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题》毫不浪漫的托斯卡顿

11、过年

　　崔一雯生日过后就是新年了，越是到新年侯云庭就越忙，刚到华州半年，公司的运营不够成熟，华州竞争力更强是块比海州硬十倍的骨头，可这是她自己选的，只要没到低头回侯家的那天她就会撑下去。

　　除夕夜，黎诺在华州的第一个新年，黎诚站在灶台前熟悉的搅动着锅里的饺子，其实南城没有煮饺子的习俗，是金姨回老家前包好在冰箱的，她特意提醒了黎诚，如果侯云庭和黎锦臣回来吃年夜饭就要跟他们一起吃，黎诚看着锅里的饺子想起金姨那句话“一家人一起吃饺子，团团圆圆”，他捞出饺子装到两个碗里，一碗是自己的，一碗是黎诺的，端着两碗饺子走出厨房就看到黎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哥，快来，准备倒数了”

　　“好”

　　电视机里的主持人高声的说出“过年好！”的同时黎诺也对黎诚说道

　　“哥，新年快乐”，她眼里闪烁着光芒，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黎诚看着她，抬起手想往她的头摸去，可理智让他收回了手，黎诺已经快17岁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

　　黎诺没发现他的小动作，外面的鞭炮烟花声不断，她趴到窗边，看着空中绚烂的烟花，时不时发出赞叹，那晚在生日会的时候，黎诺的心思全在擦破皮的脚背和许濯身上，都没注意看烟花

　　“对不起啊，我忘买烟花了”黎诚看着黎诺的背影说

　　“没事，我也不喜欢放”黎诺宽解黎诚道

　　黎诚拿起外套打算现在出去买，“我现在就去买，你在家等着”

　　“不用，哥，我真不喜欢”黎诺很懂事，其实不是黎诚忘了买，是往常在海州过年都是黎锦臣买，然后在爷爷奶奶家放

　　从0点开始烟花和鞭炮声就没停过，还夹杂着邻居欢声笑语的声音

　　黎诚站在黎诺房门口提醒道：“今晚会很吵，诺诺，早点睡”

　　外面的热闹显得家里更冷清了，那件事之后，黎诺和黎诚中间拉出来一条谁都不会轻易跨越的三八线，明明黎诺出生的时候家里是那么的幸福，随着黎诺的成长，那些幸福一点点的消逝在黎诚眼里，在两年前妹妹就变了，变得没有那么听话，黎诚能看的出来，黎诺在他面前，都开始装的懂事

　　黎诺却因为侯云庭两夫妻没回来有些窃喜，如果黎锦臣回来，爷爷奶奶肯定会被接来过年，就算之前有一次全家出去旅游过年，黎锦臣也把他们带着一起，她实在是不喜欢，甚至讨厌，她闭眼都可以模仿出爷爷在饭桌上会说的话

　　“诺诺啊，好好学习别拖你哥哥的后腿”

　　“要考个大学，就靠我们诚诚了，我黎家都没出过大学生呢”

　　“诺诺帮忙洗碗啊，别让你妈妈一个人干”

　　“诚诚吃多点，你爸爸靠不住，就你一个好孙子”

　　那张牙都快掉光的嘴散发着酒气浮现在黎诺眼前，每到过年，坐在那张胶凳上黎诺都觉得喇屁股，一张大大的圆桌只配了五张凳子，每次爷爷奶奶来，黎诺只能坐到另加的红胶凳上，侯云庭出钱让爷爷去做牙齿，全被他拿去买酒，理由是“我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了，喝点好酒怎么了，活着不喝，等我死了喝吗！”

　　侯云庭也只会在黎锦臣面前发作“黎锦臣，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爸什么意思？”

　　“云庭，一年就这一次，忍忍好吗，毕竟是我爸”，侯云庭整理好心情又摆起笑脸像个好儿媳一样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她忍了，忍了一年又一年，黎诺也跟着忍了一年又一年。

　　房间里，

　　黎诺拿出那本新的日记本，上次写日记都是在刚开学的时候了，她把耳机带上写起了日记

　　2018年2月16日

　　好久没写日记了，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认识了很多人，华州的冬天好冷好冷，但是我买了一条新的围巾，是崔一雯生日的时候给她买礼物随便一起买的，花了一万多！贵死了！是生日礼物也是我给她的谢礼，她是个好人，帮蒋秸那个疯狗写了快一个月的作业，她一回来就把蒋秸制服了，果然恶人还得恶人来治！！班上总是传她是个...可她看上去根本就不像，而且跟她坐同桌好幸福！！！反正她每天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不像宋嘉欣那样，吵死人了，每次宋嘉欣说废话的时候，我都想把耳朵塞起来，换了位置之后许濯居然还坐在附近，害怕他会看到后面的碎发搞得每天早上要早起五分钟把头发梳好，好累啊，特别想问他用的沐浴露是什么牌子的，让金姨买的完全和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样，还是在她生日那天，妈妈买的新皮鞋一点都不适合我穿，脱了一块巨大的皮，那个叫陈辞的帮我处理了伤口，还说什么长痛不如短痛，长痛短痛不都是痛，简直痛的要死，要是许濯不在，我就放声大喊起来了，太丢脸了

　　今天是新年，和哥哥吃了饺子，不过没放烟花，长那么大我都没亲手放过烟花，我发誓，等成年了一定要亲手放一次烟花，只属于我自己的烟花，今年没有收到卢子嫣的新年祝福，以后也不会收到了，讨厌她，她怎么能这样对我，人与人之间靠的太近，就会被对方手中的刀割出一个巨大的裂缝，印在我的脸上，晚安。

　　“啪”黎诺把笔一摔，盖上日记放到柜子里的最底部就爬上床酣睡了起来，外面越吵闹她睡得越熟，这是她从小练就得一个技能，侯云庭和黎锦臣吵架的时候，她会躲在黎诚的房间脸蒙在被子里慢慢的睡着，直到他们吵架结束后被黎诚叫醒吃饭，小小的她不懂为什么侯云庭和黎锦臣在吵什么，也不懂奶奶为什么叫她扫把星。

　　眼泪掉入耳蜗，黎诺一下从睡梦里惊醒，她睡觉从不关灯，睁眼看着偌大的房间，掀开被子跑到洗手池旁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沾到水黏在她的脸上，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她缓慢的蹲了下来，看着脚背上的疤，其实在伤口刚结痂的那天，黎诺看着不顺眼就鬼使神差的用指甲一点点的扣掉了它，伤口周围马上开始泛红

　　快两周过去了，伤口增生成了伤疤留在了脚背上。

　　坐回到床上，凌晨4点，手机里一条信息都没有，外面的烟花炮竹声也逐渐消散，她点开□□空间，第一条就是沈子妍的说说，一张自拍照和网上随处可见的新年祝福文案，黎诺列表里没几个好友，刷下去基本都是华州中学的同学，中间还夹杂了一条在海州时旧班长的说说，今天是除夕夜，几乎所有人都发说说了，许濯也是

　　许濯发了一张年夜饭的照片，配文是：新年快乐！万事顺利！

　　底下还有几条评论，都是黎诺不认识的名字，一路刷下来黎诺给每个人都点了赞，所以许濯也会拥有这个赞。

　　黎诺打算也发一条说说，刚打开编辑页面的时候，她又犹豫了，她在相册里翻找了一阵子，一张符合过年的照片都没有，她思来想去只编辑了四个大字，新年快乐，最后还是没发出去收在了草稿箱里。

　　——

　　大年初一的早晨。

　　黎诚一大早就接到了爷爷奶奶的电话，奶奶在电话里吩咐着黎诚“照顾好诺诺啊，诚诚，奶奶老了，走不动路了”

　　“我知道的奶奶，你和爷爷好好休息”

　　“我们能有什么事！多的是人陪，你爸那个没良心的，过年都不回来，我看是去华州飞黄腾达忘本了！他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爹，你还记不记得有我这个爷爷！”黎锦臣他爹抢过手机对着黎诚大喊大骂道

　　黎诚听到爷爷的声音也沉默了，一直坐在边上听着的黎诺耐心瞬间全无，自作主张挂掉了电话，她一脸嫌弃的看着手机，仿佛那部手机就是爷爷，黎诚拿起手机无奈的看着黎诺

　　“爷爷他就是这样，诺诺你别放在心上”

　　沉默在这一刻代替了一切，黎诚心里清楚，黎诺是实在讨厌爷爷

　　手机再次响起，黎诚以为是爷爷又拨了回来，他拿着手机去了书房才接起

　　“喂，诚诚”，是黎锦臣打来的电话，黎诚从他声音听出了疲惫感，心里开始变得不安

　　"爸"黎诚本想用愉快的语气化解黎锦臣的疲惫感，话到嘴边黎锦臣打断了他

　　“诚诚啊，我和你妈在西城，过年就不回去了，你和诺诺在家好好的啊，压岁钱一会打到你们卡上，和诺诺说一声”黎锦臣似乎有什么很焦急的事，语速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黎诚懂事的回答道：“好，新年快乐老爸”

　　“好，你也新年快乐，我还有事，诚诚我先挂了”

　　黎诚紧迫的说：“爸，我租房的事”

　　“李叔复工后会办的，你不用着急”黎锦臣说完就挂了电话，黎诚站在书房里看着桌上堆成山的高考模拟卷，放下手机在书房里又呆了一天。

　　黎诚还有387天就要高考了，他是国际班里唯一一个需要参加高考的，当初侯云庭为他铺好了出国的路，他拒绝了，因为出国会离黎诺更远，到时候在这个家就没人能护着黎诺了，万一发生了什么，黎诚根本就不敢想象，他把所有一切都打算好了，如果黎诺以后想出国留学，那他就陪她去，现如今，黎诚的计划是考上南城大学留在黎诺身边，所以黎诚向黎锦臣提出了这些年来第一个要求

　　“爸，我要在学校附近租房”

　　“租房？为什么，好好的有家不回”

　　“要高考了，而且诺诺每天早上也得提早起床”

　　“不行，你妈当初咬牙买了华亭买了房子，你们说不住就不住了”

　　“爸，就这一次”

　　“行了诚诚，我会跟你妈商量”

　　黎诚当然懂，侯云庭买这栋别墅的时候，一是想告诉她爸，她自己靠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二是她所谓的道听途说，这个小区里都是不一般的人。可住进来后，黎诚时不时听到隔壁暴发户家里开派对，半夜跑车的轰鸣声，甚至在金姨嘴里知道了住对面的是个被包养的男小三，常常夜夜笙歌，也在同学的嘴里听说过，这个小区只是周氏用来‘“装饰”华州的房地产项目，一时间在这片区域大火，有几个网红爱豆还加价买了这里的房子，他们就是像侯云庭那样道听途说，有的想在小区里偶遇大佬由此更上一步，有的整天在小区里拍照发到微博上打造富人人设卖衣服卖化妆品。

　　不过，在黎锦臣没完全落实好租房这事的时候，黎诚是没打算跟黎诺商量的，他相信妹妹肯定会听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