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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39 ...


  •   花萼相辉楼上,丝竹并起,弦歌声长,侍女辗转于宴席之上,带起香风阵阵。

      谢柔徽接过侍女奉上的果酒,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抬眼看向大殿中央。

      伴着乐者的琴声,歌者声音轻柔动人:“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坐在身边的谢柔婉随之低低吟唱,神情触动。

      宴席中热闹的气氛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感动”。

      但不是发自内心的感动,而是为了迎合上意。

      谢柔徽面露不解,谢柔婉压低声音为她解惑:“这唱的是兄弟之情,应如花与萼般相互依存。”

      谢柔徽顿时明了,连忙做出与众人如出一辙的表情。

      一曲终了,伶人缓缓退下。

      圣人身边的内侍却没有示意继续,大殿之中空无一人。

      群臣缄默。

      圣人的容貌在冕旒的遮掩下看不清晰,唯有那件与元曜形制、颜色相近的朱黄吉服醒目。

      只不过,他身上绣的金龙比元曜更多、更大,九龙加身,即为至尊。

      圣人扫视殿内一圈,没有人敢迎上他的目光。

      不论是他的臣子,还是他的儿女。

      圣人的目光落在了新安郡王身上。

      长子恭敬垂首,身旁是娇妻稚子,眉宇间也沉稳许多。

      离京的时候,元恒还未及弱冠,如今也为人父了。

      良久,圣人缓缓开口,话语中带着怀念之意。

      “兄弟既翕,和乐且湛。朕还记得昔日在文华殿,与诸位兄长读书写字的情形。”

      圣人此话,在坐的皇室宗亲纷纷面露追思,你一言我一语,方才的寂静瞬间一扫而空。

      “不知宁王安否?”

      圣人把目光投向元恒,目露关切:“朕得知宁王染疾,十分忧心。”

      元恒起身出席,“回陛下的话,父王的病并无大碍,多谢陛下关怀,臣替父王在此谢过。”

      元恒此话毫无破绽,似乎真的只是在回答圣人对于宁王的关心。

      可是,这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究竟是给谁看的?

      是给圣人那些死的死、伤的伤,龟缩在在封地安分守己的兄弟看?

      还是给……圣人的儿子看?

      圣人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当今太子元曜。

      可又不止一个儿子。

      在坐的臣子无一不是人精,纷纷埋下头,战战兢兢,深怕卷入其中。

      圣人颔首,温声问道:“朕记得,宁王的腿疾每逢阴雨天便会发作,如今可好些?”

      宁王为先帝嫡子,但不慎落马,从此无缘皇位。

      但也因如此,得以安稳度日。

      元恒道:“父王寻得洛阳一位道医,已好上许多。”

      圣人的目光移到元曜身上,含笑道:“太子。”

      元曜应声离席,拱手道:“儿臣在。”

      圣人道:“兄弟者,分形连气之人也。我朝以孝悌治国,你身为太子,承宗庙之重,更应如此,示群臣以范,方能上行下效。”

      圣人堂前教子,敲打的何止是太子。

      群臣又岂能如泥胎木偶般一动不动,纷纷起身,口称陛下圣明。

      一间正殿,三间偏殿,数间后殿,花萼相辉楼内外,跪得满满当当,容不下一丝缝隙。

      谢柔徽伏跪在地,只听见元曜镇定自若的声音。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友,弟敬,此六顺儿臣不敢忘。”

      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圣人默了一会,这才命众人起身。

      谢柔婉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谢柔徽连忙扶着她坐下,悄悄地为她捏腿。

      这段插曲过去,大殿内重新奏起丝竹之声,可谢柔徽却越想越不对劲。

      “砰——”

      一位发须皆白的臣子浑身一颤,手中的酒杯一松,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透明的酒水洒在地上。

      他的年纪颇大,好像是不胜酒力,正颤颤巍巍地告罪。

      圣人正要开口,忽然见他脸色一青,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满座皆是一惊。

      谢柔徽暗叫一声不好,伸手点住自身身上各处穴位,阻止药劲蔓延。

      此时殿内所有人皆是四肢无力,头脑昏沉,或靠或趴或倒,显然是中了药。

      只是这药究竟下在哪里,能让所有人无一幸免?

      谢柔徽趴在桌上,悄无声息地环顾四周,顿时发现了不同之处。

      或者说,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同。

      元恒不仅没有任何症状,反而慢条斯理地饮着手中的烈酒。

      在他身旁,新安郡王妃正极力压制脸上的惊恐,安抚怀中的两个女儿。

      元恒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走到元曜面前。

      他居高临下,眼中充满不屑:“元曜,你非嫡非长非贤,不堪为储。”

      离得太远,谢柔徽看不清元曜神情。

      但她抿起唇,心中泛起丝丝的心疼。

      他那么自傲的人,怎么能忍受被如此羞辱。

      谢柔徽悄悄地拔出了右腕的匕首,寒光一闪,藏在了衣袖之中。

      元恒没有等待元曜的回答,而是径自走上御阶。

      在众臣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站在了圣人面前

      隔着一道珠帘,他与圣人无声地对视。

      他名义上的皇叔,血缘上的父亲。

      “你……”

      圣人抬起手指向元恒,颤抖着嘴唇,不敢相信元恒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请陛下废太子。”

      元恒冷硬地打断了圣人的话。

      圣人浑身都在颤抖,不知道是药力发作,还是气的。

      “陛下。”

      贵妃握住圣人颤抖的手。

      “恒儿,事到如今,你可曾为你的母后着想过?来日史书之上,史官会如何对她笔诛口伐。”

      她的语气仍然是不急不慢,轻声细语,带着劝诫之意。

      “只有你肯罢手,还有回转的余地,陛下终究是念着父子之情的。”

      元恒冷笑,“贱人,你也配提我母后。”

      “我母后一过世,你就迫不及待地怂恿父皇另立太子,把我赶出长安。我母后生前待你宽厚仁慈,你却如此回报她。”

      贵妃一愣,没有想到元恒是如此想她。

      她张口想要解释,却发现一桩桩一件件,虽然不是她的本愿,却占尽了好处。

      即便解释,也只会令人觉得惺惺作态。

      可贵妃不欲辩解,却有人容不得她受辱。

      “胡说八道!你在洛阳,所有待遇都是比照亲王每一年的赏赐从没断过。还有你的子女,儿子封侯,女儿为县主。”

      “如果不是我母妃怜惜你,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你真的以为父皇会记得你这个过继出去的儿子!”

      华宁公主的声音尖锐,穿透耳膜。

      元恒的目光发冷,如同恶狼见到猎物一般,要把华宁公主啃食殆尽。

      “她是你皇姐!”

      圣人几乎是低吼出来,“是朕要将你过继出去,是朕要立元曜为太子,与贵妃无关。”

      “我当然知道。”

      元恒的目光重新露在圣人的身上。

      生平第一次见到高大威严的父皇露出如此狼狈的一面。

      元恒心中升起极为痛快的感受。

      今日,他就要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到正轨。

      他一字一句地强调:“请陛下立我为太子!”

      圣人目眦欲裂,半天说不上来话,闭上了眼睛。

      见状,元恒没有强求。

      他转过身,高声念出几个人名。

      所念之人,皆是朝中重臣,出身高门。

      元恒微笑道:“几位爱卿,素日为圣人出谋划策,今日废太子的诏书便由尔等亲自来拟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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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正文完结,后续会有番外掉落。 推一下我的预收《清冷太子他后悔了》,一月底开。 还是熟悉的追妻火葬场,敢爱敢恨世家千金x清冷矜贵东宫太子,卖萌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