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纤凝笼月

32、第 32 章 欢愉

　　刚从床上扒拉起来的昶蔚收到了母上大人的电话，挠了挠头发，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回应着。
　　“妈，怎么了？”
　　宋芷微女士坐在办公椅上，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你们不是高考结束休息好久了吗？我就想着，带你们出去玩！怎么样啊。”
　　“妈，再说吧…”
　　昶蔚随手撸了一把头发，拢了一下。
　　“阳阳，是因为溪溪的原因吗？”
　　听到这一句，手微微顿住了。
　　“阳阳，溪溪是一个很坚强的孩子，你要相信她，而且，总要走出来的，溪溪不能因为她人的事一直惩罚自己，困在过去。”
　　桌上的画面记录着她们之间的美好，昶蔚望着画，扬起了嘴角，笑着说。
　　“我知道，妈，可我不想，也舍不得，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并不代表着习惯，更不代表不会痛，淼淼，她，更需要时间和陪伴。”
　　宋芷微女士对着电话另一边的哄睡声，轻叹了口气，指尖在办公桌上敲了敲，视线扫过电脑旁相框里的合照。
　　那是昶蔚和沈溪在动物园里摸动物的场景，相框的边缘被岁月磨出了浅淡的光泽，照片里的阳光像是有了实体，暖融融地裹着两个并肩的身影。
　　昶蔚穿着浅色的连帽衫，袖子挽到小臂，正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托着沈溪的手，去碰小羊柔软的绒毛。
　　四年前的她们好不容易走了出来，怎么如今又被困住了呢。
　　电话挂断，宋芷微女士又打了一个电话。
　　“喂，嫂嫂，怎么了？”
　　正在家里忙活了半天，刚把破破烂烂的家具扔掉，替白云铲完猫砂的铲屎官大人——宋筠女士。
　　正趴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并接着电话。
　　“这周有没有空，我想让三个孩子聚一下，以后…可能就没有时间了。”
　　宋筠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心沉到了谷底。
　　“嫂嫂，你也别太担心，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都会好起来的，况且，之前不还有消息流传出来吗，只要外界还能知道，那就是好事。”
　　“哪有那么简单啊，还是我们无能，没有办法帮她们，就连帮忙都怕成了拖后腿，甚至变成软肋。”
　　宋筠沉默地挂了电话，指尖还捏着有些发烫的手机，客厅里没拉窗帘，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刚收拾干净的地板上，却照不进她沉下去的心思。
　　终是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给宋玥发消息，指尖顿了好几次才敲出一行字。
　　“后天晚上带溪溪和阳阳来家里吃饭，我炖了她们爱吃的玉米排骨汤。“
　　“知道了！妈妈！”
　　另一边的宋玥刚从游乐场的旋转木马上下来，看到这个消息之后，很快回了一句，身边的楚澜担心的问了一句，见宋玥摇摇头后，也就不再多问了。
　　“楚澜！快陪我去玩过山车！”
　　“好，来了。”
　　宋玥拽着楚澜往过山车入口跑时，裙摆被风掀起一角，雀跃活泼，开朗大方可爱，阳光下明媚张扬。
　　刚站定在队伍末尾，她指尖还沾着旋转木马座椅上的浅木纹路，忽然想起妈妈的消息，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
　　屏幕上还存着她和昶蔚、沈溪去年夏天拍的拍立得，照片里三人举着气球，笑得眯起眼。
　　她飞快拨通昶蔚的电话，不等那边接起，就先晃了晃楚澜的胳膊，声音里还裹着游乐场的热闹劲儿。
　　“姐！我刚从游乐场回来，后天晚上来我家吃饭呗！妈妈还做了你们爱吃的玉米排骨汤，还有糖醋排骨，来嘛来嘛！”
　　刚和沈溪一起玩了会儿小游戏的昶蔚，中途停了下来，跑去门口接电话。
　　“知道了，外面玩小心点，别跟不熟悉的人跑，记得早点回家，也给我报个平安，听到没。”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安啦！姐，你放心，肯定给你报信！”
　　那句“嗯…”的尾音还没结束，旁边突然冒出了一个男生的声音。
　　“姐，有我陪着呢，你放心。”
　　“嘟……”
　　电话的挂断声传来。
　　“宋玥！！！”
　　几乎响彻云霄的吼声回荡在耳边，昶蔚气得嗓子都哑了半截，再打电话时，已经没有回声了。
　　昶蔚难言地捏捏鼻梁，一口气就这么上不来，也咽不下去，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勉强把这气顺了下来。
　　感受着身后的目光，昶蔚缓缓转过身，沈溪正站在客厅地毯边缘，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草莓味饼干，指尖沾着一点浅粉的糖霜，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连脚步都放得极轻。
　　“没吵架，”
　　昶蔚先扯出个浅淡的笑，伸手把她指尖的糖霜轻轻擦掉，语气放软了些。
　　“就是我的那位好妹妹调皮了些，带了朋友没说一声。”
　　她说着，目光扫过茶几上两人刚完成一半的手工拼搭，那块木板还放在了沈溪手边。
　　“哦，对了，我们刚刚完成到哪儿了，淼淼来帮我找一下吧。”
　　沈溪将剩下的半块饼干嚼嚼吃了，扯过纸巾仔细地擦拭干净，将垃圾扔掉，认真观察着下一步的步骤。
　　“小月亮也成年了，你也不能总是这么管她，这样不好。”
　　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像落在柔软地毯上的羽毛，指尖还在木板上慢慢划着拼接口的纹路。
　　昶蔚弯腰捡起沙发缝里的拼图零件，指尖捏着那片小小的三角形，忽然笑了笑，笑意却没到眼底。
　　“我就是舍不得，我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妹妹，就这么被拐跑了，怎么不难受，而且……”
　　她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边染成浅橘色。
　　“也没多少相聚的时间了。”
　　“而且这个时候，我越阻拦，这逆反心理就越上头，持续和珍惜的时间就能越久。”
　　沈溪伸手把那片三角形零件接过来，稳稳扣进烟囱的位置，抬头时眼里映着窗外的霞光。
　　“我不想赌人心，但是我更希望她幸福。”
　　沈溪轻轻搭在了青阳手腕上，指腹贴着对方的脉搏上，能清晰地摸到那跳得有些快的节奏，眼神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
　　“那你呢。”
　　昶蔚转过来，将另一只手交叠上来，双手合拢，把沈溪的手腕攥在掌心里，像是要把仅有的暖意都传给她，声音却轻得像要被风吹散。
　　“我不怕，我担心你，如果可以的话，你出国吧。”
　　沈溪的指尖猛然收紧，腕间的金丝玉莲花手串漾开了一层涟漪，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你要抛下我吗？”
　　昶蔚低下头，其中一只手滑落至腕间，扶稳的清脆的玉石声，将脸颊贴在沈溪的手心，感受着血液流淌循环的温度。
　　“我认识的淼淼，勇敢自由，聪明自信，坚韧美好，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人停留。”
　　借着爱人的手掩饰着眼底涩意。
　　“现在，也不要因为我困在这里。”
　　沈溪沉默了好久，才慢慢点头，心跳漏了一拍，声音哑得厉害。
　　“我…答应你，但是你要好好的。”
　　昶蔚抬起头，握紧手，笑得张牙舞爪。
　　“我可是小太阳啊，注定是要普照万物的，别担心了，又不是去送，唔！”
　　话没说完，唇就被沈溪轻轻捂住了。掌心还带着点遗留的，草莓饼干的甜香，力道却不容置疑，眼底的光晃得人发疼。
　　“不要说。”
　　昶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所有强撑的轻松瞬间软下来，指腹贴着对方微凉的皮肤，慢慢点头。
　　“好，我不说。”
　　“淼淼，我等着你满载荣耀而归。”
　　沈溪的指尖轻颤，她伸手将交握的手抬起，放在了脸边，低着头感受着青阳，青色的血管凸起，静静的听着她刻意转移话题下的碎碎念。
　　“对了，到时候，我让妈妈给你多准备点零食，听说国外的吃的一点都不好吃，可不能把我养了四年的宝贝饿瘦了！”
　　原本有点伤心的沈溪，听到这话笑出声来，难过的氛围都打散了几分。
　　“哪有你这样的，阿姨也很忙的，好不好。”
　　昶蔚满不在乎地说着，趁着母上大人不在，出卖般的吐槽着母亲，甚至还趁机泼脏水，把小时候的糗事全部都赖在别人身上，又是说“我那是被逼无奈”，又是一句“要不是她管得严啦”之类的，最后又来了一句。
　　“哎呀，大不了让妈妈多跑几趟嘛，淼淼偶尔可以不用这么体贴的，记住，要是等一切结束，我找你时发现你瘦了，我不找你算账，我找母上大人去！”
　　昶蔚借着力，起身靠近沈溪，抢占着手放着的位置，脑袋贴着眉心，可劲儿蹭一蹭，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逗人开心呢。
　　“好啦，我知道了，痒…哈哈哈！”
　　暮色把客厅的光线揉成温软的橘色，昶蔚还黏在沈溪身边，指尖反复摩挲着她腕间的金丝玉莲花手串，冰凉的玉石都被体温焐得渐渐有了暖意。
　　拼到一半的小木屋模型摆在茶几中央，烟囱上那片三角形零件格外显眼，像枚钉在时光里的小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