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约》杳数

25、咬痕

　　陆怀远推开家门时，盛亦声正坐在钢琴前与一个陌生男人头挨着头看乐谱。

　　那男人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盛亦声肩上，另一只手指着乐谱上的某处，嘴唇几乎贴在盛亦声耳边说着什么。

　　盛亦声则全神贯注地听着，不时点头，脸上带着陆怀远熟悉的、专注工作时的表情。

　　门关上的声音让两人同时抬头。

　　盛亦声眼睛一亮：“怀远！回来得正好，这是林陌，负责我们新项目音乐制作的...”

　　陆怀远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锁定在那只仍搭在盛亦声肩上的手上。

　　林陌似乎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终于收回手，站起身向陆怀远伸出手：“陆总，好久不见。”

　　陆怀远勉强握了握那只手，力道稍重了些：“你们继续，我不打扰。”

　　说完径直走向书房，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分。

　　客厅里传来低声交谈和窸窸窣窣收拾纸张的声音。

　　几分钟后，大门开了又关，接着是盛亦声的脚步声停在书房门外。

　　“怀远？”盛亦声推开门，眉头微皱，“你怎么了？”

　　陆怀远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得比平时用力：“没怎么。”

　　“你明明就有。”盛亦声走到书桌前，“林陌只是来讨论新项目的配乐...”

　　“讨论需要贴那么近？”陆怀远终于抬起头，声音冷硬，“他的手都快摸到你脖子了。”

　　盛亦声瞪大眼睛：“你在吃醋？”

　　“我在陈述事实。”陆怀远合上笔记本电脑，“上周你们在咖啡厅'讨论工作'的照片被发到校友群，今天又直接带到家里来，你觉得这合适吗？”

　　“什么照片？”盛亦声一脸茫然，随即拿出手机翻看，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这是角度问题！当时我们只是在看同一份乐谱！”

　　陆怀远站起身，身高优势让他不自觉地带着压迫感逼近盛亦声：“所有人都知道林陌对你什么心思，大学时追你，现在又借着合作项目接近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盛亦声的声音陡然提高，手指攥紧了乐谱边缘，“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你还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但不信任他！”陆怀远也提高了音量，“你知道校友群里怎么议论的吗？说SunStone的盛总终于要换搭档了...”

　　盛亦声气得脸色发白，将乐谱重重摔在桌上：“所以你宁愿相信那些闲言碎语，也不相信自己的爱人？”他转身大步走向卧室，“我需要冷静一下。”

　　陆怀远跟上去：“又要逃避问题？”

　　“我不是逃避！”盛亦声从衣柜里拿出背包开始塞衣服，“我是避免说出会后悔的话！”

　　看到盛亦声真的要离开，陆怀远一个箭步上前夺过背包：“不准走！我们把话说清楚！”

　　“把包还我！”盛亦声伸手去抢，但陆怀远仗着身高将包举过头顶。盛亦声气得眼眶发红，“陆怀远！你幼稚不幼稚！”

　　“谁幼稚？一吵架就跑的人才幼稚！”陆怀远将背包扔到房间角落，“今天我们非得把这事说清楚不可！”

　　盛亦声冷笑一声：“好啊，那就说清楚！”他双手抱胸，“你，陆怀远，因为几张借位照片和无聊的闲言碎语，就怀疑我跟合作伙伴有染，七年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我没说你有染！”陆怀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不喜欢他碰你！”

　　“那你应该直接说'我不喜欢他碰你'，而不是阴阳怪气地质疑我的专业操守和忠诚度！”盛亦声的声音开始发抖，“你知道我为了这个项目熬了多少夜吗？结果在你眼里，我的努力就变成了靠不正当手段获取机会？”

　　陆怀远被戳中痛处，语气更加尖锐：“我有说过这种话吗？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盛亦声抓起手机，“要我当着你的面删掉林陌的联系方式吗？还是要我退出这个项目？”

　　“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是你！”盛亦声抓起外套向门口走去，“我受够了这种毫无根据的猜忌。我要出去透口气。”

　　陆怀远抢先一步冲到门口，反手将门锁上，钥匙拔下来塞进口袋：“不准走。”

　　盛亦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锁门？陆怀远，你今年二十六岁，不是三六岁！”

　　“我说了，把话说清楚再走。”陆怀远双臂交叉靠在门上，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神情，“今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盛亦声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他冲向陆怀远，试图推开他够门锁，但陆怀远像堵墙一样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盛亦声抓住陆怀远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嘶——”陆怀远倒抽一口冷气，但依然没挪开身子，“属狗的啊你！”

　　盛亦声松开口，看到陆怀远手腕上清晰的牙印，心里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怒火淹没：“让开！”

　　“不让。”陆怀远挑衅般地扬起下巴，“有本事再咬啊。”

　　盛亦声真的又咬了上去，这次是陆怀远的嘴唇。

　　他拽住陆怀远的衣领，狠狠吻住他，却在接触的瞬间用力咬下。

　　铁锈味在两人唇间蔓延，陆怀远吃痛地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他，反而扣住盛亦声的后脑加深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一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陆怀远的下唇渗出血珠，手腕上也有一圈明显的牙印。

　　盛亦声看着自己的“杰作”，突然觉得无比委屈，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你...混蛋...”盛亦声的声音带着哭腔，拳头无力地捶在陆怀远胸口，“凭什么这样怀疑我...凭什么...”

　　看到盛亦声的眼泪，陆怀远所有的怒气瞬间消散。

　　他手忙脚乱地擦去盛亦声脸上的泪水，完全不顾自己唇上的伤口：“别哭...我错了，我不该乱吃醋...”

　　盛亦声抽泣着推开他：“你每次都这样...先把我气哭再道歉...”

　　陆怀远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塞回盛亦声手里：“你想走就走吧...我不拦你了。”

　　盛亦声看着手中的钥匙，又看看陆怀远唇上和手腕的伤，突然将钥匙扔到地上：“现在让我走？晚了！”他气呼呼地走向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要看电视！”

　　陆怀远愣在原地，随即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捡起钥匙跟到客厅，小心翼翼地坐在盛亦声旁边：“看什么？”

　　“随便！”盛亦声抓起遥控器胡乱按着，电视画面飞速切换。

　　陆怀远试探性地靠近一点：“伤口疼...”

　　盛亦声立刻转头查看他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马上又板起脸：“活该！”

　　说完起身去拿医药箱。

　　陆怀远乖乖坐着，让盛亦声用消毒棉签清理他唇上的伤口。

　　棉签碰到伤口时，他故意“嘶”了一声，盛亦声立刻放轻了动作。

　　“手腕。”盛亦声冷着脸命令道。

　　陆怀远伸出被咬的那只手。

　　盛亦声看着那一圈深深的牙印，终于忍不住问：“疼吗？”

　　“不疼。”陆怀远轻声说，“比起你流泪的样子，这点疼算什么。”

　　盛亦声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涂抹药膏：“...对不起，不该咬你这么狠。”

　　“是我活该。”陆怀远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握住盛亦声的手，“我太混蛋了，不该怀疑你。”

　　盛亦声放下药膏，直视陆怀远的眼睛：“我永远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陆怀远低下头，“只是...看到那些照片，看到他和你有说有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傻瓜。”盛亦声叹了口气，“林陌早就有男朋友了，是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他们下个月结婚，还邀请了我们。”

　　陆怀远瞪大眼睛：“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给过我机会解释吗？”盛亦声戳了戳他的额头，“一进门就阴阳怪气的。”

　　陆怀远羞愧地低下头：“我错了...”

　　盛亦声靠在他肩上：“我也错了，不该咬你。”他轻轻抚摸陆怀远手腕上的牙印，“还疼吗？”

　　“疼。”陆怀远可怜兮兮地说，“要小太阳亲亲才能好。”

　　盛亦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低头在那圈牙印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陆怀远趁机用双臂环住他，将他拉进怀里。

　　“以后有话直接说，别憋在心里发酵成猜忌。”盛亦声戳着他的胸口，“还有，不准再锁门！”

　　“遵命。”陆怀远收紧手臂，“不过你咬人的样子真可爱。”

　　盛亦声抬头瞪他：“还想再来一口？”

　　陆怀远笑着摇头，低头轻轻吻住盛亦声，避开自己的伤口，带着歉意和承诺。

　　“我保证以后不乱吃醋了。”分开时，陆怀远轻声说，“但你也得答应我，离那些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远点。”

　　盛亦声无奈地笑了：“林陌真的只是工作关系，不过...我答应你，以后会注意保持距离。”他顿了顿，“但你也得改改你的占有欲，陆先生。”

　　“我尽量。”陆怀远诚实地说，“毕竟你太迷人了，我忍不住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盛亦声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逗笑了：“油嘴滑舌。”他靠在陆怀远怀里，拿起遥控器，“现在能安静看电视了吗？”

　　陆怀远点点头，用受伤的那只手环住盛亦声，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老电影，但他们谁都没认真看。

　　盛亦声把玩着陆怀远的手指，时不时轻抚那个牙印，陆怀远则不时低头亲吻盛亦声的发顶，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道歉。

　　窗外，江城的夜色渐渐深沉。

　　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微弱光线和两人依偎的身影。

　　这场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下的伤痕会愈合，但教训会被记住。

　　——信任是爱情的基石，而沟通是维系信任的桥梁。

　　“下次再锁门，”盛亦声突然说，“我就咬你脖子，让所有人都看见。”

　　陆怀远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盛亦声背上：“那我得常穿高领毛衣了。”

　　盛亦声转身掐他的脸，却被陆怀远捉住手，在指尖落下一吻。

　　两人相视而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毕竟，有什么矛盾是一个拥抱、一个吻、一次真诚的道歉解决不了的呢？

　　如果有，那就再加一个咬痕。

　　——作为爱的印记，提醒他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