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过客》知春山

4、千鸡万鸭都到碗里来！

　　此鸡非彼鸡，而是咯咯哒的那个鸡。
　　此鸭也非彼鸭，而是嘎嘎嘎的那个鸭。

　　认识老春的都听过上古吃货争霸时期鸡鸭大战的故事，当然，没听过也不打紧，现在你听过了。

　　——鸡好吃还是鸭好吃？
　　这个争论存在的时间久远，已然让人无从追溯。或许从石器时代第一个吃货把雉鸡和野鸭扔进陶罐开始，这场口水战就再也别想停止。

　　当然，摒弃掉大部分人类无趣的狗尾审美和差劲的续貂品味，光是鸡鸭内部之间就上演过不下十次争霸大战，什么白斩鸡对战北京烤鸭的光辉战绩、叫花鸡横扫香酥鸭的巅峰对决，但终归是没个头。
　　因此鸡鸭界看似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实则暗流汹涌动荡不已。

　　在发生过数十次的小打小闹后，鸡大帅终于忍无可忍，再怎么咯咯哒也发泄不了冲天怒气，于是决定偷偷发动美食界一场史无前例的鏖战——鸡鸭豪吃战役！

　　翌日，只见鸡军列阵，刀枪林立，战旗招展，杀气四射！香料在一旁待命，时刻准备献身这一波诡谲。

　　鸡大帅头上红冠抖擞，昂首挺胸冷笑道：“我方有十万雄鸡！必将拿下那老鸭子的首级！啊哈哈哈哈咯咯哒咯咯哒！”
　　口水鸡眯缝着眼拍马屁道：“大帅英明！那群老鸭子肉柴难嚼，早就该被踢出美食界！这一手偷袭可谓妙哉妙哉！”

　　文昌鸡捻着肉髯慢条斯理地分析：“人类提到禽类时，率先想到的往往是鸡，“鸡鸭鱼”的排序中，鸡更是常年居于首位，此为一胜；从古至今，一道炸鸡美食扬名国内外，却不曾听闻炸鸭享此盛名，此为二胜；人类烧烤时向来爱吃鸡心鸡胗，可见鸡浑身是宝，却从未听过有谁吃鸭心鸭胗，此为三胜。”
　　鸡大帅因被溜须拍马而心下大喜，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脑袋，挥手道：“此战必胜！我方先派两名刚猛小将——脆皮炸鸡和盐焗鸡率众可乐鸡翅去探探路，摸摸底细。”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凄厉鸡叫，帐前门帘猛被掀开，鸡翅包饭跌跌撞撞跪倒在地：“——报！不不不好了！鸭子那边派出南京盐水鸭和广东烧鸭两员猛将！正率众麻辣鸭头一路南下！”
　　“啥子？！”鸡大帅猛地睁开眼，“他们竟然也玩偷袭这一套？卑鄙！无耻！下流！”

　　营帐里顿时乱作一团，羽飞蛋突。
　　只见鸡大帅红冠充血，略有些愤怒地仰天长鸣——“咯咯咯咯咯咯哒”；口水鸡则一脸谄媚拎起自己那两只早就脱了毛的旋风小翅膀，装模作样地给主帅扇风降温，却一不留神把大盘鸡放在案几上的作战沙盘掀了个底朝天。

　　大盘鸡愣了零点一秒，随后暴怒，猛地冲上前去狂扇口水鸡十几耳光：“老子特地从新疆尕尕的地方赶来为鸡大帅卖命滴！你个勺料子在这搞啥呢！”
　　口水鸡身上的红油洒落一地，捂脸狂嚎：“大将军息怒啊！小的这就将功折罪，愿为大帅冲锋陷阵！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说罢，作势跪了下来，耷拉的脑袋上镶着俩贼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

　　顿时，帐内又是一片喧嚣。

　　大盘鸡冷笑一声，刚要开口将这蠢货“收入麾下”，黄焖鸡就连滚带爬地飞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报！大大大大帅！”
　　鸡大帅一翅膀扇在黄焖鸡头上：“慌慌慌，慌个锤子！”
　　黄焖鸡尖喙打着颤，浑身哆嗦，泪流满面道：“不好了大帅！烤鸡将军他投敌了！”说着递上书信一封。

　　鸡大帅接过书信一读，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本将已为大帅效力二十年有余，立下的战功赫赫。可自从前几日去敌营刺探军情时偶遇了烤鸭将军，本将便再也把持不住，坠入爱河。遂决定投奔鸭子，取得烤鸭芳心。

　　“咯咯咯咯咯咯哒！像什么话！一只烤鸡竟然自降身价和烤鸭在一块？”鸡大帅气得脸红脖子粗，将信纸猛地塞进一旁口水鸡的嘴里，“来鸡！把他给本大帅抓回来！”
　　黄焖鸡领了命，前爪还未踏出军营，就被连滚带爬的辣子鸡撞了个四爪朝天。

　　鸡大帅看着一群瓜兮兮的瓜娃子，额角青筋暴起。

　　辣子鸡被自己一身的辣椒呛得咳嗽不止，匍匐到大帅脚下哭喊道：“大大大帅啊！咳咳咳……云南传来战报，汽锅鸡小将军方才被那八宝葫芦鸭一刀取了首级咳咳咳……我方又损失一名猛将啊！”

　　鸡大帅尚未来得及悲愤开口，烟熏鸡架便慌不择路地闯入营帐，前爪绊后爪，一个跟头翻到大帅脚边：“——报！酸汤鸡将军率众军前来支援，途中遭遇埋伏，此时已不知去向！”

　　刹那间，又是风起云涌，帐内哀嚎惨叫连天，帐外狂风浩浩荡荡。接二连三的变故使得鸡大帅斗志全无。

　　“大……大帅放心！我等……定会拼、拼尽全力，宁死……不屈！”一道粗狂的声音蓦然响起。
　　众人寻着声音一看，全场寂静。

　　这他妈哪里是只鸡？分明是只头上没红冠，嘴巴扁平宽大的鸭子！还是只醉鸭！

　　鸡大帅飞起一脚揣上醉鸭胸脯：“去你丫的！竟敢冒充醉鸡？来鸡！将这只醉鸭打入大牢！”

　　那醉鸭怀里揣着个蛋，挣扎间鸭蛋“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黄橙橙的蛋黄缓缓流淌出来，竟在地上晕染出一个歪歪扭扭但清晰无比的字——和。
　　此为何意？和羹之美，至味大同。
　　众鸡不解，众鸡大惊。

　　与此同时帐外雷雨大作、狂风浩荡，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双筷子竟直捣营帐！
　　鸡大帅掀开帐帘，只见眼前赫然出现几张人类的大脸。
　　那帮油头垢面的人类左手提鸭右手握鸡，顺带还捎上了几捆香料。

　　近处一壮汉嗓门豪爽，问身旁之人：“王兄，你想吃鸡还是吃鸭？”
　　闻言，那干瘦如猴的王兄哈哈大笑：“都好，都好！”

　　鸡翅包饭一个滑跪：“——报！大大大帅！鸭军已经沦陷！有人类进犯！”
　　“报个鸡毛报！本大帅瞧着咯！”鸡大帅垂头丧气，说完摇了摇脑袋，“鸡鸭争霸！争个锤子！都把自己秃噜毛洗干净喽，好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