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月安和白鹤淮的故事》白鹤南飞

2、乾东城

　　官道两侧梧桐渐密，马蹄踏碎满地斑驳光影，白鹤淮袖中散落的药香混着卓月安衣角的气息。两人一路策马同行，不过三日，卓月安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却与眼前的少女十分聊的来，如多年老友一般。卓月安望着她飘动的红色发带，想起苍山巅那些独自练剑的清晨。原来有人相伴的江湖，连马蹄声都变得轻快。

　　可能因为镇西候独孙大婚，各方来贺的缘故，愈靠近乾东城这客栈愈是人多，两人一连去了三家客栈，终于碰到了一间空房。无奈之下，二人只得住进同一房间。不过还好这是个套间，白鹤淮住里间，卓月安住外间，也可勉强接受。
　　白鹤淮拍了拍卓月安的肩膀：卓公子尽管放心，我肯定不会偷看你洗澡、换衣服的！
　　卓月安脸一抽，白神医的脑回路实在不同寻常，怎么听起来他才是怕被占便宜的那个…
　　卓月安：白神医不应该担心自己吗？你可是个女子。
　　白鹤淮想了想：也是，不过我相信卓公子的为人！比起占别人便宜，明显你是经常被占便宜的那个。而且我出身温家，你若有异动，我立刻毒晕了你。白鹤淮突然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继续说道：扔进春望楼。
　　卓月安耳尖泛红轻咳了一声，总觉得这春望楼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他哭笑不得的说：白神医，我功夫还可以，没那么容易被毒晕的。

　　白鹤淮想了想：你是雪月城弟子，那…你和李寒衣谁更厉害些？
　　卓月安经常被问这个问题，立刻拿出了标准答案：我和师姐常常比剑，各有输赢。
　　白鹤淮一惊：这么厉害？！可我记得这百晓堂的金榜上，雪月城的弟子只有你那三个师兄师姐，没你啊…
　　卓月安解释道：在下出身无剑城，所以我…
　　白鹤淮一惊：你姓卓，所以你是无剑城少主？
　　卓月安点了点头，笑道：神医终于记起来了？
　　白鹤淮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我就说在哪里听过……只是光往雪月城的弟子里面想了…
　　我听舅舅说过，无剑城少主长相清秀俊美，性格温和沉稳，天生剑体、剑术极佳，小小年纪已入逍遥天境，在魔教东征时期表现出色，少年英雄，也是江湖上未婚女子理想夫君的第一人选！我还听我师兄说过，此人和雪月城二城主李寒衣青梅…
　　白鹤淮突然面色一顿，为难的说道：卓公子，要不你今晚还是睡外面过道吧，就委屈一晚，如何？
　　卓月安对她这个变化有些猝不及防，微微蹙眉：为何？
　　白鹤淮饶了饶头：我听说李寒衣脾气不太好，万一她听说你我同住怕是会杀了我啊…
　　卓月安消化了一下她的话，问道：神医且慢，你刚才说我和二师姐怎么了？
　　白鹤淮疑惑的道：你们不是一对儿吗？我们药王谷和剑心冢是老朋友了。我曾听师兄说，无剑城少主和李寒衣青梅竹马，剑心冢冢主也很希望剑心冢能与无剑城联姻。你不知道？
　　卓月安脸一抽，摇了摇头：绝不可能。
　　白鹤淮疑惑的问道：听说李寒衣其实十分貌美，也是天生剑体、怎么你看起来十分抗拒的样子？是另有心仪的女子了？
　　卓月安摇了摇头、微微蹙眉说道：我十三岁拜入雪月城，二师姐比我大三岁，从小到大见了我就是比剑，还不让拒绝…
　　我和二师姐这五年间说的话，都不如和神医你认识这几日说的多…我立刻与父亲传信说明此事，可千万不敢答应。
　　白鹤淮被他这个委屈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听起来你师姐对你也无意，剑心冢应该不会去提亲的…
　　卓月安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白鹤淮坐在桌旁，边吃着蜜饯边摇头感叹道：哎，怪不得你出门要带上面具隐藏身份呢，不光是因为容貌俊美，还因为你是名门公子，啧啧啧，是怕这一路上惹上了不该惹的桃花呀！
　　又笑着说：过几日你到了乾东城，要是不想回去后日日相看，千万记得带好面具，否则世家大派的夫人小姐若看中你，全上门提亲，你就惨咯。
　　卓月安看她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好奇的问道：白姑娘明明也是温家的千金…你难道就不用相看？
　　白鹤淮喝了口茶，摆了摆手：家母去的早，我五岁入药王谷、这些年大多时候都呆在药王谷…温家也就和舅舅温壶酒亲一些。虽然温家这辈儿就我一个女子，但我不觉得他们能定了我的亲事。
　　卓月安：那你的亲事谁能定？神医姓白…岭北白家？
　　白鹤淮连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姓白是因为我师傅姓白。我父亲姓什么，我完全不知…
　　提起婚事，白鹤淮也并没有平常女子的娇羞，很是大方的说道：我白鹤淮若要成亲，这夫婿当然只有我自己能定。我可是药王谷传人，你知道我们药王谷现在一共才俩人吗？！
　　卓月安点头道：原来如此，确实谁也不能让药王谷的小神医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他又笑的很是张扬畅快地说道：这么说来，我也一样！我父亲一手创建无剑城，无剑城的人历来只凭剑说话！
　　又行三日，两人终于在婚宴开始前一日赶到了乾东城。
　　百里东君惊讶的看到自己的小表妹和小师弟一起前来，二人一个青衣白袍，一个红裙白衫，不管怎么看都似是一对璧人，十分般配。
　　百里东君笑道：月安、鹤淮、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白鹤淮笑道：路上碰到了。一问居然是表哥的小师弟，便一路同行。
　　百里东君点了点头，说道：月安，谢谢你一路帮我照顾小表妹了。
　　卓月安摇了摇头：白神医十分独立，谈不上谁照顾谁。
　　百里东君脸一抽：（这小子是真不开窍啊）你们随我来吧，我母亲等着见你们呢。
　　白鹤淮眨了眨眼睛：对了表哥，这个给你，新婚贺仪，今日一定记得打开看看。
　　百里东君接过一个小盒子：表妹有心了。在药王谷还好吗？
　　白鹤淮：还行吧，就是太无聊了。我准备之后去江南一带游历，你记得给我保密，别让温家人知道…
　　百里东君点了点头：江南是个好地方啊。你也可以来雪月城啊！那儿鲜花饼挺好吃的。对了，我记得你小时候爱吃糖葫芦来着…
　　百里东君转头和卓月安道：月安，一会儿你出去帮鹤淮买几串回来呗，记得要买最甜的那种…
　　白鹤淮连忙冲着卓月安摆手：不用买，我都几岁了？！还吃糖葫芦呢！
　　卓月安心想，看来小神医从小就喜爱各类甜食点心啊。

　　进到内院，镇西候世子夫人温络玉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白鹤淮标准的行了一礼问安：见过姨母。
　　温络玉温柔的笑了笑：鹤淮你可算来了，快过来我看看。几年不见，真是大姑娘了！
　　又看到百里东君身侧站立的清俊公子，问道：东君，这位是？
　　百里东君笑着介绍到：我小师弟，无剑城少主卓月安。
　　卓月安恭敬的行礼道：晚辈卓月安，见过镇安候世子夫人。
　　温络玉一愣，笑道：卓公子和我家鹤淮认识？
　　百里东君接话：他们来时路上碰见的。
　　温络玉点了点头，又问了白鹤淮他们路上是否顺利，说道：鹤淮，你先去好好休息吧，我和卓公子再说两句话。
　　白鹤淮一愣，乖巧地点点头，冲着三人拱了拱手，先行随着小丫鬟离开了。
　　温络玉打量了一会儿卓月安，笑道：卓公子今年多大了？
　　卓月安脑中突然浮现白鹤淮之前的玩笑话，顺嘴回道：今年十八，未曾婚配。
　　百里东君被他的回答逗笑了：你小子平常对这种事儿历来木讷，怎么这次还学会抢答了？
　　卓月安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心想：和小神医学的呗。
　　温络玉也被他这话逗笑了：卓公子觉得我家鹤淮如何？
　　卓月安一愣，看来小神医估计错误，温家人可半点没忘了替她张罗婚事啊…
　　卓月安回道：月安与白神医同行数日，白神医…很是有趣。
　　温络玉挑了挑眉：我们温家这一代就这一个女孩子，又师从药王谷，就是王候也嫁得。她舅舅温壶酒听说雪月城派你过来，便让我来安排你们相看一下。只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安排，你们就已经认识了。反正你们二人年纪还小，那就多熟悉多相处看看吧！

　　卓月安被小丫鬟带到客院，隔壁就是白鹤淮的房间。卓月安觉得温家这安排的还挺明显的。
　　正巧白鹤淮从窗子里看出来，视线相遇，白鹤淮笑着冲他招招手，惊讶的说道：卓公子也在这处院落啊。看来我们确实来的有些晚了，院子都不够住了。
　　卓月安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这位小神医真的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啊～

　　第二日百里东君成亲。
　　卓月安特意换了件竹叶暗纹的锦袍。当白鹤淮提着药箱跨进厅堂，他下意识将面具戴得更端正些——却见少女径直走来，往他掌心塞了颗梅子糖，笑道：他们是不是排错位置了？你怎么坐在我旁边？
　　卓月安道：这屋里我熟悉的除了大师兄就是白神医了。可能大师兄照顾我吧。
　　白鹤淮：原来是这样。对了，你今日怎么不戴面具啊？
　　卓月安点了点头：谢谢神医提醒，立刻拿出面具戴上。
　　白鹤淮看了看：放心，谁也不会想到坐在我身边的就是无剑城少主的！

　　三拜礼成，百里东君过来敬酒。
　　百里东君：月安？你怎么还带个面具？
　　卓月安想了想，是的，大师兄昨日见他的时候因为与神医一起，他忘记带了。
　　卓月安：三师兄让我带的。
　　百里东君点了点头：你这面具还挺别致的，在哪儿买的？
　　卓月安以为百里东君也要买，仔细说道：雪月城南街顶头那个成衣铺子隔壁的面具店。
　　百里东君挑眉：居然是那家，怪不得别致呢！那家面具店和隔壁成衣铺子是同一个掌柜。雪月城有年轻情侣穿相仿衣衫出门游玩的传统，你这面具就是搭配隔壁成衣铺子的情侣套装的。他家的面具和情侣衣衫一样，一个纹样只卖一对。
　　卓月安挑眉：…这我倒是没注意。
　　白鹤淮在旁边笑道：雪月城这传统还挺有趣的，不过这一个款式只卖一对的话，应该很贵吧…
　　百里东君：那当然贵了。
　　月安，你付钱的时候就没发现特别贵？…算了，你小子历来对金钱毫无概念。
　　卓月安想了想面具的价格，才知道他居然买了人家的情侣面具，又想到他曾和白鹤淮说要买了另一个送她，脸颊发红、耳尖发烫。不过因为他带着面具也不明显就是了。

　　婚宴之后，白鹤淮又受表哥所托，带着卓月安在乾东城的大街小巷玩了两日。
　　第三日，白鹤淮和众人告别。
　　卓月安知道，她这是要独自去江南行医了。他握紧手中的白鹤淮赠的青瓷药瓶，突然忽然想起师父南宫春水曾说：春雨剑法的至高境界，不在守城，而在随江河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