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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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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级的姜小海，是班里的焦点。
想象一下邓丽君多受欢迎，姜小海就多受欢迎。
“这次体育比赛报名，我们班非常不积极，我决定鼓励适合报名参赛的同学，掷铅球，我觉得姜小海可以……”
班里一阵哄闹。
姜小海一拳锤一个男生，把那些起哄的男生都锤得七倒八歪。
“姜小海，你劲儿这么大，应该去报名铅球的啊！”一个男生说。
姜小海站起来，大红袄子裹着圆乎乎的身体，想拒绝又找不出理由。
班主任一锤定音：“就你了，班上的呼声很高，我们也相信你能胜任！”
姜小海回到家，透过镜子，看见自己的不瘦不胖的身材，还有那张圆嘟嘟的脸。
“只有脸肥，身材其实还算健康。”姜小海自我安慰。
从这一刻起，姜小海有意识减肥了，三十岁的身材焦虑提前在姜小海身上凸显出来，她开始自卑了。
班上很多女生的胸部开始发育，有很多很夸张的，不穿内衣，可能觉得自己还小，穿内衣属于老女人干的事，所以那些胸部发育很丰满的女生顶着两个点点，每天在教室跑来跑去，看得姜小海莫名羞涩。
下午的美术课要验收作业，把梵高的《向日葵》分成成千上万个色块，分配给各小组，没人分一点色块，用油彩调色。
姜小海中午没吃饭，一直在画，她和“慕澹”一组，可能拖彼此的后腿。
“慕澹”？
“顾一一”？
姜小海才弄明白“慕澹”不叫慕澹，而叫顾一一。
之前从没关注过顾一一在班上发言的情况，如果老师点名让顾一一回答问题，姜小海肯定立马就知道了。
原来，姜小海以前真的没在意过顾一一。
女孩子也可以姓顾，并完成偶像剧里所有男主角应该完成的戏份。
姜小海路过学校门卫室，看见门卫老大爷在看《新白娘子传奇》，她知道剧里两个主角都是女生扮演的，那叫反串。
原来老大爷好这口啊。
顾一一早就站在教室门口，端着个水杯，像要堵谁。
姜小海走过去，向左迈一步，顾一一就向左迈一步，姜小海向右迈一步，顾一一就向右迈一步。
“干嘛？”姜小海有些恼。
“小海，请求你一个事！”顾一一竖起两只手掌，把水杯夹在中间，做祈祷状，“我画的小方格子丢了，你有水彩吗？”
姜小海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我带着。”
“那小海，我觉得时间可能来不及了，我数学作业没写完，吃了零鸭蛋，你能帮我画我的那份吗？我要去老师办公室补作业。”顾一一戴着发箍，穿着增高的女式皮鞋，紧身毛裤，一个羊毛小短裙，和班里其她朴素的女生们的穿搭格格不入。
难怪顾一一被越来越多的人孤立。
鸡会嫉妒鹤的吧？
可顾一一真是鹤吗？
鹤的标准是什么？顾一一偷懒不好好学习，天天买漫画书在教室后边偷看，连帅气男同桌的好意劝学都置之不理，劝一次冷暴力一次。
“小海，真的拜托了，我现在要去补数学作业了，求求你，拜托拜托……”顾一一又作揖，像拜观音一样。
“好吧。”姜小海心里有点憋屈，别的组都是大家一起合作，只有她和顾一一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分组的时候，有很多女生都想和姜小海分一组，姜小海为了顾一一，把那群女生都拒了，结果换来的是姜小海独自吃苦，那方格子少说有二百来个，姜小海画两个人的，画完不得瞎了。
“顾一一怎么不知道心疼一下？”
姜小海在心里埋怨过N次。
本来美术课是很轻松的课，今天的美术课却像某个大型开幕式工程一样，把姜小海这个场工累个半死，前两节是思想品德和体育，姜小海在思想品德课上画，体育课装瘸返回教室画剩下的，顾一一真是个累死人的活宝，半点活不干，天天浑水摸鱼，期中期末考试居然也平安度过了。
姜小海画得心里怨气越来越重，等美术课上课的时候，补完数学作业的顾一一回到座位，拿到姜小海替她画完的那部分方格子，脸上溢出惊喜的表情：“小海，你好厉害！我的天呐！你是神吧！”
顾一一拿着姜小海画的方格子到处展示，“你们看，这是小海花了一会儿时间就画起的，牛逼了。”
别的学生也拿出自己画的色彩格子，都要被顾一一的刀子嘴踩一遍：“你们画的差一点，你得像小海画的这样，你看画的多完美，跟书上的参照一模一样！”
姜小海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顾一一这波补偿可以，居然表现得恰到好处。
“好吧，顾一一你这么努力地夸奖我，这次就放过你吧！”
姜小海歪着脖子，看着在人群中四处卖弄的顾一一，她怎么就那么厚脸皮，没看见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变味了吗？
难怪顾一一被女生孤立。
“我说了，就是姜小海画的好，你看书上的，你那画的是什么，肯定过不了，不行你让小海帮你画。”顾一一的声音很激烈。
“屁！”对方女生白了顾一一一眼，“麻烦你给我让让可以吗？占地方！”
顾一一甩下手，站直身子，显得亭亭玉立，又比那女生高了一个头，气势更足，衬得那女生像满嘴怨言的小丫鬟。
“你有没礼貌？”顾一一沉下脸。
一瞬间，姜小海从顾一一的脸上看到了顾一一妈妈的影子，那个穿粉色大衣，站在路口，拿着电动车钥匙，优雅又庄严，不容开玩笑和随口侵犯的政务员，顾一一认真教训别人的样子真的很像她妈妈，母女俩还都那么漂亮。
“好啦，你稍稍让一下。”姜小海伸出手，拉住站在过道的顾一一的胳膊，那条胳膊细到即使隔着棉衣也能一把攥住，姜小海攥得紧紧的。
顾一一甩开姜小海的手，摆过脸，眼神朝下瞥着，没有看姜小海，气愤道：“我为什么要让？她明明可以从另一条过道过去，这里站着人呐，她比我后来，看不见这条过道上已经站满人了吗？”
那女生“切”了一嘴，“别人都给我让，就你不让，你是多大的宝贝？”
顾一一脸色铁青，姜小海真怕顾一一那薄削的身材会被气坏，真有点林黛玉的娇气感，西柳扶风的。
顾一一“啪”一下把色彩格子拍到姜小海桌子上，回到教室后边自己的位子上——垃圾桶旁。
她从桌兜掏出漫画书，很大声地拍在桌面，然后“哗啦哗啦”地翻起来。
顾一一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失败了，这种方式只是自己在气自己。
只有姜小海回头看着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美术老师把色彩格子都收起来，像马赛克一样，把每组的格子贴在黑板上，组成完整的《向日葵》油画。
近看是小格子，远看是一幅世界名画。
班上的学生都在惊叹。
姜小海回头看顾一一，她很快低下头，像不想被人发现她很遵规守纪一样，迅速翻动手上的漫画，眼睛从左瞟到右，意思是她真的很认真地在浏览漫画书。
“顾一一，你当个演员吧。”
长得这么好看……
自从画完《向日葵》，姜小海像打开新世界一样，开始制作各种手工，在数学考试上也做，顾一一都不敢这么玩。
姜小海在数学考试上制作了一只面具，画的是鬼面人，被监考老师没收了。
考完，顾一一跑到老师办公室，帮姜小海把面具要回来了。
“你不认真考试？”顾一一捏着面具，递给姜小海的时候说。
“我早写完了。”姜小海炫耀道。
顾一一拍了一下姜小海的手背，“该打！不认真考试！”
姜小海揉了揉手背被打的那块肉，抬头看了一眼顾一一，见顾一一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她吐出一句：“疼。”
是真的疼。
姜小海可不会那套卖萌撒娇。
女生都玩抽皮条，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撸起袖子，在手臂上狠狠抽一下，留下红色的印痕。
顾一一是出了名的抽皮条狠手，无奈班里的女生没人跟她玩，顾一一就自己抽自己，抽完给同桌慕澹展示，“看。”
慕澹蜷着半条腿，蹬在椅面上，脚侧放着，压在屁股底下，瞥了一眼顾一一胳膊上的红痕。
“抽皮条？”慕澹抬了抬半只眼。
“对。”顾一一只答了一个字。
慕澹瞥着顾一一，他似乎从班上女同学那里听到一些风言风语，顾一一蛮不讲理，性格孤僻。
慕澹也开始疏远顾一一了。
“哦。”慕澹也回应了一个字，十分敷衍，扭头看回自己的练习册。
顾一一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又被刺激到了，甩下脸色，扭过头，动作幅度很大，像要把脖子扭断。
除了姜小海，能容忍顾一一越发嚣张的脾气的人，只有慕澹了。
现在慕澹也对顾一一爱搭不理。
顾一一的脾气更加极端，出去上厕所，要让慕澹给她让。
慕澹歪了歪头，掠过顾一一，下巴顶了顶，“你后边也能出去。”
顾一一：“我就要走这边，你给我让！”
慕澹皱着眉，打量着顾一一，像在核对别人总结的顾一一行为乖戾的点，要对应看看，顾一一是不是真的那么乖戾。
顾一一现在说话喜欢垂下眼睛看地上，不怎么看人了，生气就拉一张臭脸。
慕澹就不让，一只手扶练习册，另一只手还在转笔。
“让不让？”顾一一的声音尖利地划过教室，引来众人回看。
慕澹不说话，一直皱着眉，那张脸依旧那么帅气，和顾一一坐同桌久了，居然染上一层沧桑感，年龄是男孩，那种沧桑男人的感觉已经上来了。
可能是常年坐垃圾桶旁边的缘故，慕澹和顾一一像一对患难夫妻，靠收破烂为生。
今天，慕澹和顾一一起了争执，要拆伙啦！
顾一一冲慕澹删了一巴掌，慕澹舌尖抵着后槽牙，站起来锤了顾一一一拳，两人在大庭广众干了一架。
最后，双双骨折。
顾一一是右胳膊骨折，慕澹是左胳膊骨折，两人都架着石膏，坐在教室最后排，有种凄厉的对称美。
很诙谐。
课间发鸡蛋，顾一一把鸡蛋“砰”一声磕破，立在慕澹桌子上。
慕澹扭过头，皱着眉，“要我给你剥？”
顾一一本来装得十分严肃，一听这句话，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又开始作怪了，似笑非笑，点了一下头，“嗯。”
慕澹晃了晃胳膊上的石膏架，示意自己也是伤患，剥不了。
顾一一态度柔和一点了，伸出左手，顺着磕破的地方一点一点往下扣鸡蛋壳，扣一点是一点，因为是单手剥，扣下来的都是不成型的碎壳壳。
慕澹看看鸡蛋，又看看顾一一，再看看鸡蛋，再看看顾一一，反复皱起的眉毛仿佛在说：“你今天就非吃这个鸡蛋不可吗？”
慕澹叹了几口气，没忍住，抬起右手，也开始扣那个鸡蛋。
“你扣你自己的去。”顾一一把鸡蛋挪走。
慕澹看了看顾一一，又看了看鸡蛋。
几个意思？
慕澹此生遇到的最难搞定的女生，顾一一，没有之一。
于是，慕澹从桌兜把鸡蛋拿出来，学着顾一一的剥蛋程序，先“砰”地把鸡蛋磕一下，使鸡蛋能立在桌面，然后开始一点点扣蛋壳。
史上最对称的画面就定格在此刻。
从倒数第二排向前排开始传：“喂，看后边……”
全班掀起一阵声浪，慕澹和顾一一从此有了新的CP名：海尔兄弟。
两人的关系好一点了，下课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时光仿佛回到一年级，教室后排的“梁山演绎”，最惹眼的地方，只要你回头看，就能捕捉到。
姜小海和顾一一的感情状况出现同频共振了，姜小海因为圆乎乎的红袄子，和圆乎乎的脸，被冠以“大老婆”的名号。
谁的大老婆？
小李飞刀李梓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