儿子孝顺,媳妇又是个贤惠的。”

      老人听了,笑开了花,晨光照在她的脸上,温暖和煦。

      姒楚念看着幸福的母子二人,想了想,问陈木匠:“能做一个一样大小的吗?不用刻花纹,我想送给妹妹。”

      他这话不过是预备着下次能再来的借口,毕竟重境里的东西又不会带出去。

      陈木匠应了,让他十日后来取,三人便离开了。

      走远后,姚商菁说道:“这陈木匠看着也没什么端倪啊,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姒楚念听了,没有回头,只说:“有些时候,看起来美好的东西,只是一夕之间,就会发生变故。”

      他语气冷淡,没有感慨的意味。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去了荒石山,山上当真是寸草不生,全是石块。

      三人在山间绕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发现。

      几人现在能做的,只有静等。

      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变故竟来得如此之快。

      当天晚上,梵卿收到了叶枥通过识海传来的消息。

      于是,他们果断决定,隐去身形,去沈大夫的医馆。

      在重境使用隐身术,梵卿和姒楚念这种神君位的做起来倒是容易,但是,姚商菁毕竟只是个仙道,在重境里用不了法术。

      最终,梵卿从袖子里掏出三只小球,一人一只,各自抖出一件斗篷,披上,隐了身。

      还好两位神君照顾孩子的感受,决定不搞特殊,陪着姚商菁披上了隐身斗篷。

      这种斗篷对梵卿这样修为的神君来说,可以说是多此一举,但对于一般仙道来说,披上它,可比隐身术强得多。

      毕竟,修为相对较低的仙道,在修为比自己高的神道面前使用隐身术,极有可能被识破,但披上这种斗篷,他们不想让谁看见,那么对方就算是再火眼金睛,也无所察觉。

      话说这天早上,叶枥变作女相,来到医馆,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站在门口,向里张望,作犹豫状。

      良久,沈姑娘出来,关切地询问她的情况,并将她带进门。

      那沈姑娘生得眉清目秀,为人和善,叶枥发动她那比姚商菁还要灵光一些的“木头脑袋”,一番卖惨和瞎编,再加上多年锻炼出来的辨认药材的能力,最终博得沈家兄妹的同情,成功留了下来。

      只是,变故来得太突然了。

      她来的当天晚上,沈妹妹突然毫无预兆地晕倒了。

      那时,沈大夫刚刚关了铺门,打算整理一下今天的病案,结果听见叶枥一声惊呼,便赶紧进了后屋。

      小妹被叶枥抱到了床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

      沈大夫赶紧上前诊脉,手指摁着沈小妹的手腕,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后用了一些方法,尝试将小妹唤醒。

      叶枥在一旁皱眉看着,插不上手,但她直觉这或许与却尘的飞升有关,于是悄悄通过识海告知了梵卿。

      过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她便看见三人进了房间,在她的眼里,几人个个身披黑色斗篷。

      她自是见识过自家尊上那些法器,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只是朝那边看了一眼,略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他们的到来。

      随后,沈小妹悠悠转醒,沈大夫关切询问:“你最近可有什么不适?”

      沈小妹是想了想,回答说:“只是偶尔胸口闷,不过应当是因为我最近睡得晚,又常常太过兴奋,没事的,以后注意着些就好了。”

      沈大夫注视着自己的傻妹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渐渐的,他红了眼,说:“以后你就不要忙医馆里的事了,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开药。”

      接着,他转过身,要离开。

      沈小妹看着哥哥的眼神,那种目光带着悲哀,又夹杂着同情。

      她好像记得,哥哥有时会那样看着某些病人,那些病人的家人有的跪下苦苦哀求他们,有的无力地抱在一起痛哭。

      可是哥哥也无能为力,只能用那种目光看着他们,有时还会偷偷别过脸。

      沈小妹拉住哥哥的手臂,轻轻问道:“哥哥,我是不是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了?”

      沈大夫被她拉得顿住了,他不敢回头,只能僵立在原处。

      他该如何亲口告诉自己的妹妹,她没几天活头了?

      小妹今天还高高兴兴地去铺子里看自己的嫁衣,还在满怀期待地和小叶说自己马上就要嫁人了……

      “没事啊,你先好好养着,或许是我医术不精,我再想办法请名医来,为你诊脉医治。”

      沈大夫狠下心拉开妹妹的手,快步走出了房间。

      叶枥眼见沈小妹呆呆的,于心不忍,只能蹲下身,轻声劝她先休息。

      沈小妹看着她,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眼中却含着泪,哽咽着说:“我见过哥哥那样的神情,可能……没得治了。”

      “别瞎想了,沈大夫医术这么精湛,肯定有法子医治你呢,再不济,我们还可以请别的地方的名医。”叶枥安慰道。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个镇子连普通郎中都难找,更别说名医了。

      叶枥不清楚她的情况,但她知道,凡人在成仙之前,都是亲缘断绝了的。

      她心里发苦,只能暂时劝着沈小妹睡下。

      随后,她走到前堂药房,看见沈大夫正在写药方。

      她拿过沈大夫写好的药方,准备帮他抓药,熬药。

      叶枥低头看方子时,瞧见纸面上有未干的湿痕,又抬头小心翼翼看了沈大夫一眼,只见对方低着头,手支在桌子上,撑着额头。

      空气静悄悄的,看得见的两个人,和看不见的三个人都是一片寂静,只有抽屉开合以及药材落入容器的声音。

      叶枥走到院子里,架好砂锅,准备好了木柴,却不点火了,只是站在那里,和木柴面面相觑。

      这副样子,一看就是不会点火,或者是不敢点。

      沈大夫看着他,居然也不奇怪,只是自己拿着火折子,点着了木柴。

      少顷,火烧得旺了,沈大夫眼睛看着火苗,终于开口了:“小妹幼时,身子骨不好,明明顶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却每天脸白的跟纸似的。”

      “后来好多了,我以为她便可以如常人一般健康长寿,可是如今,我连她什么时候生了病都不知道。”

      “我只忙着给别人治病,却忽略了家人,她每天在我身边,可是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病得这么严重了,她或许……熬不到成婚了。”

      “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叶枥和沈小妹相处一天,便已经觉出了那姑娘和善可爱,也于心不忍。

      她蹲下身,想要出言安慰,可是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于是,院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死寂,连虫鸣都没有。

      只有火焰劈里啪啦地烧着。

      接下来的许多天里,沈大夫缩短在医馆的时间,更多地去照顾小妹。

      他甚至亲自抓药,熬药,亲眼看着小妹把药喝得一干二净。

      他也一直在改良药方,不断地翻找医书,希冀从先人那里找到解救小妹的法子。

      可是,小妹的病情,依旧在一天天恶化。

      即便他已经算得上医术高明,即便他救过许多条命,但是,却救不了自己仅剩的亲人。

      其实他也知道,遇见病入膏肓的人,即便天上的神仙,也给不了她免死金牌。

      或许因为这段记忆是却尘最煎熬与痛苦的经历,姒楚念他们眼前闪过一个个画面,大多是沈大夫照顾小妹时的记忆。

      伴随着袭来的伤感,眨眼间,他们来到了半个多月后。

      而那份伤感正是重境的主人带来的,他们身处其中,难免会受重境之主感情变化的影响。

      眼前场景再次稳定下来时,陈木匠正坐在沈小妹的床前。

      沈小妹面色惨白,还在熟睡。

      梵卿和姒楚二人依旧身着隐形斗篷,站在一旁,而叶枥……

      真真儿变作了一棵树,不过,没长在地上,而是被种在盆里,放在沈小妹的卧房里。

      本来几人沉浸在悲伤里,结果一见叶枥,也顾不上别人的事了。

      姒楚念:“它怎么回事?你让他变的?”

      梵卿:“这可不赖我。”

      姚商菁:“我这儿识海叫不到他,你们呢?”

      姒楚念:“废话,叫得到我们就直接问他了……”

      梵卿想了想,看向姒楚念,声音低沉缓慢,问道,“你还记得在哪里捡得他吗?”

      姒楚念当然记得,回道,“睢山下,百木林边上。”

      “那一带不会自然生长鹅耳枥。”梵卿说。

      姒楚念明白了,接话道,“但是常有仙道植树。”

      沈小妹悠悠转醒,他们便没再继续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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