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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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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后还是由山长出面解决,马文才还当众跪下向谢道韫道了歉。
不过阮玉和知道,他看着神色诚恳,心里定是十成十的不服气,但他姿态做得足,阮玉和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晚上气得睡不着觉爬起来到院子里练剑,结果吹冷风受了凉,第二天便高烧不醒去医庐躺着了。
好在阮玉和自小习武,身强力壮,两天过后便好得差不多了。这期间,梁祝二人来看过她几次,而她也在几次近距离相处中发现了祝英台耳朵上的耳洞。再联系他偏小的体型,和纤细平滑的脖颈,阮玉和有九成把握祝英台是个女子。
入书院后,阮玉和对所有人都礼貌而疏离,但如今却发现这里面也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女扮男装求学的人,又想到她在课上的回答,顿时心中欣喜,立刻就升起了结交之意。
只要阮玉和想,这世上就没有她结交不了的人,更何况二人都是不愿受世俗拘束、笃实好学的人,只一个下午,二人已成知己。
祝英台本以为这一生只遇得见一个梁山伯这样支持女子追求自由的男子,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一个,更何况这人还与她投缘,句句都说到心坎里,她心中升起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感慨,一下就聊得忘了时间,直到明月高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阮玉和也没有尽兴,她抓紧每一刻时间,将人送出医庐的路上还在聊。
下一刻异变陡生。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射祝英台胸口。
阮玉和一把将祝英台推开,顺着羽箭来的方向望去,袭击者见一箭不中,转头就跑。
好巧不巧,阮玉和喜射术,来书院不仅带了剑,还带了一把她最爱的弓,下午聊到兴头上特意让听棋拿来同祝英台赏玩。
有弓怎能无箭。
听棋与她心意相通,在她抬头看向远处时就将弓箭奉上,阮玉和张弓搭箭直取贼人右肩。
血液喷溅而出染红一地月色。
她一击得手便没有再追,那人右边肩膀受了伤,相当于被打了个印记,不怕找不到人。更何况……
她看向地上的羽箭,这支箭怎么看怎么眼熟。
如此精致的做工,可不是学院统一发放的箭能比的。
祝英台被阮玉和推开,但仍然擦破了手臂,好在伤势不重,稍微包扎即可,也不会影响到写字。
医庐内,银心看着自家小姐双眼通红,“到底是谁,这么过分想要公子的命?”
“还能是谁,马文才呗。”王蕙边给祝英台上药边噘着嘴骂骂咧咧,“除了他谁还自带弓箭来书院。”
她说完就看见阮玉和放在一旁的弓箭,立马改口道:“我是说,除了他谁还这么放肆在书院里伤人。”
不是伤人,是要杀人,但是
“不是马文才。”阮玉和开口。
“不是他,那是谁?”没想到阮玉和会为马文才辩驳,王蕙瞪向她。
“马文才山门伤人,可见其性格傲慢行事放肆,如果来人是他,一击不成必会再射,绝不会就此逃离。”她冷笑一声,“知道马文才带弓箭的不在少数,但能拿到他弓箭的人却不多。那人被我射伤了肩膀,明天一试便知。”
今日谢先生要讲棋,所有人桌案上都放了棋盘。
阮玉和进去时马文才三人已经到了,马文才正与秦京生对弈,王蓝田坐在一旁打呵欠。
她特意从王蓝田眼前绕了一圈,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缩了一下,眼神乱飘,不敢和她对视。
阮玉和没有立刻发作,打算等祝英台来了在做打算,若她要追究,她便立刻揭穿,若她不愿意生事,她就晚上找机会教训他一顿。
祝英台是与梁山伯一齐来的。二人神色如常。看来祝英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梁山伯。
二人刚要落座,梁山伯突然道:“英台,等等。”
说完他用手按了按桌案,稍一用力桌案便支离破碎。众人哄堂大笑。
王蕙拨开人群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马文才,昨晚你没用箭射死他,今天又来捣鬼啊。”
梁山伯立马紧张地查看祝英台的情况,而马文才骤然转头看向王蓝田,对方一脸惊惧。
二人神色被阮玉和尽收眼底。
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马文才面对此质问悠悠起身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马公子何时有替人顶罪的爱好了?”
马文才皱眉看向出声的人,只见少年一手把玩着一粒黑棋,一手托着下巴,微微抬眉看着他。
“玉和兄此话何意?”梁山伯虽不喜马文才行事作风,但也不希望冤枉他。
“昨夜英台遇袭时我在场,刚巧我射术不错,弓箭也在手边,那人被我射伤了肩膀,想必今日还没好。”她落下一字起身绕到王蓝田身后,将手放在了他右边肩膀上。
王蓝田抖了抖,但没说话。
阮玉和手上加重力道,王蓝田脸色逐渐苍白,冷汗直下,正在这时,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阮公子,打狗也要看主人。”马文才紧紧锢着她的手腕,迫使她卸了力。
“那就请马公子拴好狗链,别放出来乱咬人。”阮玉和没再坚持,将马文才的手甩开。
王蓝田夹在两人中间瑟瑟发抖,肩上的白色衣衫逐渐被染红。
真凶已然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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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场上,两个少年相对而立。一人眉眼锋利,傲慢张扬,另一人眉目清秀,气宇轩昂。
旗鼓相当。
荀巨伯压低声音,“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玉和兄如此气势非凡。”
“玉和看起来和善可亲,实际上却性格刚烈,只是平日都不表现出来。”祝英台答道。
“那他怎么和马文才对上的,这都第三回了吧。”
“怪我。”梁山伯插话,“我同马文才约定若我能接住他五个球,他就不再为难英台。玉和跟出来听见就主动要求替代我和马文才比箭。”
马文才勾了勾弓弦,语气轻慢,“你确定要和我比箭?”
“自然,我最喜射术,六艺中也是射术最佳,那日山门见马公子一箭便心生向往,这不正好?”阮玉和说话不疾不徐,甚至带着几分闲散,眼中却战意升腾。
“你赢了,我不再找梁祝二人的麻烦,若你输了呢?”
“马公子想要如何?”
“你若输了,今后我与梁祝的事你便不能再插手半分。”
“好。”
阮玉和竖起手,马文才不解道:“做什么?”
“击掌为誓。”
马文才低笑出声,还是走上前去和他击掌。
啪。赌约正式成立。
二人共打一个靶,谁最接近红心谁胜。
马文才自信满满,让阮玉和先射。
阮玉和也不推辞,拉弓搭箭正中红心。
马文才紧接着射出一箭,照样奔着红心去,最后钉在了阮玉和箭旁。
两支箭的箭羽紧紧相依,交叉在一起。
二人各射四箭,居然都在红圈里。
前来围观的人又是钦佩又是热血沸腾,各个屏息以待,想看他俩如何收场。
第九箭轮到阮玉和,她拉满月弓,一箭直接穿透箭靶,只留箭羽在靶上颤动。
不等马文才再射,一声巨响,箭靶轰然炸开。
四周一片哗然。
阮玉和背着手,转头笑道:“马公子,这怎么算?”
马文才脸色微沉,他第十箭未必不能进红心,要他射穿箭靶也不是不行,但阮玉和毁了箭靶相当于断了他的路,如今无论是换靶重新比过还是平局其余人都会觉得是他马文才输不起。
“你赢了。”马文才把弓扔给身旁的书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马公子可不能再找梁祝二人的麻烦了。”
“自然。”
众人走后王蓝田凑到马文才身边,“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暗地里给人使绊子的方法多的是,但两掌相击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马文才按按眉心,不耐烦道:“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