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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得偿所愿皆欢喜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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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完…
溪亖音和南泥居然也受命数所唤,到了此地。
二人相互掺扶,站在不远处。
南泥神情痛苦,却努力勾唇笑道:“石柱结界不能用了,我说怎么又突然通了,原是上君在叫我们。”
溪亖音在南泥臂膀拍了一掌,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浑话。”
南泥脸色一暗,眼珠子转动,喃喃道:“我怕以后没机会开玩笑了…”
在眼白染上猩红之前,他拉着溪亖音走向第五茗,道:“上君…你不会单单只是叫我们来给他们收尸的吧?”
第五茗道:“怕见死人就不应该再来。”
南泥道:“怕?”
痴痴笑了几声,他低语道:“我更怕醒来时,周围无风无浪,亦无你们。”
第五茗伸手掏出一叠符纸和一对七星双铃,吩咐道:“既然来了,便替我先去照看他们,此命法尚未结束,我还不能走动。”
南泥接过东西,道:“冥界的东西…”
顿了,第五茗瞟了一眼乐正词媿,道:“乐正两度为我护法,把天权的七星双铃为她挂上,能保神魂。至于其他人…符纸上存的是通印神力,你能为他们补多少便算多少,此刻保命要紧。”
南泥点头道:“是。”
交接完,他便转身去查看四周重伤之人。
南泥前脚走,溪亖音就憋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从眼眶中滚出来,她哽咽道:“姐姐,你留我们在城隍庙养伤,让司仓太子看守我们,是因为这是我们的命劫…对吗?”
第五茗抬起头,手未挪动,笑着安慰道:“怎么会…”
溪亖音擦了擦眼泪,自顾自道:“我听你的话了,没有硬拼,只是这石妖狡诈,小晎哥哥也不知道在何处,我和南泥都遭了她的道,我们不是想…”
第五茗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小音,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溪亖音蹲了下来,道:“我想帮姐姐。”
第五茗朝南泥和杨战息所在的石壁处,示意道:“南泥步伐虚软,你替姐姐去帮帮他吧。”
溪亖音抹了抹眼泪,道:“我更想帮姐姐找小晎哥哥。”
是啊…
这阵法不停,除了召那石妖,便是在唤隗晎。
第五茗沉声道:“不用,他听见我叫他,很快就会来的。”
溪亖音道:“南泥说小晎哥哥诓了风真君派我们这些人来,一是为捉石妖,二是为破与姐姐之间的命局。”
第五茗一愣,心道:原来这就是隗晎此行的目的。
一日司命,当真了不得,竟敢插手天生神格的命事。
她没忍住,怒斥道:“胆子太大了!!这般兵行险着,万一赔了夫人又折兵,该当如何!!”
溪亖音附和道:“现在来看,小晎哥哥是算漏了许多。但没关系,我们都还活着。折返回来时,南泥猜透了原委,一路上便叮嘱我,让我见了姐姐,便要一直守着姐姐,防着姐姐做傻事…”
第五茗一顿,道:“我能做什么傻事…南泥估计是在和你打趣。”
溪亖音摇头道:“姐姐天神神格,福泽命数,就是因为逆天救了我们十七人,才沦落到了今时境地。以前你待我们尚且如此,现下更是有可能。南泥推算了,我们的命劫若是由你来破,你余生不存。”
说着说着,她眼泪又哗啦啦流了起来,呜咽道:“我不要姐姐死…我们吃点苦头不算什么,我们是上仙,能抗住,姐姐是小鬼,扛不住的…呜呜呜…”
“停!”
第五茗一声喝止,溪亖音收了架势。
她道:“小音,这种时候可不兴哭,我进来一日有余,未伤未损,倒是你们有几人是完好的?”
溪亖音眨眨眼,略有顿悟。
第五茗叹道:“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
她心中却还盘旋着溪亖音刚刚说过的话,‘一是为捉石妖’,‘二是为破与姐姐之间的命局’,细细想来,这两样都不简单。
谋划捉妖,却丢了一方帝君,且重伤了十几名仙君。
此行不吉,显然拼的不是法力,应当靠的是命,至于结局,无司命大者,如此局面,胜负实在难定。
后一条,为身负天生神格之人的命事而行,这便同第五茗当年三宫九府门前的逆天之举,无甚差别,是在对老天写下的东西说“不”,诚然狂妄,必定是不能成事。
第五茗想到此处,脑海中不断闪出绿林里风有情说过的话:“帝君所列名单,居然无一人拒绝”,“都愿意做饵,为你谋下那一丝希望”。
心定一计,望向溪亖音,她道:“隗七司命之能不如我,他和你们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剩下的便由我来完成。小音,你去把南泥叫过来,我有事同他商量。”
言语诚恳,又是她不常摆出的认真模样,溪亖音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眼睛一亮,溪亖音仿佛看见了希望,点点头道:“我这就去,姐姐你等我。”
于是,她抛却南泥叮嘱,脚步轻快,奔离而去。
见人被支开,目光一凛,第五茗扣住阵眼的掌心按了按,紧忙催命道:“事局已定,且行!泰山东岳仙君,吾命尔带身旁之人来见。”
这话方一出口,天际雷鸣哄哄,乌云滚滚,石谷地动,众人稍稍回神。
只见上空落下道道鞭笞雷霆,击破了石谷结界,更是一雷鞭将一处山隘横劈开来。
霎时,山石之下瞬息出一红衣女子与一青衣男子。
石灰遮天蔽日,南泥刚好瞧清了这二人面容,失神道:“帝君…”
那雷霆未停,绕那两人周围落下,溪亖音怔然道:“那是姐姐吗?她怎么过去的…”
身向前倾,她思绪混沌,竟欲穿过石雾,追上消失在雾中的一红一青身影。
南泥拉住她,道:“危险!她不是上君,是石妖。”
溪亖音疑惑道:“石妖?”
乐正词媿得了天权的七星双铃,身体比之他人先松快一步。
凑巧,她扶了怀晓走来,听见二人的对话,寻声在雾中找到了石壁前的几人,道:“我与怀晓见过,那人的确是石妖,警惕些,帝君似乎听她令行事。”
甘歌抱了凉离过来与他们汇合,他掸袖扫淡雾气,朝南泥索要道:“法符。”
南泥递了两张予他,道:“你周身不见金辉,别只顾着凉离。”
甘歌不语,接了法符,一边为凉离疗伤,一边提醒众人道:“帝君和石妖出现的突然,这雷霆也非同寻常,不似雷部之人能施降。”
话锋一转,他问道:“上君身边你们可留了人守护?”
闻言,南泥看向溪亖音,问道:“上君身边有谁在?”
溪亖音一急,张了张嘴,一时没答上来。
杨战息替宋世平包扎伤口的手未停,淡淡地道:“除了珪珖和路了绿,还有城隍庙的六人,大伙儿都在这里。”
南泥道:“糟了!”
其余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溪亖音心里不安,拉住南泥的衣袖,缓过神,抽泣道:“怎么办…姐姐…姐姐有危险。南泥…姐姐让我来找你,说是有办法捉拿石妖,断我们命劫。”
南泥道:“你把那些话告诉上君了?”
怀晓道:“你们在说什么?”
南泥皱眉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快些找上君。”
乐正词媿没他们那般墨迹,加之是这些人中唯一有灵识宝物护体的,她听出点苗头,便立即引动七星双铃内的法力,注入软剑,驱散石粉雾气。
南泥的话刚落,那跪坐在地的八人,以及不远处压阵的第五茗,齐齐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第五茗戏谑道:“雾都散了,还想逃?”
应声,有二人从半空旋身落下。
正是适才从石谷山隘中出来的隗晎和石妖。
这两人借着石雾障目,打算躲逆第五茗写下的命事逃走,奈何受第五茗手下阵法牵引,是逃出一次,又被迫拉回一次,来来回回数次,直到乐正词媿驱散了石雾,第五茗出言挑衅,他们不得不放弃。
雷霆落在石妖与隗晎的左右,石妖大红衣袖挥展,丝毫不惧怕这雷霆,仰头睥睨下方的第五茗,道:“逃?堂堂司命真君休要信口雌黄。”
第五茗白了她一眼,见阵法锁住了对面二人双脚,是以才敢挪动身子。
收起压阵的一掌,拍了拍手心的石灰,余光扫了眼那道道刺目雷火,她站起身,道:“是前任了。”
现在是纠结身份的问题吗?!!
石妖气急败坏道:“管你现任!前任!!”
那厢几人看见这情形,留了甘歌和杨战息照看凉离与宋世平,其余四人亮了兵器,一起朝这边走来。
第五茗虽离开了命事法阵的阵眼,但她为阵法供续力量的破口指尖,伤口并未愈合,仍在滴落仙血。
故此,阵法外赶来的几人,没得到第五茗同意,俱是让一堵无形的墙,拦在了命事阵图外面。
溪亖音焦急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乐正词媿道:“小音,你究竟对上君说了什么?”
南泥抢答道:“还记得在三公九府前,上君说过的话吗?”
乐正词媿冷声道:“没工夫猜,直说。”
怀晓道:“上君让我们以后不要寻她,不要见她,不要触发与她纠缠的命劫,好好活着。”
顿了顿,他看着阵法内的三人,道:“都是因为我们的命劫…帝君此行除了解决石妖,还有一个目的,也是为了去除我们与上君之间这一丝要命的牵绊。”
南泥道:“你都知道?”
溪亖音回忆过往,抽抽噎噎道:“小晎哥哥从不瞒怀晓,只…只是不同我们商量。”
乐正词媿道:“所以…上君是又要为我们司命?”
想到此处,又瞧了眼越落越多的雷火,她担忧道:“怀晓,帝君可说过此事会不会有危险?”
不等怀晓作答,南泥嗤笑道:“我们一群上仙伤成这样,帝君也不知为何站在了石妖身侧,你说有没有危险?”
乐正词媿拧眉道:“眼下的景象不正常,我总有几分熟稔,指不定是石妖又放了命梭,左右他人命事,快些找法子破阵!”
司命是真,但是谁司的谁的命,却是不好说。
当年之人,包括石妖以及第五茗都在这石谷之中,懂命事的能人,命事阵图内便有三人,且第五茗画下的命事阵法已覆盖整个石谷,且人离术未消,第五茗想要司任何一人的命数,都是有机会的。
这景象真称不上奇怪。
命事阵法中,石妖双目冒火,道:“你还真有本事,竟敢左右帝君命事。”
第五茗道:“我也别无他法。”
石妖道:“你妄动帝君命事,天道已降雷笞,你不死也得重伤…”
雷霆越落越多,且从隗晎身边慢慢朝第五茗聚拢。
阵图之外的四人,也瞧出了那雷火的走势,明白了是第五茗为找出隗晎 ,逾矩沾染了帝君命事,四人顿时心慌,努力寻找破阵之法。
第五茗没有功夫听石妖“关心”她,也无暇劝退阵外四人,伸出手,朝石妖索要道:“把隗七还我,我不就能不死不伤了。”
隗晎神情自然,姿态如常,不似被操控的人,却没有因见到第五茗的话而有所举动。
从山隘中出来,他便一直安安静静地跟着石妖。
这显然,十分的不正常…
同那些“梦”境中受命梭牵动,一言一行不受控的“人”一样,他不像是自识自行。
第五茗用的“还”,而不是“放”。
石妖停了,抬手拦在隗晎面前,怒道:“不可能。”
另一手,她悄摸地藏在袖中,紧紧拽住了一本簿子。
第五茗收回手,挑了新的话题,道:“你喜欢隗七?”
石妖一顿,昂首,丝毫不否认,道:“对!我喜欢他。”
第五茗笑道:“你窥他心事,舍不得丢弃,又故意给我看,是想叫我嫉妒?”
石妖道:“你这人看似为他人舍身忘己,实则心中只有自己。你就当好好看看那些事,好好自省,你根本是不配上隗七这份情谊的。”
第五茗一点也不在意石妖这样说她,反而强调起其他重点,道:“可…他心里说的那些话,好像都不是讲给你听的,要不…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是喜欢他吗?真的要我和争抢吗?”
石妖喝止道:“就是喜欢!!就是要抢!!!”
静默片刻,她在袖中死死掐住簿子扉页,道:“过往他的确念的是你,但以后不会了。”
她扫了眼阵外四人。
那四人见功法破不了结界,便探头在阵内寻找突破口,碰巧撞上石妖的目光,却是不躲不闪,完全不在意这位作恶的妖。
石妖一怔一瞪,气上加气,盯向第五茗,补充道:“你们都将不再占据他的内心分毫!”
第五茗眸光一凝,盯向石妖生出动静的右袖,道:“你手里拿的什么?是你能左右隗七的宝贝?”
石妖背起右手,收走簿子,道:“什么都没有,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告诉你!!”
第五茗一副有商有量的模样,指了指石妖的右手,道:“你拿了我的身容,又伤了我的故友,现在还强抢了隗七,我是苦主,我自是要向你要一个说法的。”
石妖嗤笑一声,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知道隗七是在历什么劫难罢了。”
劫难?
想了又想,第五茗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劫难,是可以躲过摧毁一切杂质的帝君渡劫雷。
她没时间了,看向石妖,一边叹道:“他原来是在渡劫啊…”
一边继续细细琢磨着,她脑海中清理道:隗七能自由出入孽镜台,无心瘴无梦魇是一定的了。
帝君之身,命梭是不可能左右,也不可能续写出这般多的事情。
想到此处,她似理出点了头绪,试探地问道:“我道他为何听命于你,你懂一些司命法术,想来是动了他的命事,可又不是帝君命事,天道不查…”
石妖气愤道:“卑鄙!你堂堂…一介鬼差居然套我话!!”
听到这句话,第五茗绷着的神思终于松了几分,心道:果然没错!隗七这番异样是在历劫!!
他已为帝君,怎还会有寻常命劫?
是…何种劫难?
石妖抬了抬脚,见被命线捆得死死的,她比第五茗更焦急,左顾右盼地在第五茗身上搜寻,道:“你无仙根,亦无仙法,凭着隗七给你烧出来的一副身体,何以来的能力行司命之事?”
第五茗一震,回过神,瞧出对面人的慌张,心里更加有底气,竟不担心那些围困她的雷霆,嘻嘻地对石妖笑道:“你想破这阵法?”
石妖道:“你管我!”
第五茗再度伸手索要道:“你把隗七还我,我教你啊。”
石妖自知被第五茗逗弄了,气不可遏。
干脆侧身挡在了隗晎身前,断了第五茗看向隗晎的视线,她朝身旁想要破阵进来的四人挑了一眼,转回头,道:“你能力不足,只能拘我和隗七在此,想来你也生不出其他事,我可在这里慢慢耗尽你的法力,让你无力可使。”
抬眼又瞧了瞧那从她和隗晎身边,袭向第五茗的雷霆,她肆意笑道:“当然,还有就是让你死在隗七手里。”
第五茗不怒,反而扑哧一笑,道:“我本来还想夸你一句聪明,可你打的是耗干我的注意,未免太蠢了点吧,我乃天生神格孕育,你何以能耗干天地?”
继而,她拿起腰间的通印和爻仁,道:“死?非我自愿,谁能取我命?”
“隗七也是不能的。”
石妖一愣,道:“你…你…真是好算计!!即便雷霆识气不伤你又如何,我且等等看吧!”
神色一敛,第五茗厉声道:“我没空陪你玩,将刚刚藏匿的东西交出来,还有!把隗七还我!!”
石妖道:“谁同你在玩闹,既然瞧过我舍弃的命事,你当知,入石谷的结界,是我特意为你布下的,让你到此,也是因为我也要你交一样东西出来。”
左手翻转,她凝出法力,弹出一粒蒙了灰色妖力的金辉,推向第五茗。
在这粒不纯的金辉融进第五茗身体里的时候,她得意道:“你该不会傻到以为我费劲心思牵扯你命数,只是为了杀了你吧…”
早在绿林时,风有情便告知了石妖真实目的。
第五茗也不笨,发生这么多事,也有所察觉。
不过眼下却不能在石妖面前表现出来,她假装刚刚知晓石妖的真实打算,惊讶道:“神格法力,你…不是因嫉妒谋取我性命,你是想偷盗天生神格。”
“哈哈哈哈…”
石妖仰头大笑,好一阵才平复下来,道:“隗七化作花魁花妖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此事成不了了。”
顿了顿,她道:“的确也是害我担忧了好一些时日,幸而你最后为官满银改了命,促成了「以命换命」,不然我还真碰不到这副天生神格半分。”
第五茗道:“果然是你动了官满银的命格,你将他命格与我相绑,便是要拿他的命做桥梁,偷盗天神神格。”
“你拿神格做什么?”
抬起手抚上额心,石妖从自己额心的那一点赤红,素手画过眉峰,游过脸颊,覆上唇瓣,道:“今日过后,世间只会有一个‘第五茗’,隗七以后心里眼里都只会有我,那些命事我也不用再舍弃了。”
似在规劝,又似在嘲笑,第五茗道:“你想成为我?”
“错!”
石妖纠正道:“我是要成为那副天生神格的主人,成为站在隗七身旁的人。”
这时,阵外的溪亖音突然指着第五茗滴血的手,道:“姐姐…你一直在流血。”
第五茗瞪了过去,示意溪亖音闭嘴。
石妖道:“你是鬼,怎么会流血呢?”
第五茗心中暗道:不好!
阵外几人,心跟着一揪,却是忍不住同石妖一样,一边观察第五茗流血的手指,一边扫视司命阵法与那血滴的关系。
经溪亖音这番提醒,阵法的端倪,暴漏无疑。
司命阵图暗淡一分,血滴落下一豆,法辉重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