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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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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海身上的幸运,很大一部分得益于初中时的光辉,初中的好成绩,给了她很大的自信,让她在成绩退出年级前一百时,还能够泰然自若,一点也不慌,甚至情不自禁撩了一下班上的男同学,班草,谢衍。
姜小海是采取何种行动的?
简单来说,就是用手指顿了顿班草的衣服,接近胳肢窝的那一块,因为那里有块墨迹。
姜小海承认,她伸手去扯班草的校服的时候,大脑是放空状态。
谢衍吓坏了,窄瘦的脸猛地转回来,眼神四处躲避,不敢直视姜小海,“学,学霸,你拽我衣服干嘛?”
姜小海坐在谢衍后边,盯着谢衍校服上那块墨迹已经很久了,她萌生一种冲动,想揪一揪,拽一拽。
被卢琪琪堵在厕所那一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姜小海觉得自己被压抑太久了,和男生最多的肢体接触,至今停留在初中时,拽同桌李梓昭袖子那一回,还有隔着纸巾把手掌压在李梓昭嘴唇上那一回……
不对,那杨天乐算怎么回事?
杨天乐手把手教她写作业,还是在小学的时候……
不过杨天乐是娘娘腔,可以忽略。
还有性启蒙哥哥,舸舸,抱着她飞了一圈,人肉旋转木马。
就这么多,姜小海觉得自己应该像正常女生一样,和男生多接触接触,文科已经那么差了,再没有点风花雪月的回忆,就真诚尼姑了。
谢衍对姜小海揪他衣服的反应,有点类似初中的王成,坏学生对班里第一发自肺腑的尊敬,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浑然天成的膜拜。
谢衍不学好,要是别的人这么拽衣服,他指定骂一句祖宗十八代。
可姜小海跟别人不一样。
谢衍最多只是斯斯文文地反问姜小海为什么这么做,或者表示一下震惊。
姜小海觉得无趣,连班上最有性魅力的班草在她面前也化身小绵羊,斯斯文文的,大气不喘一下,脏话不骂一句……
姜小海胆子越来越大,她想听点不一样的,她想让班草骂她一句。
姜小海低头浅浅笑了一下,摸着头顶,无奈地把叹气声吞进肚子里。
自己可真够变态了。
变态后,很多事越做越变态。
姜小海开始和琪琪同流合污,享受着琪琪的厕所执勤权,两人面对面挤在一间厕所隔间,静悄悄地,等其她女生来,两人就同时喊出一声:“啊!”
撕裂的声线,像见鬼一样。
把去那间隔间上厕所的女生吓跑。
很幼稚,但姜小海时隔多年想起来,这是她幼儿园时和琪琪玩过的游戏。
姜小海小时候留着短发,像男生的寸头,老师揪着她很短的寸发,撕扯着,要她去男生厕所。
“你一个男生,跑人家女生厕所干嘛?”老师骂骂咧咧,偶尔还用脚背踹一下姜小海的屁股,要把姜小海从女生的阵列踹进男生的阵列。
姜小海很小就见过各种尺寸……
尽管小男孩的尺寸都大差不大,但姜小海亲眼看到,就是能分辨出些许不同。
姜小海在男生厕所,像男生一样尿尿,每次都会尿到裤子上。
琪琪那时还是班上的校花B,会偷偷带姜小海到女厕所,教姜小海吓唬人的办法。
“我们蹲到女厕所,等别的女生来,我们就说一声‘鬼’,或者说一声‘走’,要喊得很大声,才能把她们吓跑。”琪琪说着游戏规则。
姜小海点了点头,问:“可以去男厕所吓唬人吗?”
琪琪想了想,“应该可以,但男孩子胆子都比较大,不知道能不能吓到他们。”
于是,姜小海和琪琪先在女厕所尝试,有几个女生被吓到后,差点脚底打滑。
试验成功后,姜小海和琪琪换到男生厕所,用同样的办法做了一遍,把词语换成“猪八戒”、“白骨精”、“XX怪兽”,同样取得惊吓效果,男生一个个紧急刹车,看见姜小海和卢琪琪就跑。
过去这么多年,姜小海再和卢琪琪玩这种唬人游戏,荒诞中充斥着搞笑和解闷的心理,十五六岁的女生,和三四岁的女生已经不一样了,她们只会被吓一跳,而不会被吓得逃窜,或脚底打滑。
玩了两次,女厕所就被人举报了。
姜小海和琪琪不翼而飞,没人知道躲在厕所隔间的人是谁。
琪琪只陪玩了半个学期,等高一下半学期开学,分班制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全年级分成二十六个班级,八个文科班,十八个理科班,文理科各分两个重点班,两个差生班,剩下的全部排成普通班。
为了平衡学生心理,学校统一改了名字,把重点班叫“火箭班”,把普通班叫“重点班”,把差生班叫“平行班”。
就像把“副科长”叫“科长”,把“副局长”叫“局长”。
理科的两个火箭班,一个是高三(9)班,一个是高三(10)班,打头的两个班,里边全是神仙。
姜小海在高三(9)班,如果非要把9班和10班分个高低,只能说9班的颜值比10班的颜值高一点。
这不是姜小海说的,是9班的颜霸,县长的儿子薛正其说的。
薛正其的颜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朴水一中十年来的“颜中贵族”,完美继承了县长和县长夫人的美貌,如果放在古代,一定是妥妥的潘安和兰陵王。
薛正其不学无术,尽管成绩上游,年级四十名左右,但他一点都不想进步,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拿着传声筒站在门外喊:“注意了,注意了,10班的练习册已经做到第二章了,9班练习册还停留在第一章的宝宝们要注意了!”
姜小海回头看了一眼,薛正其的影子在窗户外,像嵌进画框的沙画,看一眼少一眼,只怕他从窗户离开,像沙画一样易逝。
与男女无关,纯粹的视觉享受。
薛正其总被9班的学霸掳走,不放他出来,10班的学霸就会去9班抢人,没有华山论剑,就是鬼子进村式的抢人,硬抢,直接抢。
姜小海经常看见9班的一群帅小伙一窝蜂似地冲出去,跑到10班,过了十分钟后,拿着各种缴获的战利品——《哈佛英语》、《教材全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凯旋而归。
“10班是弱鸡,打不过9班。”这是9班学霸的一致想法,相信10班也是这么想的,就好比剑桥和牛津,一个看不惯另一个。
姜小海在9班,意味着她化成一滴小水珠,一滴无人知晓的小水珠,聚在这个神奇的班级,像赶潮一样,赶上了,就随大潮一起扑向海岸,把岸边打得焦湿,观潮的人只会说:“看,这浪真大,浪墙真高。”不会说:“顶上那朵浪花真大,真高。”
姜小海隐没了,9班彻彻底底成了男生的天下,因为是理科班,男生的人数比更占优势,姜小海每天的活动就是:学习、看男生、学习、看男生……
隔了一月有余,教室后排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很高调,生着天鹅颈,笑起来“鹅鹅鹅”的。
姜小海一听这声音,停下笔,抬头朝后看。
时光仿佛一瞬回到了小学时。
顾一一?
她不是在10班吗?
还是转学了呢?
姜小海以为顾一一不在这所学校了,因为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
可顾一一现在就坐在那里,垃圾桶旁边的位置,和同桌有说有笑。
顾一一的同桌是个皮肤很白的男生,额头大,看起来语文学得不错,说话文绉绉,礼貌又矜持,个头很矮,头身比很奇怪,显得头特别大。
是暑假补习时姜小海看见站在窗口的那个男生,不好看。
顾一一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笑得露出上头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手指把玩着耳边的头发,卷了一圈又一圈,把头发缠在手上,一边说话一边缠,嘴巴停下来时,手指也松开了,那绺卷发就会散开,仿佛烫染过一样,垂在侧脸。
顾一一的眼神一直定在男同桌脸上,笑得眼睛眯起来,夸张的时候显得有点假。
顾一一在假笑吧?
姜小海觉得。
“顾一一为什么没理我呢?”姜小海看着顾一一肆无忌惮的笑容,心气抬高了一截,不太看得起顾一一了,她的社交圈真的杂乱无章,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打交道。
顾一一眼神稍稍斜一点,不经意地扫到姜小海脸上,嘴角的笑容卡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冷。
姜小海心里像被很利的针刺了一下。
顾一一隔着好几排看姜小海,嘴角斜着勾了一下,礼貌又凉薄。
都说眼角笑才是会心的微笑,顾一一冲姜小海笑的时候,眼角没有笑,只有斜着提起来的嘴角,一边高,一边低。
姜小海迅速转过身,在位置上坐正。
姜小海坐在前排,顾一一坐在后排,两人之间隔了好远的距离。
前排的学生上课听讲极其认真,回答老师问题的声音很大,记笔记的速度很快。
后排的学生上课总低着头,语文课做数学卷子,数学课做英语卷子,不主动回答老师问题,参加活动也不活跃,上课时行尸走肉,下了课无影无踪。
前几排和后几排像是分隔开的,前排的学生从前门走,后排的学生从后门走。
前排靠近学校大门,放学走得快。
后排靠近厕所,下课方便溜。
姜小海迎着太阳看天空,瞳孔映成浅棕色,窗户的反射里有张同样看天空的脸,那张脸在教室后排,似乎走神很久了,听着男同桌侃历史,侃科技。
姜小海望着那张脸,觉得自己琢磨不透,她不欣赏那群坐在教室后排的人,都高三了,他们还像小学生一样,自甘堕落。
前排学生的勤奋,后排学生的慵懒,两者形成明显的楚河汉界。
姜小海不明白顾一一为什么坐在那里。
姜小海的成绩又领先顾一一了,哪怕是姜小海最不擅长的数学,在这段时间也突飞猛进。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顾一一身边的男同桌从9班退出去了,因为考得太差,压力也大,完全适应不了火箭班的节奏,主动申请调去重点班了。
座位打乱重分,顾一一从倒数第一排坐到倒数第二排,和一个白白净净的女生坐一起,女生长得很萌,反射弧很长,别人都笑完了,那女生才开始笑,一笑,就显得更加蠢笨。
顾一一又是“鹅鹅鹅”地聊天,和那个女生聊八卦,聊原生家庭,聊窗台上的四季青长不大。
姜小海坐在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下课的时候,一直坐在座位上刷题,身后顾一一“鹅鹅鹅”的笑声忽大忽小,让姜小海莫名烦躁。
可能是醋意,占有欲。
顾一一聊天的那个女生和姜小海有几分相像,但姜小海的反射弧没那么长,就算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也会巧妙地掩盖,装出冷漠的样子,被别人误解高高在上。
班上的女生不多,就十个,“顾一一那么爱聊天,为什么不找我聊,消失了那么久,还说自己得了白血病,一个解释都没有,把人像傻子一样骗……”姜小海越想越气。
“在顾一一眼里,我肯定是个傻子,哪怕我奋力讨好,尝试以一种让她舒服的方式和她相处,她也会自以为是地把这种讨好当成‘低贱’的东西……”姜小海回顾过往种种,心里荡起一层模糊的忧伤。
姜小海猜不透顾一一的心理,在顾一一眼里,她姜小海究竟是傻子,还是一个可爱的人?顾一一究竟是把她当朋友,还是当成什么……
顾一一这个人真的很烦,像别的女生说的那样,很讨厌。
姜小海把爱而不得的心思化整为零,彻底取消对顾一一的喜欢,她要彻底站在讨厌姜小海的一边。
顾一一的同桌,一个大眼睛短发女生,很有学究的气质,总会在姜小海沉浸式刷题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姜小海一眼,露出疑惑的表情。
姜小海的余光闪现过很多次同桌的脸后,终于把注意力从题海里拉出来。
“怎么了?”姜小海皱着眉,看着同桌的脸。
“你不觉得吵吗?”女同桌问她。
姜小海已经听后排熟悉的“鹅鹅鹅”的笑声很久了,她比同桌更能忍,已经在“鹅鹅鹅”的笑声里度过好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