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期热恋》十不与

45、CH.45

　　和高政贤道完别，遽然间，身后有人叫她:“颜颜。”
　　许之娮没回头，但听声认人，她知道来的人是耿嘉扬。

　　好不容易清静一阵子，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再度找上门，她强忍不爽，别身:“你好像不住这附近吧，有事儿？”

　　却没想，耿嘉扬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男人双手抄兜，好自矜夸:“你也看到了，宠物蓝牙项圈上线以来，无论是销量，还是口碑评价，各方面成绩都不错。”他欲言又止，但难掩自我吹嘘的本性。

　　她懂他，直白点破:“你想说什么？”
　　他没再自吹，只说:“我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你能为我高兴一下么？”

　　“......”她不明就里。
　　“好吧其实，”耿嘉扬顿了顿，才说，“我就是想让你冲我笑一下，嘲笑、讥笑，都可以，唯独不要苦笑。”

　　“耿嘉扬，你吃错药了吧。”挺无聊的，许之娮转身。
　　小耳朵随她转身，冷不丁地斜了耿嘉扬一眼。而那一幕刚好被许之娮看见。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下一秒，耿嘉扬从后面绕到前面来，挡她去路，她失笑:“麻烦让开，很晚了。”

　　耿嘉扬展开双臂，看起来特急迫:“颜颜，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你不愿意跟我复合，我以后不会再强求你，现在我就想看你对我笑一下，行么？”

　　莫名其妙。许之娮拧眉瞥他:“你没目的，我不相信。”
　　“好，就当我有目的，”他不得不尔，“你就笑一笑，我保证以后都不来烦你。”

　　“......”许之娮琢磨，能让他低声下气的，只有他引以为傲的事业。
　　她扯唇，似笑非笑:“只要我笑，你绝不来打扰我，也发誓不会跟我抢小耳朵。”

　　“谁要跟你抢狗，我那么说就是为了让你急，我就见不得你嫁给靳商周比跟我谈恋爱开心。”

　　“耿嘉扬，”她突然打断他，眉眼认真，“其实你这个人，除了骄傲自满，事业心强，也没别的优点了。以前我想夸你，半天都想不出一个词。”

　　“你在夸我，还是损我。”
　　这话让许之娮笑了，不是苦笑，也不是讥笑。

　　她眼睛噙着星星点点的泪，唇角漾出一抹代表释然的笑。她在和她那段过去告别，和耿嘉扬告别。

　　她答应过靳商周，以后，不会再为耿嘉扬落一滴泪。那么今天，她想，就当作最后一次，为那段过去划上句点。

　　“我笑了，”但也哭了，“满意吗？”

　　—

　　这天晚上，许之娮不意外收到，大学同学发来的同学会邀请邮件。
　　如果没答应高政贤，她不会回京城，但没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封邮件。

　　听说许之娮要来京城，林殊瑶说什么也要让她多待几天。
　　正值暑期旅游季，酒店难订，林殊瑶让许之娮别住酒店，不嫌弃就跟她凑合几晚。

　　7月30号上午十点左右，跟高政贤约好在公园门口见面，许之娮搭坐他的车到机场。
　　中午十二点落地京城，放眼望去，机场人山人海，路上也堵得走不动道。

　　“跟这儿比起来，梧林好像都不能算是旅游旺地。”她玩笑了句。
　　高政贤只是笑笑，周边几乎没有腾脚的地方，迫不得已，他往右挤挤。

　　许之娮被男人撞到角落，肩膀紧贴着广告墙，她抬起左手稍微挡了挡他的靠近。

　　许是她左手无名指的钻石过于耀眼，高政贤眼睛虚晃，愣了愣:“你，结婚了？”
　　“对啊，”她倒是大方承认，“都快过第四个纪念日了。”

　　“第四个？你都结婚四年了？”
　　“……”现实么？
　　她刚要解释，无奈人潮拥挤，话音堵塞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几乎是被挤上电梯。
　　到出站口后，她环视一圈，没找到高政贤，于是用手机给他发消息:【我在机场外面，你人呢？】

　　等了好会儿，手机半天没振动。
　　该不会是听说她结婚四年吓跑了吧。她想。不至于，不就参加一同学会么。

　　索性放弃等待，她独自提着行李，打车到基金会找林殊瑶。

　　—

　　中午陪林殊瑶吃了顿饭，原先打算下午待在基金会哪儿也不去。
　　林殊瑶摸摸她头发，说:“该打理了，上次见你还没掉色这么严重。”

　　就一同学会，没必要。许之娮窝沙发里，浑身没劲:“求放过。”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林殊瑶无奈一笑，“我告诉你，这名义上叫同学会，大家可都等着看笑话呢。”

　　“你要不收拾，一准能成为今晚宴会主角，连带我啊，也要被蛐蛐。你是结婚了，你老公那么优秀，我还孤家寡人一个。”

　　“我陪你呀，就说我未婚。”
　　“天呐，那你今晚没得消停了。”
　　“嗯？”许之娮不理解，“我不收拾，说我未婚，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吧。”

　　林殊瑶立马否认:“错！大错特错！他们只会觉得你贤惠，不乱花钱，再加上你现在也算在网络上小有名气，还是未婚，不敢想象晚上会有多少男人上赶着跟你打招呼，在他们眼里，你可是最佳结婚人选。”

　　话音刚落，许之娮猛起身:“现在就去做头发。”
　　林殊瑶来劲，笑出声:“就等你这句话，我都约好了，顺便陪我把美甲一起做了。”

　　做完头发，许之娮硬被拽着做了美甲。
　　她手指修长，指甲饱满，只是涂一层裸粉就已经很好看了。

　　林殊瑶建议美甲师，在许之娮的指甲前端涂点白边。她觉得不妙，但耐不住美甲师糖衣炮弹的轰炸，无奈点了点头。

　　“天呐阿许，”林殊瑶一手捂住嘴巴尖叫出来，特讶异，“你那颗钻石也太闪了，这要说你单身谁会信啊。”

　　低头瞥见戒指，许之娮想到婚礼那天，小耳朵背着钻戒满草坪奔跑的画面。
　　她自顾自笑了笑，“不戴也没关系，反正靳商周不在。”

　　她说这话时浑身不自在，就好像阴暗处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毛骨悚然，回头看了眼窗外，她悬着的心稍微松了松。

　　走出美甲店，她手机振动一声。
　　刚做完美甲，她不适应，捏着手机的动作都变得奇怪。

　　别扭解锁，点进微信，是靳商周发来的消息。她纳闷，瞥了眼时间，下午四点，换算时差，靳商周不应该在睡觉么。

　　于是，她用指腹戳字:【怎么没休息？】
　　那边很快回:【休息过了。】
　　妻:【你没睡醒，现在几点？】
　　puppy:【下午四点，刚过一分钟。】
　　妻:【？？？你在哪儿？】

　　许之娮回头，左看看，右看看。
　　被她这动作吓住，林殊瑶抬手探她额头:“阿许，你中暑了？”

　　“我没事，”原地转了一圈，许之娮跟捉贼似的，“快帮我找找，靳商周是不是藏在这附近。”随手扒开草丛，树枝刮花她指尖。

　　见状，林殊瑶忙拦她，捧着她手打量:“小心点，刚做的指甲，很贵的。”
　　下一秒，许之娮将手抽回去，愤慨打字:【说话！】

　　靳商周配合得很，发来一条语音。她愣了下，迟疑点开。

　　一开始只听见呼啸的风声，接着是嘈杂的人声，却能清楚听见“祝您在京城有一场愉快的旅行”背影音。
　　男人嗓音含笑，不紧不慢荡进她耳朵:“老婆，好想你，我回国了。”

　　手机滚烫，她脸也烫红，完全木讷。
　　靳、商、周、回、国、了——
　　她脑子回荡这一句话，当即想，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国。

　　要命，她还处于懵圈的状态，手机铃声冷不防地响起来，她立马拒接，完事儿装聋作哑，问林殊瑶:“晚上几点？”

　　林殊瑶把着腕表看了眼，“现在去应该能坐两个不错的位置。”
　　“那我们去吧，找个角落位置坐。”想象挺美好，但事实上，京城的路难走得很。

　　—

　　两条街的距离硬生生堵了一个小时。
　　好不容易疏通，司机带着她们绕了几圈才到达聚会地点。

　　这都不算事儿，最要命的是。
　　推开包厢门的那一瞬间，数十双眼睛不约而同向她们扫.射打量的目光。

　　尴尬透顶。
　　偏偏，靠近窗户那桌，有人起身叫了声“许之娮”。

　　她“啊”，看向那边。
　　高政贤正冲她笑，那笑刺眼极了。
　　她笃定，在场超过一半的人都在想他俩什么关系，她故作镇定:“好久不见。”

　　许之娮眼尖，注意到，面前有俩位置，于是扯扯林殊瑶衣袖。
　　林殊瑶故意举高手臂、向高政贤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差点没认出来。”

　　坐下后，林殊瑶才压低嗓音:“怎么着，那家伙对你图谋不轨？”
　　许之娮捂住嘴巴，靠近她说:“我跟他一起来的，但在机场走散了。我给他发消息没回，现在当着这么多人面跟我打招呼，他什么意思？”

　　“想让别人误会呗。”
　　“......”她猜也是。

　　屁股还没坐热，有人调侃:“听说你的婚介所经营得还不错，以后当了大网红混进娱乐圈，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同学啊。”
　　“尤其是高政贤，他还记着你呢。”

　　“成网红进娱乐圈，跟你们有关系么。”林殊瑶晃晃玻璃杯，脾气一如既往，“退一万步讲，如果没来参加同学会，谁还记得你们啊。”她冷笑了下，“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会巴结。”

　　“同学，话别说这么难听嘛。”
　　“就是，谁不知道，在场好几位男士钦慕咱们许同学啊。”
　　“诶？谁啊谁啊？”

　　同学会刚开始便令人不适，许之娮低着头，虽没看却能想象，那些人脸上丑陋的看客笑容，以及窃窃私语的不堪入耳。

　　林殊瑶把手伸来牵她，“我家阿许长得漂亮，个性独立，是挺招人喜欢的。至于都有谁，能站起来吱一声，让我看看么。”

　　一个两个相互看了看，还真有七八个自信地站了起来。
　　许之娮抬睫，神情窘迫，屈起手肘撑着桌子，用手摸了摸额头。

　　一声尖锐:“快看许同学的手，荔枝粉诶，居然还有火彩，好闪。”
　　“那一颗得多贵啊。”
　　“我一辈子都不一定买得起吧。”

　　“一辈子？算了吧，”林殊瑶抱着手臂，向后一靠，“如果你连婚戒都买不起，不如少参加几场同学会。”

　　听到“婚戒”两个字，那几个不自量力的男人坐了下去。

　　“许之娮，不够意思啊，结婚了也没请我们喝喜酒。”
　　“就是就是，没把我们当同学呗。”
　　“......”她难为情，实话说，“在老家办的，来回太麻烦。”

　　“不行啊，今天这顿必须你请。”
　　不儿，这河里吗？她没答应，但在那些人眼里反倒成了默认。

　　“大家都听到了，”有人起哄，“吃好喝好，就当许同学补偿咱们缺席的婚宴。”
　　“......”她无话可说。

　　林殊瑶气得够呛，作势便要骂那人。
　　许之娮忙拉住她，低低嗓说:“让他们闹吧，我早该猜到的，大不了破财免灾，以后不联系就是了。”

　　“可。”
　　“算了。”她勉强笑出来，“我陪你喝酒。”

　　林殊瑶瘪嘴，“你对酒精过敏，我是你朋友，才不像他们。”

　　“没事，我现在可以喝一点。”
　　“...就一杯。”
　　“嗯。”

　　—

　　说好只喝一杯，没收住，喝了半瓶。但许之娮特清醒，纯粹心疼钱。

　　那些人嘴上说替她省钱，实际什么贵点什么，波斯顿龙虾、阿拉斯加帝蟹、俄罗斯鱼子酱、刺身...光一瓶茅台就要三万。她心滴血，坐立难安。

　　“这教训买大了吧。”林殊瑶替她不值，悄悄提议，“不如咱俩跑吧。”
　　“好。”许之娮刚起身，却被误认为是买单，有人贴心帮她叫来服务员。

　　“多少钱，她买。”
　　有够贴心。
　　她忍。
　　岂料，服务员说:“已经买过单了。”

　　买过了？许之娮眉头皱了下，忙追问:“有账单吗？”
　　“有的女士。”
　　林殊瑶踉跄起身，“多少钱？”

　　服务员拿着小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的数字令包厢陷入沉寂:“一共八十七万八千八百六十五元整。”

　　沉寂过后，一片哗然。
　　犹如雷击，许之娮一把夺来小票，盯着数字再三确认。

　　吃什么了？她险些骂人，口齿打颤:“请问，买单那...那位还在吗？”
　　“在的，”服务员说，“那位先生一直在隔壁包厢，等您结束。”

　　“不会是你老公吧。”林殊瑶猜测。

　　毕竟除了靳商周，谁还有兴致一次性刷八十八万，简直有病。
　　许之娮有点儿气，酒精渐次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