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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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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禾是被屋外咿呀咿呀的唢呐声吵醒的。
她扶着昏沉的头缓缓坐起，发现自己竟是躺在地上，陈禾感觉自己摸到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抬手一看，手心满是鲜血。
陈禾迷茫地环顾了下四周，屋子不甚亮堂但四周的窗子挂满了红绸布，目光所见除了凌乱的床塌和一个破旧的木头衣柜，便再没有什么家具。
随即木门被砰地一下打开，来人是个村妇，三四十岁的样子，浑圆壮实的身子似是要把身上的衣服给撑破了，头上插着根素银簪。
“马上就要成亲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她将陈禾扶起来，赶忙拍打了下她身上的灰尘。
陈禾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身火红的嫁衣。
“我这是……在哪？”
“禾苗，今个这霍家你是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崩想在这儿蒙混过关。”
妇人看她一副茫然的样子，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
“霍家虽已家道中落，但好歹也算个书香世家，你去嫁给他，将来咱们郑哥儿读书习字也能帮衬着，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里的小子考虑？”
陈禾倚着白墙，听着面前村妇的话，冷笑一声。
“与我何关？”
“既是你想让他读书习字，你是他亲娘，为何不去嫁？”
“你在说什么狗屁混账话，不过是个村女，嫁个霍家是委屈你了？”
陈禾听着这对话总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穿越了。
那一天，她如往常一样晚上直播完回家。
春寒料峭，一阵冷风吹过，陈禾鸡皮疙瘩激起一身麻意。
要是有碗鸡汤小馄饨就好了。
陈禾摩挲着肩膀，快步转了一个街口。
还没等着进小区，便感受到后脑勺一阵刺痛，陈禾闷哼倒在地上。
朦胧意识之间，依稀看到男人戴着黑帽黑口罩，手里拿着一根木棍，露出的眼睛布满血丝。
“让你挑拨离间！让你逼我女朋友跟我分手！”
“去死吧！”
随着男人的身影把自己笼罩，陈禾终于抵受不住脑后的痛意，陷入昏迷。
“倒不是委屈，只是不喜欢为旁人做了嫁衣。”陈禾直起身子，望着铜镜前的脸。
头上多了个血窟窿，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流，不到下巴就已经干涸，显得有些狰狞恐怖，但也能看出这张脸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霍家的书生惦记。
原身是村中孤女，亲生父母为救郑家夫妻被土匪砍杀，遂被郑家夫妻收留。
虽为领养，但郑家夫妻感激陈家舍命大恩，对陈禾也是百般照拂。
寻常百姓人家早嫁成风，郑家夫妻也本想为陈禾说媒，但被原身拒绝，只好不了了事。
但可惜，郑家娘子因病去世，郑家无后，郑满仓迫于无奈，又娶了一位续弦。
这位郑晚娘很是给力，不到一年便怀了个大胖小子，从此郑满仓便一扫故人离别之痛，对这位晚娘体恤有加。
郑晚娘得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陈禾嫁出去，为此每天对着郑满仓煽风点火，说战乱之际，若家里还有未婚女子，恐怕会被惦记一类的狗屁不通的混账话，实则是为了陈禾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嫁妆。
郑满仓也觉得陈禾二十有三，是该嫁了，遂将这件事交给了郑晚娘来做。
郑晚娘警铃大作，难道这贱胚子知道她要扣下她的嫁妆给陈哥儿了？
她试探问道：“你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陈禾端详着血窟窿，心下生出一计。
“晚娘，寄父和奶奶呢？”
“自是在外面等你成亲，你要干什么？”郑晚娘看着面前的陈禾，有点摸不准她现在的性子。
陈禾迎着她犹疑的目光，哼笑一声，她贴近郑晚娘的左耳，故作无辜道：“我娘给我准备的嫁妆，你死都别想碰。”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逆来顺受的陈禾吗？
陈禾推开木门，天空有些阴沉，乌鸦狂轰乱炸地在叫嚷着，实在不算是个成亲的好日子。
但霍家说今日是个黄道吉日，陈禾听着外面欢快的唢呐声，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什么人能让一个妙龄女子在成亲当天撞墙而死，陈禾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她甩着红盖头，一脚踏进了堂屋，媒婆磕着瓜子和一个老妇人说笑着，旁边的男人显然不习惯自己身上刚做的衣裳，一个劲地拽着衣领。
“爹，奶奶。”
二人抬起头来，看到自家孩子的脸，当即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
“禾苗，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媒婆赶忙吐了嘴里的瓜子皮，“这好好的新娘子，怎么破相了，我可怎么跟霍家交代。”
“交代？”陈禾啪地一声将红盖头拍在桌子上。
“还麻烦王婆给我个交代，我这位夫君当真如您之前所说的那么好吗？”
王婆有些心虚地看着面前的村女，赔着笑脸道：“瞧姑娘说的，这几个村谁不知道霍家大名，我还能坑您不成？”
郑父皱眉，“王婆是咱们这几个村中名声响当当的媒婆，禾苗你是不是弄错了？”
“好啊王婆，您要是能证明给我看，今天我坐这八抬大轿被抬到霍家也甘心了，您要是证明不了，也别怪我悔婚！”
王婆哎呦一声：“我的小姑奶奶，霍家送了那么多彩礼，还让我一个媒人证明什么，大家心里跟明镜一样，你说说放眼咱们这几个村，哪有好人家能拿出这么多彩礼来？”
“那您说说，霍家拿彩礼当天，霍明怎么不来，只让霍老先生来？”
王婆当即被堵地一愣，陈父看着媒婆惨白的脸，眼皮一跳。
“您当时怎么跟我描述的霍明来着？”
王婆平复了下心神，“霍家小子虽是长相中规中矩，但从小读书习字饱读诗书，你去了以后也不必再做什么粗活，那边也有仆人种田耕地，您当个清闲太太就成。”
这么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毛病。
陈禾是谁，这王婆三言两语就想把她打发了，差得远呢。
“中规中矩？”
“寄父，您是村长，咱们省城举行乡试时，霍明都参加过吧。”
郑父作为平水村的村长，很是重视村里的秀才，也联合了其他几个村的村长留意一下秀才，到时谁家因为钱财不方便，村里也能搭把手帮帮这群读书人。
“霍家是隔壁金凤村的，又是书香门第之家，如若乡试不去，他不可能不知道。”
“自是去了。”
陈禾摊了摊手，“这就是了，霍明聪明，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怎么这举人却一直不中？”
“我听说这举人，也不光是考学问吧？”
“王婆，我们在平水村，看不到霍明的长相，你去过，如若看得过去，也不必跟我们说他长得中规中矩了？”
“而且，平水村村子不大，我又是个村女出身，凭什么霍家看得上我？”
陈禾扯了扯嘴角：“莫不是他长得不行，怕将来生的孩子再是个丑八怪吧？”
王婆拿出帕子擦着脸上的汗：“瞧您说的，霍家给您的彩礼够丰厚了，从这里难道看不出重视姑娘您？”
“丰厚？”
“这父子俩都是书生，能赚多少钱，怕不是一直在吃着家里的老底子。”
“如今战乱之际，男儿要么撑起家庭重担，要么去战场上杀敌，一个只会躲在自家老爹后面的弱质书生，肩不能背手不能扛，连彩礼都不敢来送的草包，到底谁愿意嫁？”
陈禾将脸转过去对陈晚娘笑了一下：“而且，怕是那些彩礼还没我的嫁妆贵吧？”
“是吧，郑晚娘。”
郑父看着郑晚娘沉默不语，当即说道：“雪芬，禾苗亲娘去世前给她留的嫁妆，你碰没碰？”
“当然……没。”
陈禾接着使坏：“爹，反正箱子停在院里，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郑晚娘制止道：“吉时快到了，这会儿打开箱子也来不及吧。”
郑父越发犹疑，当即迈着大步走出堂屋，门口的轿夫们看着陈父走来，从地上站起来：“村长，咱们走吗？”
“不急，你们帮我把这箱子撬开。”
轿夫们面面相觑，但总归觉得村长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当即拿了个铁锹撬开箱子，果然都是霍家的彩礼，全然没有一点陈禾嫁妆的影子。
郑父气得肩膀发抖，他紧盯着郑晚娘的圆脸：“雪芬，你给我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郑晚娘赶紧跌坐在地上哭天哭地：“苗苗出嫁有这么多嫁妆，到时候咱们郑哥儿娶媳妇又哪来的钱啊。”
“你把嫁妆换成彩礼，你让禾苗过去之后怎么办，亲家那边会看不起她的！”
郑晚娘开始撒泼打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哥儿到时候娶媳妇没钱，你就有面了吗？”
“你成天照看着村里，你是个大善人，前段日子春种，你忙着其他户里的种子，自家的种子撒没撒你有数吗？”
陈禾看着郑父沉默的样子。
男人扶着门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朝着王婆道：“王婆，让你笑话了，帮我跟亲家说，这婚就算了吧。”
王婆假模假样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村长，我是骗了你，但是有原因的。”
“霍家那边的小子模样确实一般，我要是说实话禾苗就嫁不成，霍老先生说若是禾苗能嫁给他儿子，他就让平水村和金凤村的娃娃去他那边读书习字，只收县里书院的一半学费。”
陈禾惊讶地盯着王婆，她没有料到还有这出戏码。
陈父听完有些动容，“村里的娃娃真能去霍老先生那读书？”
“真的村长，霍老先生说这是他给平水村的一点心意。”
陈禾听不下去了，正想要开口，却听到陈父近乎不容拒绝的声音。
“禾苗，嫁给霍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