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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跑山鸡 ...

  •   “竟有这般久……”
      桂窈忽然记起初入府那日,桂月引路时候提起了那任家大郎之死,仿若期年。
      她回忆着这些天和她的接触往来,不觉间将纸伞揽到自己怀里。

      任北袭神色如常。
      只是微微垂眸看见桂窈杏仁般水灵灵的眼睛,他突然想起了,她也还这般小。
      “看我做什么?”她说。
      他喟叹了声,没忍住伸手揉了把她的头,见她慌忙躲开,他徒然有了微乎其微的笑意。

      将军府大门横向五间佔地颇为肃杀,只供主人与贵客步行。
      桂月把马停到将军府后街的马厩。
      斗笠微微压弯了她朴素的发髻,她盯着一旁寸步不离的年轻男人,顾自往将军府的方向走。
      她的素色衣服几乎被淋湿,唇上刻意装扮的口脂已经消回了原色。
      再踏入将军府的门槛。
      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谨小慎微的婢女贫月。

      桂月没料到太夫人坐在正堂上。
      似乎在等人。
      等的是她吗,她无从得知,上一次和太夫人私下有交谈,还是因为避讳将军府未来女主人的名字而改名的事情。

      这一次提前的会面,难道是来责怪她推倒了桂家小娘?她侧目望着空荡荡的正堂,略一迟疑。
      这些日的相处。
      她不觉得桂窈是会轻易把伤口给别人看的性子。

      “给太夫人问安。”
      桂月望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眼底的复杂情绪早就在一次一次的对视下。
      消散了。
      她突然懂了她在等候什么。
      她兀自拿出了藏在袖子里的豆大的黑色果子。

      树溪山山洞外的花种繁多,树却只有那如今还青翠的桂树。
      任大哥常说,开花能看出时间的流逝,花落的时候,意味着来年又能在此时与友人们相聚了。
      桂月望着光秃秃的树丛,从地里捡到了不知何时留下的东西,她把渗入泥土里的根系用刻刀割断了,才拿了回来。

      李余清没有接过,淡淡道:“你去歇着吧,明日此时再来见我。”

      看着桂月低着头从身侧离开,女人微微抬眼,注意到了正前方的门槛边露出的半张黛色裙角。
      想了想,还是没有戳穿她。

      林间的鸟鸣很微弱。
      油纸伞被桂窈甜滋滋地夺了去,任北袭与李从二人是淋着雨回的。

      李从换了干净的衣装,趴在竹林居的椅背上,腰带上的玉佩一摇一晃。
      看着任北袭眸中堆满了的的隐忍顾虑,他没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上桂家姐姐了啊?”

      他瞧见任北袭看他像在看傻子,反而自顾自笑得开心。
      “倒是许久没见到你这样的眼神了。”
      “很怀念。”

      说罢,李从冲着竹林外招了招手,有只信鸽从雨幕里吭哧吭哧地飞了过来。
      它站到了竹林居的屋檐旁躲雨,再把微微淋湿的信卷稳稳落在了李从手心。

      “娇娇总算给我写信了。”
      李从乖巧坐在阶梯上,小心翼翼展开信,半晌,他侧目去望任北袭,看他黑眸中不甚波澜,只能咬牙道:“任北袭,你胆敢报信回去。”

      他随手把写着一大堆黑字的信揉成一团,丢进了远处雨幕里。
      “不是我。”
      任北袭见他如此,淡淡道。

      “不是你还有谁,我这次出来,除了娇娇和你家,没人知道。”

      李从顿了顿:“等等……”
      他像是终于思考出来个结果,红着脸就冲出雨幕,捡起那被浸湿了的碎纸,只隐隐可见第二张纸后只有半句的簪花小楷:任将军之昏礼毕,当归。

      任北袭就这么看着这人在雨里转圈。
      半晌,对着暗地里隐约踌躇的小灰示意勿动。

      李从把第一张纸又丢了,也不感谢一番是它护住了墨痕不被这雨揉皱。
      他望着任北袭,忽然道:“我总觉得娇娇没有那么喜欢我。”

      说罢,沉默良久。
      只剩雨声凿凿。

      “我亦是”

      暗地里的小灰噤声了。
      他转而走进竹林深处吹响竹哨,同一身黑衣的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竹叶摇摆。

      他忽然想起半月前南长街上与她策马而过,是他先拉了缰绳才得以有了半句脱离开祖上姻亲的交情。
      任北袭喉结滚动,说话嗓音不急不缓:“明日……该同她去试婚服了。”

      ...
      这边的桂窈真不是故意听墙角的。
      她好说歹说也是个完成读心手札任务的熟练工了,一般偷听这种事,都是交给靠谱的小动物。
      报酬嘛。
      轻则像妙妙一样给它三百六十五度全方位顺毛,或是默默当牛做马陪它逛街陪它吃好吃的。

      重则,像现在一样给他俩劝架。
      “你这只狗,净瞎说,我可是太夫人亲自挑选的宠物,我有资格说,这婢女和太夫人不熟!”
      “我真勒不想和你吵,但是你动一哈脑子,我来将军府比你早多了,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勒。”

      桂窈坐在床边,手肘抵在大腿上,撑着脸看它俩喵喵喵喵又汪汪汪汪。
      ……早知道就不拜托它俩问这事了。

      妙妙芳龄四岁半,默默的确是要大一点,今年六岁,听它自己讲,它是任北袭捡回来的。
      它接受了主人的教诲,过去常常帮着将军府里驼东西,也是当过好一阵看门好狗,结果呢,主人没多久就去北边跟随任老将军了,它在府里地位一时间怪尴尬。

      好在默默很会调整。
      将军府的属下们觉得它凶,它就跑衔玉城各地晒太阳去,街坊都晓得它是将军府的狗,它偶尔还能被投喂些肉吃。

      再别的,就是照顾妙妙这只笨猫。

      “我真的记得到啊,就每年差不多勒个时候,那个婢女就和太夫人关系突然紧密起来了。”
      “有好紧密嘛?我啷个不晓得!!”

      咳咳咳,妙妙原来也会说方言呢。
      妙妙似乎察觉到桂窈的表情管理失控,微微扬起毛绒绒的围脖道:“没想到你这只狗竟然还偷偷观察其他人!”

      默默:……
      大黑狗耳朵一下子蔫了下去,黑漆漆一大坨捂着脸趴在地上不动了。

      “你之前还驼别的猫!你自己看看你!花心大狗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狗也想驼妙妙。
      但是妙妙现在长大这么大体格狗实在是有苦难言啊。

      桂窈模模糊糊了解了桂月与太夫人私底下的交情,没忍住,把这俩放在屋里自己溜了。
      自惊蛰那日后,这段时日难见到这样的大雨,天色渐沉,此刻将军府已经早早点上了灯。
      她走到伙房去才知道,府里以为他与任北袭要在外边吃,就没有等他们。
      可恶啊。
      她怎么就没穿越到什么仙侠世界里,就算没有手机,还能用法术传讯。

      “桂小娘,您若是想吃什么,我们还能烧火给您做些简单的。”
      厨娘脸上带着点歉意,桂窈摇了摇头再宽慰了她几句,撑着伞又往原路走。

      她突然想起了许久前的那碗米粥。
      慢悠悠走到竹林居时都觉得自己都多了几分理直气壮。

      于是境遇就是变成了这么个境遇。
      竹林居任小将军的内室呢,桂窈又堂而皇之坐了进去。

      她看着左边如常静默地任北袭,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右侧明显气鼓鼓的李从。
      他们吵架了?桂窈把目光停在了任北袭的脸侧,她欲伸手过去,手腕就在半路被他的大手握住。
      “干什么?你那有粒饭。”
      她嘟着嘴,像是在说他不识好人心。
      纤细的手腕就这么缩了回去,她垂眸看着桌上丰盛的三菜一汤,认真吃饭。

      李从是为什么生气?
      桂窈不清楚,但她暂时需要他的帮助,她记得他曾提议去逛瓦舍,但她当时着急回去用积分就拒绝了。
      对了。
      “那只鸡呢?”桂窈眨眨眼。
      她不光没见着,周围也没听见那尖锐的吵闹心声。

      四方桌上,两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李从,只听李从红着耳朵干巴巴地开口:“我跟人跟得太急,结果到街上的时候,那鸟还是鸡一下子挣脱了我的绳索。”

      “跑了?”桂窈微微张开了唇。
      “跑了。”李从抿了抿嘴。

      这是桂窈第一次单方面和别人组队进行任务,却也再次明白凡事是万万不能靠别人这句话的重要性。
      她把碗里的汤一口饮尽,放好竹筷,从小木凳上起身。

      “走,找鸡。”她目光盈盈望着任北袭,“任将军当初说拿这只鸡有用,想来如今也着急着。”
      “南长街两侧一共也就百余户,此刻为时尚早,我们动作快,还能循着路找找。”

      “任将军意下如何?”桂窈问询着任北袭的意思,却是早背过了身去,她接了接雨水,又眺望那山尽头已经落了好一阵的光亮,自己的裙角已经沾了水,她便也不管不顾地走入了雨幕。

      那只红腹锦鸡,她是定然要寻到的。
      她观那尾羽熟悉并不只是因其举世罕见又甚是纤长漂亮。

      她想明白了。
      同时,她觉得任北袭也是这般想的。

      雨一滴一滴落在她肩,她回过头,却只是撞进任北袭撑着伞的臂膀。
      她微微咳着,声声地刺耳。
      任北袭免不了俗,颈侧半寸跳动的脉搏似乎也因此一颤一颤。

      他垂着眸,薄唇似乎靠着她的耳廓颇近。男人嗓音沉得发哑:“当真这么替我担心吗。”

      早春露水重,入了夜的院中阵阵发寒,那鸽子不知道从哪又飞了回来。
      咕咕咕咕地叫唤,很吵。
      任北袭盯紧了她泛着红晕的漂亮眼睛,半晌,松开了锁住她肩膀的手。
      她何辜啊。
      她要屡屡靠近他,戏弄他再推开他,

      桂窈的手明显是温热的,她反握着任北袭的手腕,又盈了些泪,缓缓又细弱地道来:“当真,窈窈当真是担心任将军的……”

      他只这样听着她的哭诉,指腹静默地替她擦过了眼睫闭合时落下的泪花。
      风一吹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又细弱蚊蝇补了句什么可怜的话。
      她在任北袭怀中,抬起头,那水光恹恹的唇瓣张张合合。

      ——红羽射像,意为追杀。

      桂窈说:“任将军又当真没有看出,那根羽毛的模样何其眼熟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跑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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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榜随榜周约五更,下午三点左右发。 其他情况会末章作话提醒,不会坑,请放心。 段评已开,这是小鸟第一本书,大家的喜欢对我很重要,感谢支持正版阅读。 下一本开古言《勿娇娥》 “她察觉自己周遭虎视眈眈,想要自救,只是她不曾料到自己婚后不久就死于非命的假夫君是未来天子,她踩上的逃跑之路亦是水中浮萍。/// 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小鸟的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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