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晞川

6、寂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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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人有婚约在身。那是从父母甚至更早一辈，就该谈起的旧事了。

　　对于这门亲事，寂澜疆和她，都是不情愿的。

　　“合着就是在外人嘴里，就是两窝土匪，发现谁也靠不上，就只能抱团取暖，自己玩儿了呗？”寂澜疆老大不乐意的，抱怨个不停，“不是，这两伙土匪结盟，那就跟拜把子一样，喝点酒、拜个天地就完了呗？怎么还得拉着两个从未谋面的孩子过家家？这都什么时代了？大清都亡了！”

　　“您说的那‘喝点酒、拜个天地’，不就是‘两个——孩子过家家’？”他说，“不都这样？您有自己喜欢的，做妾不就成了？”

　　“都这样？都这样就对了？以前还都留辫子呢！不都剪了？”寂澜疆老大不乐意，“另外，人家也未必愿意呀！好好的女儿，为啥要当不被喜欢的正妻，或者……”

　　“您……”他举起拇指，“比新派还新派！”

　　“那当然！新派的报纸和书刊，我都看了！就是翻脸不认人了，这点不好！本来以为，和新派合作以后，咱就成了新派人士！结果，又被定成了土匪！”

　　她家也没太消停。

　　“打听了。听说——寂澜疆不愿意。”她哥说，“接受了什么新派思想，说自己的婚事，得自己做主！”

　　“从清政府到新派，再到日本人，为父也在各种周旋，寻求庇护，却皆非什么长久之路！为今之计，只能靠咱们土匪帮土匪！正好他家有个儿子，我家有个女儿，结了这门亲！”她爹说，“清政府当咱们是奴才，新派当咱们是土匪，日本人当咱们是狗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咱们当个人哪……”

　　她在门外听见了父亲说的话，心里很不好受。虽然知道父亲有难处，却也不能同意这就同寂家结亲的决定。

　　“你为何不让大哥娶了寂家的女儿？还不是怕有天翻脸了，我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用顾我了！要是换成大哥，你们可舍不得他……”她觉得父亲偏心。

　　“你大哥要读书！咱们以前就吃了没文化的亏！帮新派推翻了清政府，结果呢，不懂新派的道道，愣是变成了人家嘴里的土匪！所以，咱不能再吃哑巴亏了，得学文化……”她父亲说。

　　在寂家，寂老爷子亦是有着极其相似的说辞。

　　“这些个招兵买马的，各个肚子里都有不少墨水！不管是好水还是坏水！你爹我，就因为肚子里的墨水少，才吃了不少亏！明明那些念过书的，干的事儿比土匪还土匪，可人家因为有文化，摇身一变，就是新派人士！咱们干了多少事儿，也还是土匪，上不了台面！所以，你得有文化！”寂老爷子说。

　　“爹！你说得很对！咱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一定好好读书，做个文化人！”寂澜疆附和不停。

　　“咱们和她家结亲……”寂老爷子提起了那婚事。

　　“咱现在不是要专心念书吗？怎么还扯上婚事了？多分心……”寂澜疆眉头深皱，“结盟就结盟！您两个长辈，肝胆相照，不好么？为何要用小辈的婚事来做保证呢？”

　　“我和她爹都定好了！你反悔，人家姑娘面子往哪儿搁？也不好再许配人家了！”寂老爷子说。

　　“爹！您刚刚不是还叫我学文化吗？这学文化的精髓，就是学习能够促进大伙幸福的方法！您这包办婚姻，恐怕不能让人幸福……”寂澜疆说。

　　“你都说说‘恐怕’了，就是有幸福的可能！”寂老爷子说，“就亲事这么定了！你如果真不愿意，就去哪儿不带着她就行！又不是逼你成天足不出户，对着同一个人……”

　　“那不耽误人家吗？”寂澜疆不同意，“爹！大清朝都亡了……”

　　“大清朝虽然亡了，可你爹还在……”寂老爷子拉下脸子，“什么新派旧派？咱土匪窝里的事儿，就老子说了算！”

　　“大清亡了也没用……”寂澜疆叹气，“思想却未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