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石榴红

2、激烈

　　事件发酵后的第二天。
　　陈逍一整夜断断续续的做梦，她自责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不去拉住明溪的手，只要拉住了，或许就不会有事了！
　　她感觉自己躺在沙滩上，像游戏里的场景一样，等着明溪上号和自己一起联机探险升级。
　　醒来，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昨天那两位年轻的警察又上门了，这一次二位身后还有两名社区街道工作人员的和一名心理科医生。
　　“陈逍，对于你同学的苏明溪昨天发生的事件我们有点问题想问你，请问你可以回答吗？”
　　心理医生在一旁补充道：“如果咱们不想回答，可以不强迫自己的！没关系！”
　　陈逍紧握的手机里是游戏的画面，显示着她和苏明溪游戏号的冒险过程。豆粒般的泪水砸下来滴落手机屏幕，界面被误触乱点一通退回到主页，是两个女孩高三百日誓师那天对着镜头搞怪的表情。
　　心理医生递给她纸巾，几个人都沉默着，父母在一旁看着也不忍心，随即下了逐客令说：“逍逍她不舒服，各位改日再问吧！给孩子一点时间！”
　　大伙只好无奈的离开，陈逍忽然开口，这是在她昨天看见明溪要起身后说的第一句话：“明溪她自从三月份后一直都不开心，我起初以为她是和往年一样，一到春夏之交就很乏力想睡觉，但是最近的她时常上课走神，有时候晚自习下课我看她的背影落寞得我感觉她下一秒就要离开世界，但是我只是这么感觉。但是每次问她发生什么事，她都摇头笑着说没事，就是学习压力大，我也信了，因为她迫切的渴望成功，所以一直以来学习都很刻苦！”
　　陈逍的语气开始变得哽咽，连连调整呼吸，继续说道：“如果我昨天没有玩手机，我拉住她就好了！”
　　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坐在她身旁，柔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同学她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责！”
　　警察开始问话：“所以苏明溪昨天做的那些事情你事先并不知晓是吗？”
　　陈逍缓缓点头，她哭得大脑都开始缺氧，头也开始从太阳穴处疼起来：“过安检的时候，金属探测门确实有发出响声，不过当时我们见怪不怪了，可能是口袋的手机或者钥匙上的挂饰。”
　　警察把对话记录后，嘱咐几句准备离开，陈逍忽然抬头叫住二人，问道：“警察姐姐，我想问一下，明溪还好吗？她是不是要坐牢？”
　　“你好好的，明溪她也好好的！”
　　两名警官给不了任何保证和事实的透露。
　　事件发酵后的一周，高三七班的氛围十分压抑，作为班主任的闻老师带的第一届高三就遇到如此重大的事情，所有人的脸上都乌云压顶的模样。
　　课后总有几个人开始议论纷纷，苏明溪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课间的时候被吵得没办法写题的张蓉扭头对身后围城一圈的人说道：“什么发疯不发疯，乱造什么谣！”
　　“那你说说为什么？”
　　“我和苏明溪又不是很熟悉，我说什么！”
　　这边的几个人也发生争执。
　　副校长办公室内，张澜和另一名刑警坐在里面，闻老师坐在对面，旁侧的是校领导们。
　　“闻老师，请问苏明溪她平时在学校表现如何？”
　　闻老师是近三年一中新聘请的语文老师，除了优秀的学历和学术研究外，本人也是一中毕业的，属于本校毕业生的返聘，外表文质彬彬，教学水平创新，并且可以轻易的与学生融成一片，为教学注入年轻力量，然而此刻他的回答官方且无感情：“她很正常，算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最近她有什么异常吗？例如说高三了压力过大，听说学校最近才结束月考，她的成绩？”
　　“她在学校一切都正常，我们也从来不会给学生施加压力，都这个时间点了能读的会读的自己都在努力，不想读的我们更不会去强求了。”
　　张澜根据别的学生口中打听到的消息问道：“听说贵校从一月底春假结束后一直到三月份只给学生放过假两次假期，请问这样是否属实？”
　　几个校领导原本紧绷严肃的脸，态度变得亲和说道：“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学生受不了，做老师的我们也受不了。”
　　“但是如果随意的询问几名学生家长的上下学记录，或者走廊教室的监控，不都能证明！”
　　校领导愤恨的拍了沙发的扶手，说道：“苏明溪的行为和我们学校没有任何关系，纯属她个人的行为，家里的压力不也是压力，听说她是单亲家庭，她母亲给予很高的厚望，学生自杀也怪我们学校，学生在校外伤人了也怪我们学校，可真是一个好大的锅丢在我们身上，社会舆论压死我们。我告诉你，单单苏明溪的这个行为，我们一中的名誉受到多大的诋毁，受害者的家属甚至无耻的在校外拉白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害者是死了！就是想试图闹大后，也找我们学校要赔偿，我告诉你！补课！不单单我们一中在卷，整个江北市都在补课，甚至一些私立的高中更可怕，学生全寄宿制就没有回过家，这么多学生都能安生的呆在学校读书上课，为什么那个苏明溪就要去外面伤人？”
　　张澜没再过多询问，很快结束问话，校领导说一大段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割除自己的责任，将强制的补课合理化，离开学校的行政大楼。
　　吴梦的工作因为苏明溪的原因会影响到雇主家，结算工资后纷纷被解雇，存款并不多，大多数都拿去偿还前些年丈夫治病的借款。
　　苏明溪的案件属于刑事案件，本想试图委托有名的辩护律师，结果价格需要按阶段收费，整体下来少说也要上万块。这些年丈夫的离世，她早已无亲无故，只剩下苏明溪这个血缘最亲的女儿，而且陆行的住院费也要她负担，地铁方面完全把责任推到夏宇飞身上，一个19岁的小伙子能有什么钱。
　　吴梦不相信按规定无偿为苏明溪指派一名法律援助的云婧律师会有什么能耐，免费的会专业吗？
　　云婧在事件发酵后的第三天才匆匆接手，云婧前去探访被害人陆行的受伤情况，单是从医生口中得知的认定结果是轻伤，那么她开始有把握争取检察院方“附条件不起诉”。她又赶到医院去看望苏明溪，躺在床上，除了护士以外的人，一旦有人靠近便闭眼，不与人交谈，眼神交流也不愿。
　　虽然各方舆情使她的压力也倍增，在提交暂缓执行羁押申请书后，她才得以有时间去梳理各大情况。
　　吴梦始终对她保持不靠谱的态度，选择自己的方式去求卦拜神佛祈祷女儿没事。
　　云婧来到江北一中，找到年级办公室的闻老师。
　　起初闻老师听说是苏明溪的辩护律师，环顾一眼办公室里的众多老师，无奈摇头表示无可奉告，该说的已经和警察说过了。
　　云婧恳求的态度希望闻老师给点苏明溪日常在校情况也好，闻老师把她拉到走廊拐角处低声说道：“你中午午休有空吗？等我下班街角的一家咖啡馆见。”
　　躲开了校领导的虎视眈眈后，闻老师总算松口气道：“云律师，你应该也有听闻学校长期补课不放假的事情！”
　　“对！我有了解到！”
　　“学校补课是真的，事情发酵前学生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放假了！我不知道这和苏明溪的伤人事件是否有关，但是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云婧掏出录音笔和笔记本记录着二人的谈话：“你说！”
　　“苏明溪是我高三才接手的班级，因为原本的班主任待产去了。原来的班主任谢老师也是一位语文老师，毕竟我是第一次接手当班主任，难免会比较紧张，因此提前从谢老师那里仔细了解每一位学生的情况。除了一些明眼看得出有点性格或者学习问题的学生以外，苏明溪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学生。”
　　“特殊？”
　　“对！她是单亲家庭，作为老师的本来就要多多关照一些，但是这个孩子非常的好强，而且她很抗拒我！”
　　“什么意思？”
　　“苏明溪有很严重的强迫症，语文的答题卡她写的特别满，每一道题都要把格子写满，这也导致她就算手速再快也无法答完题目。并且别的科任老师也和我反映过相同的情况，她如果一道题没写下去，她绝对不会跳题，对于她的数学和选修的物理十分的吃亏。我便找她到办公室约谈，结果她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但是你千万不要误会，办公室还有很多别的老师，但是她讲话和我离的就如你和我此刻一样相隔一张桌子的距离。而且去年高三年最后一届运动会，我们有男女接力比赛，要求就是15男×15女，我们班正好15个女生，她来办公室和我哭着说不想参加，问她原因也不愿意说。”
　　“她是有什么心理创伤吗？”
　　“谢老师和我说苏明溪和周遭的同学下课都很开朗阳光的，但是她好似藏着什么秘密一样，不愿和人沟通。谢老师高二年经常在综合楼看到苏明溪孤身一人在三楼的拐角处独自站着，被发现了上前问话什么也不说跑了！谢老师和苏明溪的母亲沟通过，我也和她母亲沟通过，大家都是无解，甚至她母亲都不了解自己女儿的一些症状，我们建议她带苏明溪去看看心理医生，因为强迫症在影响她的学习。但是这次对话后，苏明溪突然变得很正常，她可以跳过题目答题，而且和班级同学的相处和普通学生没什么两样，只是近日开始下雨后她时刻走神盯着窗外的雨，我也关心的向她谈话，她却说‘老师，我就是有点触景伤情罢了！’我当时没听懂她的话里含义，她只是说最近小说看多了，有点感同身受。或许这里面有什么线索？”
　　舆论发酵的第四天。
　　闻老师的个人信息被扒到网络上，一群网友看到闻老师的证件照后，纷纷说道：
　　“这么年轻就当班主任，不会和学生谈恋爱吗？”
　　“一中有这么年轻的班主任，看来也是走后门啊！”
　　“那女生该不会和老师谈恋爱不如意，纯属报复社会吧！”
　　“太可怕了！玩弄少女的感情恶魔！”
　　……
　　在咖啡厅的谈话被人录下，恶意剪辑片段后，完全变味“她是单亲家庭我本就该特殊照顾，结果她很抗拒我，问她什么原因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