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非人类怎么养》今迩

8、红痕

　　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叫醒时，昨晚的思考没在脑海里留下半分痕迹。
　　谈令卷着被子挣扎了几分钟，才半阖着眼去开门。

　　“做什么？”

　　他是有点起床气的，但是自认只向内对自己生气，不会把不耐烦表现在脸上。

　　可落在门外的荆雾眼里，他却是顶着张面无表情且冷酷的脸，嘴角紧抿，周身气压也肉眼可见的低。

　　荆雾的目光顺着他凌乱的头发下移，定在锁骨上某处，不着痕迹地挑眉，“早，燃气公司的人来了，需要你下去一趟。”

　　谈令仰头盯着他的脸，混沌的大脑缓慢运转。

　　半响，他才想起来昨晚确实问过林田通燃气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今天就有人来。

　　“五分钟，你先去看着。”

　　把人打发走，关上门，谈令抬手从脖子上捻掉一根头发，才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
　　所以刚才荆雾的眼神……

　　算了，看都看完了，无所谓。

　　虽然并没有睡醒，但正事要紧，谈令也没再犯懒躺回床上。

　　被子经过他刚才的一通折腾，已经成了一团没头没尾的棉花球。
　　他提起棉花球抖抖抖，手机和金砖本来还亲密地挤贴着，人一出手，只有手机骨碌两圈从被子里滚了出来。

　　干嘛呢，跨物种恋爱？

　　拆散刚恋爱的小情侣，他拿着险些被砸坏的手机边看消息边去拉窗帘。

　　周重寄来的东西已经到了，据他所说，共有五个大包裹。谈令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那点东西怎么能装满那么多箱子。

　　随手回了个已阅，他磨磨蹭蹭拐进卫生间洗漱。

　　早上的水有些冷，溅到身上时像被冰块狠砸了几下，谈令没忍住瑟缩后退，残留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

　　耷拉着眉睫洗完，他对着镜子擦身上的水珠时，才发现左边颈侧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红印，边缘模糊不清。

　　抬手搓了搓，不痛不痒，只是在他的暴力变得更加显眼。

　　四月份蚊子就开始工作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主观认为红印是被蚊子咬的之后，他就感觉那块开始发痒了。

　　在心里把买驱蚊液提上日程，谈令回房间翻出临走前周重特意给他塞的药膏。

　　周重以前是个露营爱好者，还总是爱往偏僻的地方乱钻。
　　谈令曾跟着他体验过一次，半夜被饿狼般的蚊子叮个半死，还没天亮就哭着回家了，回去之后还生了病。

　　高烧不退的那两天，谈令做了一连串诡谲的梦，醒来时却不记得分毫。

　　周重自己不招蚊子，但实在是被谈令那晚的惨状吓到了，此后随身携带各类药膏。
　　这次谈令回村，他更是连夜购入一大堆塞进他行李箱。

　　药膏有股刺鼻的味道，但冰凉的触感很快缓解了不适。

　　穿衣服时药还没干，谈令穿了件大领口的内搭，扒拉出需要的证件，顶着头乱毛就下了楼。

　　-

　　通燃气的过程挺顺利，确认完信息，几个安装师傅就里里外外忙开了。

　　林田也在，正熟稔地和几人交谈中。

　　暂时没他事，谈令正想叫上荆雾去拿快递，却被对方拉到了客厅小桌处，变戏法儿似的端出了一份丰盛的早餐。

　　因为厨房被占，以为吃不到早饭，正盘算找点什么垫垫的谈令眼睛睁大，“你做的？”

　　荆雾点头:“早上醒得早，闲着没事就做了。”

　　现在才刚过八点，这些东西也不是短时间能做出来的，醒得早是有多早？

　　“你几点起来的？”谈令盯着他问。

　　荆雾把勺子递到他手里，“不知道，反正天还没亮。”

　　谈令微微抿了下嘴角，有点郁闷。
　　他忘记荆雾没有手机了，房子里也没有挂钟，对方想看时间都没办法。

　　“吃完饭带你去买手机。”

　　“饭要冷了，先吃。”荆雾把碗往他面前推了点，又笑着问：“去哪里买？”

　　“去……”谈令噎住，这种四面环山、村与村中间都隔着几十公里的地方，要去哪儿买？

　　“带你进城买。”

　　林田正好拿着工具从旁边经过，闻言插了一嘴：“进城的大巴每天只有一趟，早上六点就出发了。”

　　“那就网购吧。”谈令咕哝着把手机推给荆雾，示意他自己看，“想要什么样的自己挑。会玩手机吗？”

　　荆雾一怔，把沾了水的手指擦干净，认真盯着手机页面，眼底有些跃跃欲试，“我试试。”

　　他只旁观过其他人类使用，那种还没他小腿高的小孩都能玩，应该也不是很难。

　　谈令心不在焉地吃饭，余光偷瞄旁边他玩手机。

　　动作有些生涩笨拙，只用一根手指戳戳点点。
　　找到搜索栏了，但好像不会用26键。

　　噢，谈令眨眨眼，是不会打字。

　　荆雾又点了几下，一阵劲爆音乐在这片空间突兀响起。
　　——点进人家直播间了。

　　谈令忍着笑，抬头想看看荆雾此时的表情，冷不防地和他四目相对，笑声瞬间嘴角漏了出来。
　　他遮掩似的低头，把剩下的饭吃完，重新恢复冷冷清清的姿态。

　　荆雾像受了委屈一样偏过头，把手机又推回来，“好像有点复杂。”

　　“没事的没事的，会看直播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我再教你。”

　　谈令退出直播间，屁股推着椅子往荆雾那边挪了挪，手指敲着屏幕，放轻声音：“要不就买这个，和我一样的？”

　　荆雾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直到谈令用眼神询问，他才低低应声，“都听你的。”

　　-

　　饭后安装人员还在忙碌，谈令和林田打了声招呼，带着已恢复状态的荆雾出门了。

　　八点多正是早饭后遛弯的时间，短短一段路，谈令不知道和多少人打了招呼。

　　因为交通和发展问题，村子里基本上都是些务农为生的中老人。又或是像林田二姨那样，单身大半生，攒够钱回村养老的。

　　所以忽然来一赠一多了两个年轻人，大家闲着没事，都想来看一眼。

　　不过奇怪的是。
　　谈令瞥了眼荆雾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些人打招呼的对象只有自己，像是看不到杵在旁边格外显眼的荆雾一样。

　　注意到他的眼神，荆雾侧过脸低头，小声询问：“怎么了？”

　　“他们为什么不和你说话？”谈令拉着他往旁边走，躲开趾高气昂横着穿过道路的一群鸡。

　　路两侧都种了树，荆雾任由他拉着，拨开垂在眼前的树叶，笑着说：“说不定他们看不到我呢。”

　　睁着眼睛说瞎话。

　　谈令撇撇嘴，三两步甩开他，自己拐进了快递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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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里很少有人网购，快递架几乎是空的，谈令一眼就看到了堆在下层的几个大箱子。

　　“这些都是你的吧？”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性，正靠坐在门后剥橘子，见他进来，扬声问道。

　　谈令点头，把取件码递给她看。

　　确认之后，老板拍拍手起身，从屋子里拉出个露营车，往他面前一推，“箱子都挺沉的，你用这车拉回去吧，用完再给我拿来就行。”

　　“谢谢。”谈令发愣道谢的时间，她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帮他搬了。

　　谈令赶紧拦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就行，谢谢姐。”
　　荆雾顺势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箱子，“给我吧。”

　　老板瞥了荆雾一眼，眼里有些疑惑，她是看旁边那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像生病了，才要来帮忙。
　　可眼前这人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刚才怎么没看到？

　　不过有人帮他搬，老板也就没坚持，自顾自地坐下继续吃橘子去了。

　　荆雾没让谈令动手，谈令就靠着架子看他搬。

　　荆雾力气大，他是体验过的。

　　比小腿还高的箱子，他搬得轻轻松松，如果不是小臂上用力时鼓起的青筋，谈令会以为包裹是空的。

　　露营车不算大，顶天了也就只能装三个，两人只能先把这些运回家再来一趟。

　　箱子搬进客厅，第二趟是荆雾自己去的。

　　谈令背着手去厨房转了圈，从餐边柜里摸出把餐刀，又背着手转回到快递箱旁。

　　拆之前，他有点好奇箱子到底有多重，于是脱掉碍事的外套准备试试。

　　第一下，没起来。

　　谈令不愿相信，双手叉腰绕着箱子转了几圈，重新找个两个着力点，再次尝试，箱子还是纹丝不动，仿佛生了根。

　　里面是装了一箱金子吗，怎么能这么重？

　　没有自取其辱地再去试，谈令眉头紧皱，用刀割开全方位缠绕的胶带，总算见到了拥有神秘重量的内容物。

　　——一箱餐具。

　　蹲下身又扒拉几遍，谈令才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是一箱餐具。

　　怪不得他搬不动，这箱东西，和一个小腿高的实心水泥墩子有什么区别？

　　周重竟然会离谱到给他寄餐具。

　　也不管人现在醒没醒，谈令直接打了电话过去，没想到几秒之后就接通了。

　　“干嘛呢？”周重大声询问，声音听起来很清醒。

　　谈令蹲在在地上，打开手机免提，边把餐具都摆出来，“你给我寄的这是什么？”

　　“已经拿到了？”周重还挺开心：“看到那箱餐具了没，每一个都是我精心挑选仔细打包的，惊喜吧！喜欢吧！”

　　谈令哼哼两声，的确是挺惊喜的，差点要怀疑自己身体状况的惊喜。

　　他拆出一只浅绿色的碗，“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周重只一味地笑，不回答。

　　得不到答案，谈令就不问了。

　　蹲久了腰有些酸，他准备换个姿势再继续拆，站起身时眼前却突然一黑，猛地往前栽去。

　　完蛋。

　　电光石火间,谈令还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着陆才能降低破相的风险，就被一股极具侵略性的力道拉着转了半圈，扭头撞进一片温热胸膛。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