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流觞》落小朵

2、渐世

　　摘星楼的生意，向来只在晚间才最为热闹。
　　梳洗打扮，华服盛装，无非只为在夜色来临之时，魅惑众生。这样迎来送往之人，只有夜，能够满足她们。
　　摘星楼的主人名金玉然，人人唤作金老板。
　　虽为一介女流，她却当真有着这样的能耐。青楼妓馆向来被朝廷看的紧，大风大浪之中，她一个人经管着偌大的摘星楼，生意仍是蒸蒸日上。
　　这一夜，金玉然很是开心。
　　她心下忖度着，这两位公子爷一看便知不是泛泛之辈，看那衣着看那宝剑，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到口的肥羊，非得狠狠的宰一刀才好。
　　而李沉舟跟柳逍遥，此刻却在低声争执着。
　　“师弟，师傅有过禁令不准我们出入青楼的，你怎么明知故犯啊。”李沉舟低声训斥道。
　　“师傅又不知道，况且，这摘星楼在城中如此出名，不来见识见识，岂不是可惜了。”柳逍遥却是不以为意。
　　“哼，烟柳之地，不可久留。你若要见识，便自己见识吧，我先走了。”说罢，李沉舟便要拂袖离开。
　　此时，拉住他的却不是柳逍遥，而是摘星楼的当家，金玉然。
　　“客人既然进了我这门，又岂有就走之理？还是我这摘星楼这些莺燕，没有一位能入得了客人您的法眼？不然，就是客人您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来这样的地方？”一席话软中带硬，又夹枪带刺，把李沉舟说的脸色一沉，当即就要发怒。
　　柳逍遥却按住了他，“师兄，我们又不过夜，不过听听曲，赏赏舞，纵然师傅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们的。”边说，他边向金玉然使着眼色。
　　“柳公子说的正是呢，况且，我们摘星楼新近来的头牌小幽姑娘，歌好舞好，容貌更是上上之选，但凡见过她的客人无不流连忘返，二位真的就不想见识一下？”金玉然自然会意，马上接口劝说。
　　“既如此，我们就暂时留下吧。”李沉舟原本也不想就离开，此时，借着这台阶，便答应下来。
　　“好好好，两位贵客，楼上雅间请，丫头小子们快去好生伺候着。上好酒！”眼看着大把的银子到了手，金玉然笑的是花枝乱颤。
　　待二人上了楼，金玉然叫来随侍的丫头小玉，“去，把小幽姑娘请过去。”小玉点点头，转身离去。金玉然再次看向那雅间，满脸的堆笑已消失不见，目光中多了些许不屑与冷冽。
　　“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正人君子，原来也经不住几句话的诱惑，空有皮囊，品行不足，认人不贤，如何能担起大任。”
　　她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在说与谁听。

　　李沉舟二人正待上楼去，摘星楼的门口瞬间安静下来。
　　一排黑衣人，均是斜背着剑，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冷冽的气息弥漫开来，即使是柳逍遥这样的高手，也不禁为其中的杀意一惊。
　　金玉然却是不慌不忙，迎上前去，福了一礼，“公子，云姑娘已在流水阁候着公子了。”
　　她口中的公子，却是一位年方弱冠的少年。素雅白衣，水墨纸扇，清秀的脸庞漾着谦逊的笑，与一群手下的冷冽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纸扇轻阖，笑道：“有劳玉然姐。”说罢，便举步向楼上走去。
　　柳逍遥是这里的常客，却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公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能让呼风唤雨的金老板如此礼遇的客人。一时间起了争执之心，便故意慢下脚步，挡住那白衣公子上楼的路。
　　金玉然何等聪明，一见柳逍遥的样子便知他所想，“柳公子怎么还不上去？若有什么不满意之处，可要跟我说，莫拿客人撒气才是。”
　　“这却不是，”柳逍遥一笑，“只是我柳逍遥好歹也是这摘星楼的常客，怎不见金老板也如此待我，莫不是金老板看不起我柳逍遥，还是我青云剑派次席弟子的身份配不上金老板一礼？”言辞之间尽是不满，李沉舟在一边皱起眉，却没有拉住柳逍遥的意思。
　　金玉然正为柳逍遥的不知好歹发愁，他柳逍遥自以为有了青云剑派做靠山便可放肆行事，殊不知这江湖之上，他所惹不起的大有人在，眼下这位公子便是其中之一，况且就论私交，金玉然也更喜欢这位年龄不大却谦逊有礼的弟弟，而非妄自尊大的柳逍遥。但是此时眼见柳逍遥大有誓不罢休之意，少不得要她低头，赔点面子，道些不是了。
　　想到这里，她正待福身施礼，那白衣公子却以纸扇止住她，仍旧谦和的笑着，“原来这位是江湖人称‘青云快剑’的柳逍遥柳少侠，今日这事却是由我而起，柳少侠何苦为难玉然姐，这个不是，自然要我来赔。”
　　柳逍遥见目的达到，笑容也越发得意起来，金玉然冷眼看着，心下却摇头叹息。别人不知，她却知道这白衣公子的身份，区区一个柳逍遥他何曾放在眼里，然而竟愿意为了她颜面不损主动低头，如此气量，如此行为，怎生不令人敬佩，她金玉然阅人无数，这个弟弟果然认的值。相应的，对柳逍遥，厌恶感是节节上升。
　　少年依旧是谦和的笑，躬身便待行礼，衣袖却忽然被人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