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喵喵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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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任北袭行礼告退。
太夫人颔首后，眼前人便只顾引路，桂窈微微仰头，仔细描摹起他的身形。
小说里都是怎的形容将军的？身高八尺，气宇轩昂，高大威猛……确有。
只是此刻桂窈心里装着事，无意品味。
她极挂怀那只逃掉的猫，边走边将手帕撺近手心。
未曾料到一旁的男人的步伐比起来时慢了很多，她再回神时，任小将军抱着剑倚靠着朱红亭台，似是等着她回头。
“将军为何停步？”桂窈垂着眸。
看着她认错一样的动作，任北袭无端皱了皱眉。
“无事。”他错开短暂的目光，见桂窈很是紧张，只嗓音沉沉道，“天色尚早，唯我那处还有今辰烧的米粥，可稍作缓解气虚之症。”
“好。”
将军府的路错综复杂，从西向北还是从南到东，桂窈已然分不明白。
她只知道。
她本想再扯谎回居所，然心中动物的心声却将错就错般，走一步更近一步，直至竹林居所。
“小将军没住在府中？”
桂窈好奇地看着周遭陈设。
任北袭没有开口，是旁的有位青年不知从哪冒出来，同她讲解。
“此地是小将军年幼时在附中修习剑法的地界，后来太夫人为思念小将军，听从任公子的提议，在此修葺了居所。”
“小将军每每归家，都更喜爱在此居住。”青年出来时端了一碗米粥，像是早准备着了。
桂窈轻声答谢，接过米粥吹了吹。
这飒飒竹林像是对新来的人有所戒备，悄然刮起一阵风，倒把米粥吹得适口了些。
“我叫桂窈，你叫什么名字？”桂窈坐在竹林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一旁站着的青年，弯了弯眼睛。
这样的人不像什么小厮，应该叫侍卫？她不清楚这些，只管拿信息下饭。
青年灰溜溜地眨了眨眼，吞吞吐吐之际，身边传来一道沉寂声音。
“叫他小灰就行。”
好名字。
任北袭徒然出声，走来时右手还提着一只猫：“这只猫，你认识？”
手上的猫奄奄一息，他看见桂窈微微长大的嘴，把提猫后颈的姿势换成了抱。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明所以。
方才脚步刻意去乱得很的小娘子，倏地蹙着湿眉，此刻那双杏眼间倒是遮掩不住的急色。
好痛……
这只猫腿部有重伤淤青，耳朵上还血淋淋的，玳瑁这样美丽的花色，却在此刻成为了藏匿伤口最好的伪装。
桂窈把猫稳稳接过，好轻的重量，来不及多想，她蹲下身，将猫放到刚才的凳子上检查伤口。
怎么会这样？
早晨被闹醒时，这只玳瑁猫还很有精神，在同白猫与黑狗炫耀自己逃跑事迹。
是她不该再三拖延。
“你们这有热水吗？”
桂窈眸中坚决。
“们”小灰看见受伤的猫时便去端了一盆热水与一盆器物。
任北袭将小盆中的瓶瓶罐罐挨个拿起来给桂窈看：止疼药，消毒脂膏，消毒粉，这些东西看上去年岁颇久。
“黄芪、黄芪……”桂窈手上动作没停，把伤口上的毛发脏污处理了干净。
她对古代的药品虽说已经认得全，可着急时，话到嘴边硬是吐不出。此刻眼底泛着浅红色，看得人都要心疼得要碎了。
“黄芪，艾草，金银花，温经止血，散寒止痛。”任北袭垂眸将其中的一罐拿出，往她的手中抖出粉末，嗓音沉沉。
桂窈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三下五寸把猫伤口束缚得当。
鲜红的匕首隔开了白色的裹伤布，玳瑁猫恢复平躺的模样，她察觉到猫的动作，脑海中的词汇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小猫虚弱地感谢着她，她将言辞抿在唇上，忽然望进了身旁人深邃的眼睛。
桂窈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的匕首。
竹林间的目光，大多聚集在她的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竹间小屋不该只有这么主仆二人，以前那些小说不都写得蹊跷，什么暗卫什么眼线，别想了，再想脖子就不光发凉了。
她看见，任北袭把她的匕首从手中拿过，放在眼前。
寒光露于他眼：“刃都未开。”
他的身形就算是单膝跪下，也比她蹲着高出许多。
桂窈亦是察觉此事，捏住了自己的衣襟，像是嘲弄眼前的萧瑟般。什么欲语泪先流，她先来哭，最好哭完可以抱着猫回自己房里去系统那提交线索。
“将军，我、我自小脑袋不好，多年痴傻，幸得舅舅舅母照顾，才得以……咳咳，才……”
她眨眨眼，眼泪就要落下了，看戏的却是个不动的，她只好嗓音如蚊蝇般开口：“此乃小女防身之物，可否……归还于我？”
还是忍不了小女这个自称。
桂窈在心中画圈圈。
竹林的喧嚣在某一刻归于安静，她仿若未闻，怀中的猫却突然弓起身形，嘶哑的攻击声响彻寂静。
小娘的手正正安抚了下去。
“带着她进去。”任北袭望着她丝毫不怕抓伤的白皙手腕，将匕首置于桌尾，起身背过身去。
那竹林外的响动随风而入。
这架势，是有敌情还是有刺客？桂窈抿着唇，抱着猫的手缩了缩，这将军府如此强悍，为了捉猫，也算煞费苦心了。
小灰端来椅子，桂窈刚才久蹲猛起现在还在晕。
隔着屏风。
她勉强眯着眼窥室外情形。
“禀将军，外边是府中捉猫的下人们，为首的说看见有猫窜到竹林居里了。”
任北袭没动。
“您看是否？”
任北袭还是没动。
便是眼看那堆人浩浩荡荡踏了进来。
为首的桂窈认得，是太夫人的贴身婢女，跟在后面约莫十来人，数不清，桂窈细听他们讲话，算是毕恭毕敬，是寻常的问询。
“小将军可看见一只猫。”
“正是，太夫人说那只猫生性诡诈，还有命案在身，游荡府中实在是难以安宁。”
眼前是屏风格挡的晦暗处，桂窈虚虚扶着木质扶手坐下，手中的猫呼吸渐渐平稳，她用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抱住它。
只是刚才废了许多精力，往里走时步伐也快了许多。
此刻突然想咳嗽，想极了。
……
…
“咳、咳咳。”
桂窈将手帕捂住嘴，咬着唇尽力压低声音，憋的耳后泛红。
外边的动静乍一停下了。
好吧没成功。
桂窈的眼底有些无奈，她趁着抬眸望向小灰，却发现这人先前站的位置如今空无一人。
呼，这倒是好解释程度+1。
顶多算未婚妻躲在了未婚夫的房间里，大可以添上什么害羞不敢见客，身体不好稍作歇息的理由。
你问我猫？哪有猫。
桂窈抚摸上玳瑁猫的头，最靠近脑袋就是最精确传达读心技能的地方。
“听我认真讲，我现在把你放衣柜，不要叫不要动，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眼看小猫咪忍着疼还有心思为这样的沟通感到好奇，桂窈把猫抱起来往衣柜走，动作尽量快，她也分不清哪个是衣柜，找到了个黑色柜子就拉开。
桂窈咬着唇把猫塞了进去。
与此同时，竹林小居外。
为首的大丫鬟性情随她主子，敏锐极了：“敢问小将军房中是何动静？”
任北袭坐在房前茶台，沏茶的动作略显粗糙。
“你们找的猫，和里面的猫不一样。”
男人的目光带着不容置疑，耳畔是室内的低声动静，面色却毫无波澜。
“是吗？天下的猫不都四只脚两个耳朵一个尾巴。”大丫鬟紧接着道。
她是笑脸人，后边的小厮们却各个并非空手，她坦言：“只是我们要捉的猫的确不太一样，它的右臂在追逐时被锥子敲打了，耳朵也中了一箭。”
“不知，小将军院中淡淡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将军府的英魂无数，跟随而来的刀下亡魂或也不少。
桂窈在小荷村地图将手札收集到那么多，已然让她看清不少世情。
她对这件事情的真相尚未清楚。
可刚才她听见玳瑁猫的心声凿凿，说着她很善良。
和那日施舍她吃食的人一样。
“恭喜宿主，支线任务猫杀贵女，完成度增加至7%”
系统机械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而桂窈，再转身回到了那个柜子，或者具体说前一个柜子，从整齐的一堆兵器里面，挑了把趁手的干净匕首。
“嘶……”
血腥味吗？
小娘咳嗽着从屏风外走出来，坐到了茶台的另一端。
她脸色惨白，手腕虚虚从轻巧服饰中举起，那抹鲜红看起来及其惹眼。
桂窈是真蹙着眉。
她对那一柜子兵器是又感激又怨怼，连带着看向任小将军时，都咬着唇不愿多言话，半推半就想把场子丢给他。
可这人只是饮茶，依旧比她沉默。
桂窈垂眸在那坐着，腕上的血慢慢渗出，旁边的大丫鬟总算往前一步行了礼。
“问娘子好，我是太夫人身边的兰芳。”她说罢，眉间拧紧，隐隐有想要查看伤口的意味。
桂窈掩面咳了咳，趁着间隙接过旁边小灰递来的素帕，做着擦血污的动作把伤口盖上。
鲜血本就算纰漏，是为伪证，若是让丫鬟看出伤口太新，又得多编一桩借口。
她想到屋子里的玳瑁猫，哑声道：“方才，二郎说他这有吃食，我便来了。”
无故亲昵的称呼是她自作聪明。
桂窈偷偷抬眸，这任二郎执杯未语，茶还没喝完呢？
众人对了对眼神，这桂娘子所言非虚，方才的确有看见竹碗与竹凳。
只是……此刻那本该寂静的地界，正被一只大黑狗入侵，这默默左爪扒拉着碗，米粥不小心洒了些出来，吃之前也不思考下为何只剩下小半碗。
桂窈咬着唇，根本不用抬头就知道发生了何事，脑袋里刚刚整理好的缜密发言，都被狗狗祟祟入侵了。
“好求香，嗷呜，今天还加了肉，舔舔舔舔，好吃好吃。”
思及此，也算因祸得福，方才的严肃情形被这事岔了，且待稍后，她便能用肚子又饿了作饵，让这群人随她一同出局。
桂窈抬眸，终于与茶盏后的人对视。
他的薄唇丝毫未动，她却莫名读懂他的意味：“何故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茶饮尽了，他另倒了一杯。
推向她桌前。
“手。”任北袭淡淡道，见她不动，再复述了遍。
桂窈只好把手腕递了过去，伤口正好被男人的袖子遮挡住，她的唇色本就苍白，此刻咬唇看他，不懂这是做什么。
就看见他从袖口拿出一瓶青瓷。
青瓷瓶口有她规规矩矩写的“桂”字，桂窈挣了挣手，想到那晚，生怕漏了陷。
竹林下的光照在小她白皙手臂上，那道不知轻重的伤口与一众光洁相比，突兀得令人无端厌恶。
然男人涂药是不过手的。
他伸手抽走了桂窈下意识蜷起的素帕，指尖透过薄薄布料，轻轻揉搓按压，毕了，身前的人才用力抽走手臂，眼角的泪花看得人可怜。
衣襟随着动作落了地。
兰芳也回过神，对着任北袭厉色道：“那只猫所担之责甚大，如若冒犯了小将军，还请刀下留情，把活口还于太夫人。”
桂窈闻言只点头，乖顺极了。
那默默吧唧嘴甩着舌头过了来，冲她转了一圈，最后躺在任北袭身边。
这桂小娘举世少见的貌美却是痴傻心智，待字闺中时便颇有名气。
后来她桂大夫穿了过来，旁人不晓，只知心智总算痊愈成熟，这桂家本就是行医，也不算什么奇珍异闻。
桂窈弯了弯眼睛，总结就一句话。
反正干坏事不得有人怀疑到她桂小娘身上，更别提，救助那只玳瑁猫本就不是坏事。
只是可惜任二郎要被误解一番了。
“我记得小将军方才提到，屋内有猫？”兰芳神色未变。
这下是桂窈顿了一顿。
倒是她隐约猜测到，任小将军刚回府中诸事不便，因何不爱居后宅了。
桂窈难得去细想这事，捏着茶盏的手刚松开，便听见任北袭沉声开口。
“她伤的是手。”
“你找到猫，同我的猫一样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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