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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散阳误动一鬼心1 ...


  •   不过一声,人从屏风后走出。

      隗晎半束秀发,一根青带子松松垮垮系在上面。由他走动,那青带子从他身后,若隐若现,闪入第五茗眼中。

      他额上碎发,垂于脸颊两侧,有些凌乱。

      此时,不同于离开时的端正圆袍,他穿了一身镶青绣边子的白袍,松松垮垮,半敞领口,一步一前地焦急走着,慌乱中漏出脚上那双白布靴子。

      随人走入,霎时,屋内灯盏悉数被点亮。

      一片灯火通明,万物皆入眼中。

      晃眼一扫,第五茗还以为是哪位夫人房里休憩的相公,窜了别家的门。

      她舔唇解燥,道:“小相公…你走错地儿了。”

      看见屋内狼藉,抬头,瞧见桌后人的不正常,隗晎袖下两指弹出一道瞬息诀,同时道:“没走错。”

      “本受邀留宿雷部,凉离和甘歌的事还未理清,上君倒是忙得很,卸了司命的职,却仍操着写故事的心,一道血气,便被你提前引诱了回来。”

      这一瞬,人已到了椅子旁。

      第五茗的额头上探来一只手,接着耳边又响起一道惊呼:“怎么这般烫!”

      话到一半,她人,落入了那身白袍怀中。

      脸颊一侧紧靠在那微微敞开的领口,第五茗仰头,正好看见低头查看她情况的俊俏脸庞。

      她心尖一颤,口中干渴,囫囵吞咽了两口空气。

      醉中生胆,指尖攀上了对方眼角下的一颗痣,摩挲着,摩挲着…

      渐渐地,在摩挲的靡靡声中,两人为一圈金辉包裹。

      她赧然一笑,声音沙哑道:“你这身装扮真是撩拨人,好看…”

      “特意穿给我瞧的?”

      “你不会又是一个报恩的吧?”

      “哈哈哈…”

      “你是…哪一只小鬼呢?”

      “我怎么没见过你?”

      “鬼面都是青面獠牙,抠眼吐舌,你…你怎么瞧着人模狗样,深得我心。”

      隗晎拉下她的手,引来新生水,治愈了她手上的伤口,责问道:“喝了多少?”

      不提还好,一提可不得了,第五茗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那浓厚的法力,都没能缓解掉阳酒灼烧魂体的痛楚。

      “咳咳咳…疼…嘶…”

      闭眼呼叫了几声,她手向周围抓拿,正好拉扯到隗晎懒懒散散的领口,道:“一…一杯。”

      隗晎细细查看第五茗的情况,疑惑道:“一杯?”

      “咯噔”——

      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沉声道:“什么酒?”

      第五茗疼得厉害,在他怀里忍不住蜷起身子,自怨自艾道:“酒量退步了,以前饮烈酒二百斤都没问题,刚刚一杯顶多二两,竟叫我难受至此…”

      “天道真是可恶!”

      闻言,隗晎哆嗦道:“烈酒?”

      “阳酒!!”

      双手紧拥怀中人,他不敢确信地,问道:“你怎么会…你打算就此渡劫?”

      “不对!”

      看向怀中的额心,他确定道:“神格未有异常。”

      第五茗扭动身子,想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道:“啊?渡劫?”

      越挣扎,窝地越深,鼻尖充斥着一股安心的气息,她身上的难受感淡了不少。

      大喘一口气,她道:“原来是位仙友。”

      “误会了,误会了…我第五茗说到做到,苟活不如行乐,即便不行乐,这罚是我心甘情愿受着的。”

      “酒…不是自取,死不掉,死不掉…”

      糟了!!

      这美人误事…

      居然把不该说的话都说了。

      算了,权当梦一场,这气息如此令人安心,想来不会揪着过往的事,来寻麻烦的。

      顿了顿,第五茗似乎在撒气一样,弱弱地吼道:“我只做喜欢做的事,说不受天命掌控便一定会争一争,说不自杀就不自杀,这万万年都过来了,仙友误会了,可切莫传回天界,污了我清白。”

      “另外容我自辩一番,酒…是友人所赠,也是友人所斟…”

      她声量突然放小,悄悄地闷进对方的袍子里,道:“不过是我借着友人的心意,自己灌进自己嘴里的…”

      “哈哈哈哈,嘘!切莫传上去,不光彩,不光彩。”

      “我只说与你一人听,请你听了,便即刻当作玩乐,散了吧…”

      听了她的自白,隗晎脸色稍稍松了一些,不过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责备道:“上君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鬼身魂命吗?好不容易修养半月,有了点起色…”

      他输送给第五茗的法力起了作用。

      第五茗眼皮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虽然身上疼楚未减,却是让她看清了抱着她的人。

      “隗七?”

      隗晎道:“酒醒了?”

      第五茗拉住他的肩膀借力,坐了起来,瞧着身上萦绕的金辉,迷糊道:“我醉了?”

      隗晎不悦道:“上君饮了二两阳酒。”

      第五茗眸中一惊,想起来此之前的记忆,望着桌前凌乱不堪的文书,傻傻地道:“我会灰飞烟灭吗?”

      隗晎揶揄道:“上君喝酒前,自己心里不清楚?”

      “作何还问我…”

      第五茗拍掉他传送法力的手,懊悔道:“别解酒了,我醉着,就感觉不到难受。”

      隗晎手又举了回来,覆在她手臂上,继续为她醒酒,道:“上君是想借此解脱?”

      这回,第五茗没有再挡掉他的好意,而是伸手,板正对方的头,让双方的视线交汇在一处,诚恳道:“隗七,作何揶揄我。”

      “我知你心意,我也希望你能懂我。”

      见隗晎面色越来越难看,她松口道:“我只饮了一杯阳酒,又吃了湖心水滋养的莲子,阳气过几日便会散。”

      犹豫片刻,她继续道:“饮酒后独自走到这里,是想向你证明,我从未想过离开,也是想向你证明,我天神神格之人,没那么笨。”

      “一如此时的我,小鬼饮阳酒,只要我愿意,我依然有办法,自己去脱离困境,你不用那般小心翼翼,百般地想方设法困我在此。”

      小心思当面被戳穿,隗晎没有一点窘迫,反而认真回问道:“上君,不是我不信任你,你没有法子…唔…”

      两片滚烫的唇瓣堵上了他的嘴,吞掉了他剩下的话。

      片刻接触之后,第五茗贝壳小齿重重咬了他的下唇,令他吃痛,倒吸一口冷气,愣愣地张开了紧闭的双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五茗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在他将要,或是即将闭上嘴唇时,继续惩咬他的下唇,使他的嘴一直保持张开。

      确定好两唇之间的通道,她立即一手扣住隗晎后脑,防止他退缩,一手拉过他输送法力的手,借由他的手,画出一个引送咒,打在自己身上,推出阳酒烧在鬼身上的阳气。

      好家伙!!

      她竟是算计了他。

      半晌,没有隗晎为第五茗解酒,她脑袋越发晕沉,两人静静保持的动作,由她醉酒发软,倏地断开。

      亦是因此,两人的姿势陡然转变。

      隗晎主动扶住第五茗,敲开她的嘴,扣住她的脑袋,吸走阳气。

      一盏茶的时间,隗晎轻轻地揽住第五茗,任由她把脑袋蹭在他肩膀上借力,轻笑道:“上君,你是很聪明…”

      第五茗呵呵直乐,舔了舔唇,嗫嚅道:“主要…还是你对我大方,吃…吃住了这一点,我才敢这样豪赌大赌,毫无顾忌…”

      “换别人,我不敢这样的…”

      “可惜,我仍算错了一点,我以前未让你难受那么久,你替我渡阳,却是有些不情不愿…”

      “今日二两阳酒叫我难受了多时…”

      “你也叫我难受了多时…”

      以前?

      什么时候?

      你何时记得这些的,酒中事…你不是不记得吗?

      隗晎一怔,扶起第五茗,看见她又红又肿的唇瓣,忍下了想一探究竟的心,道:“上君下次不要这样做了,你也无需向我证明什么。”

      第五茗脑袋发蒙,握拳锤了锤,呻吟道:“好…你也得答应我,别…别老想着把我困在一个地方,你这种法子护我,我不开心,你日日提心吊胆,我也不畅快。”

      隗晎嘶哑道:“好。”

      握在她双臂的手,宛如一眼甘泉,他又在源源不断传送法力,一边修复她损伤的魂体,一边为她清散残余的酒力,

      第五茗半睁眼眸,道:“我的好隗七,你不仅对我好,也不知道听谁的话,修了一副住我心尖上的皮囊…”

      “真好…”

      话说着,她的手,不老实地捧上了对方脸。

      嘴唇抿捻,饱满可口,鲜润欲滴,此刻显得越发诱人。

      隗晎微微发愣,随即莞尔一笑,打趣道:“怎么?上君想再亲一次?”

      这幅笑容配上这幅容貌,加之他眼角下闪动的痣,实在说不上,此刻谁更诱惑人…

      第五茗看得有些痴,听到他的问话,半梦半醒,摇摇头,指摘道:“再?”

      “用错词了。”

      “刚刚…是我安排了你为我散阳,这事没…没错,可…那不过是人界常见的行善施医之举,仿自解救溺水之事,算不得亲昵…”

      隗晎若有所思,全然不当她的话是醉言醉语,蓦地,目光如火,认真询问道:“上君,是想亲我?”

      第五茗嘴角开咧,含蓄地笑了笑,接着脑袋重重点了点头,道:“想。”

      虎狼之字。

      瞧着她神魂不清的模样,隗晎拧了拧眉,似乎是在犹豫。

      沉吟不语片刻,他缓缓地长呼出一口气,腾出一只手,搂紧了松垮的衣衫,继而食指戳上第五茗的脑门,阻止她靠近他的脸,失落地道:“不行。”

      ?????

      额上温温热热,触及的那一点肌肤滚烫得更厉害。

      蔓延而至,就这么一点点,烧燃了第五茗的身心,又因“不行”一语,给她浇了一盆凉水。

      一热一冷,她有些不好受。

      乍地睁开双眼,她目光涣散,难以聚焦,不满道:“不行?!!”

      “为什么?”

      “你…你主动问的我?到…到点了,你怎么能说不行呢!!”

      隗晎好像受了什么委屈,语音含糊不清,徐徐地道:“你醉了,所以不行。”

      醉了?

      醉了不是更好?

      酒能助兴,此刻可是最能快活之时!

      第五茗双手用力,脑袋亦在用力,挣扎了好大一会儿,两人唇间距离,分毫不改。

      可恶!可恶!!实在可恶!!

      昔日小鬼竟敢欺小鬼弱无力!!!

      有朝一日!

      有朝一日…

      算了,今日是没希望了。

      霎时,她失了兴致,瘫坐回身,窝火道:“什么破借口!!你…你…就这样吧,不给亲就不亲,我大度,我心宽,不勉强你…”

      看着那副容貌,仔细想了想,她心里又有些不甘,妥协道:“等…等你愿意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隗晎道:“好。”

      见第五茗神色畅然,不停舔舐口舌,他收回手,敲了敲额角,道:“上君你若是实在…”

      改变心意了?!!!

      话都没听完,第五茗赶紧借力撑起身,答道:“想!!想!!!”

      “可以亲…亲一下吗?”

      “只亲一下,不做其他事,不…不会扒你衣服,不要你更多…”

      吞咽两口,她眼睛水汪,似饥渴难耐,腹诽道:我又不是风有情那头色狼,我不做几日几夜没节制的事…我是大大的好人,有底线…有底线的,不会欺负你过多。

      隗晎哭笑不得,接着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道:“若实在难受,我替上君醒酒…”

      “酒醒了,上君应该就没这心思了。”

      “…”

      什么鬼!

      如今落寞了,想吃一只昔日小鬼都这么难吗?!

      去你的!!!

      等我翻身,我叫你哭着喊着求我疼你!!!!

      心思未遂愿,第五茗心气难平,甩掉他的手,断了解酒的金辉,愤懑道:“别弄了,吃不到还梦不到吗?!反正梦里什么都有。”

      酒意再度上头,她叮嘱道:“我…难得醉一回,想好好睡一觉,你记得…记得送我回房…”

      不多不少,正好一句话交代完毕,她的头再度埋回隗晎的肩颈处,嗅了两口熟悉的气息,安安心心,沉沉稳稳睡去。

      隗晎淡然一笑,侧转头,温柔地在她耳畔,小声道:“上君,改改吧…”

      “何时不醉,何时给你亲,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听你的,但…你不能总借酒劲儿行事,我想要的更多,是你的全部,是你记得,不是风流一夜,是能够有以后。”

      他肩膀虽然厚实,却没有枕头靠着舒软…

      第五茗转动脑袋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双手勾上他的脖子,借力靠得更紧了一些。

      除了她戛止兴致,十分难受,隗晎怀抱香软,更何况是日思夜念的人,他亦是备受煎熬。

      紧咬牙关,闷哼数次,他僵硬着身子坐了小半个时辰,方算是排解掉了心头的燥欲,摇了摇头,自我安慰道:“不急,我们有时间,我能等…”

      这时,屏风后响起明濡染的声音,道:“大人…”

      隗晎蹙眉,抱起怀中人,对外喝止道:“站外面回话。”

      明濡染迈过门槛的一只脚,利索地撤了回来。

      他从屏风两侧,看见倒散在地的文书,又闻到屋内的一股子酒气,屋内时不时有女子的浑浊喘息声,想起途径琉璃缸时所见之景,猜到了第五茗在里面,脑子里不由自主画出了一副活色生香的图样。

      本就犹豫是否要进去,此时蓦地松了一口气。

      受虚妄的酒色之气侵染,明濡染喉间干渴,艰涩道:“是。”

      屋内衣角簌簌响动,伴着一阵脚步声,动静越来远,仿佛在朝内屋走去。

      他站在屋外,耳灵心敏,展开手中卷轴,生怕里面人听不清似的,大声道:“司命府失责,致使临安郡尸傀异动,天界以两位星君三成神格金辉做酬下榜,泰山仙府已收到榜令,仙官们拟好了冥榜手书,差我回禀大人,加注通阳太明之印,便可发往各域各地。”

      隗晎两指点在第五茗耳廓,一道消音的结界,自上而下,包裹住床上人。

      招徕一床羽被,盖在第五茗身上,他大步踱出,站在屏风与内屋梁臂之下,一边整凌乱的理衣袍,一边眉眼肃穆,斥道:“小声点。”

      明濡染揖礼道:“是。”

      隗晎道:“你说的事本君知晓了。”

      转身,朝堂内走去。

      片刻,他走到了桌案后坐下,招手隔空拿了一卷文书,正准备批阅,眼睛不由自主瞟见桌前乱糟糟一幕,挥手码整齐了东西,他的心却是不静了…

      心里在不停回闪,瞬间想起刚刚此间发生的事…

      突然,紧随他身后绕过屏风走进来的明濡染,一身红黄玉袍刺醒了他。

      仙侍玉袍…

      像在提醒着,他如今不是只为小事、为小命盘算的小鬼了。

      他需要为一方尽责,有数不尽的事情等着他,他可以为第五茗暂失神志,但不能沉沦。

      自我嗤笑,隗晎抬起头,一板一眼道:“还有事?”

      明濡染面色尴尬,瞄了眼屋内快堆不下的文书,犯难道:“大人离开此地有些日子,落下不少事…各方都等着回复。”

      此话与隗晎适才一瞬对自己的警告,不谋而合。

      他打起精神,点点头,沉声道:“本君今晚会处理。”

      明濡染眉开眼笑,连连躬身,道:“大人您辛苦了,我不打扰你,先退下了。”

      隗晎叫住他,道:“等一下。”

      “既然来了,你候在一旁,为本君掌灯吧。”

      掌灯?

      掌什么灯?仙家的东西,何时需要像凡间一样,派人小心看守了…

      心里是这样想的,明濡染却不敢出口寻问。

      睨了眼长明灯,眉头皱皱,他不自在道:“大人,我应该怎样为你掌灯呢?”

      隗晎笔头指着身前最近的一根立柱,点了点。

      那方没有灯,但那个位置却十分巧妙,不管是隗晎是抬头或是低头,余光都能扫到一点。

      他道:“站在哪儿。”

      罚站?

      我闯祸了?

      扫了一圈屋内,整整齐齐,实在禁欲。

      他继续猜测道:我?难道扰了帝君的好事???

      不对啊…

      这两人明显已经完事了。

      不对!!!

      这是欲求不满啊!

      把我当冤大头了…

      撒吧…撒吧,气撒完了,还请你一定要将这些公务处理完,泰山都催好几轮了,就等你决策…

      纵使心头有万般不解,明濡染也不敢问个仔细,听话地站了过去,双腿紧闭,双手交叉,搭在腹前,垂着脑袋,安安静静为隗晎“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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