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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不洗也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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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停了三个月生活费的何景山回到出租屋里,长长松了口气。感觉心里石头总算放下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何砚是一样的。一样瞧不起何璋,一样迫切地想要脱离何家。这点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一个顽固的母亲。
在得知自己母亲是插足者的那一刻,何景山心里也燎过恨意。可是当看到母亲身上那道长长的疤痕,又莫名的挣脱不了。
何砚的恨情有可原,那他呢?他又能以什么角度去恨自己的母亲?
然而在那个顽固的女人找到絮城的时候,何景山一口咬定对公司继承没兴趣,更不想出国读书。从性格上来说,他继承了母亲的优点,对自己认定的事倔到底。最后哪怕停掉了生活费,反正最后是留在了絮城。
入冬以后天亮的慢,清晨的地上又都是积水。何砚只能取消晨跑这一活动。早早到教室开始早读。
他的成绩已经十分稳定,英语也在冯心和自己的努力下逐渐向顶尖靠拢。
去他想去的学校不是问题,但是此刻,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他竟然难得有点迷茫。
高考结束之后呢?考上了大学之后呢?
他这一辈子都在为了摆脱被何璋当成傀儡的命运,然而拥有了自己的人生之后呢?
但是他并没有发很久的呆,便开始背书了。
经过上次高考,他早就明白了:人这一生,最没必要做的事情,就是为了摸不着的未来发愁。
因为现实随时会发生巨变,过去了就不能挽回。
现在的每一秒就是未来的缩影。
年底将近,十二月接近尾声。也代表着一轮复习马上就要结束。
班上的同学也变得越发的认真,不管是早自习还是晚自习,教室里都始终弥漫着一种浓浓的咖啡香气。
甚至连一向躺平的江逾白,都变得认真起来。
本以为小少爷会在这种天气下从早上冬眠到晚上,但是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来看。
江逾白不仅上课睡觉的时间大大减少,连发呆的时间都减少了很多。
现在离早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班上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
何砚背过一篇文言文之后,江逾白才慢悠悠进来。
今天竟然也没踩点,马逵偷偷观察着。
觉得很新奇,毕竟江逾白曾经可是一年四季都不会提前到教室的。
想当年高一那会,江少爷曾经作过一首大名鼎鼎的诗:
【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好睡眠。秋有蚊子冬又冷,要想读书看明年。】
充分通过诗词的方式,展现出了诗人本人对上学本身的痛恨以及对悠闲时间的向往。
而这首诗至今还在学校里面广为传唱。
然而江逾白没注意自己被好兄弟偷偷视奸了,按住了准备起身的何砚,长手一伸就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桌子上。
“等会。”
他捏捏何砚的肩膀,不出意料捏到了一大块的肌肉。
“我还要找老刘说个事,现在不进去。”
还没等何砚点头表示理解,江逾白就如同脚下抹油一般溜了,脸上还带着一坨可疑的红晕。
等到老刘再次进教室的时候,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气。
班上同学还以为是又要考试了,还没开始哀号,就听见讲台上的老刘说:
“这个月月底是元旦晚会啊,办完元旦晚会放两天假啊,状态不好的都回去调整调整。”
大概是看他们这群高中生过得太苦了,这次老刘竟然提前说了放假的时间。像是要给他们一点盼头。
班上同学还处在懵逼状态中,还没消化掉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老刘又接着说道:
“要报节目的都早点报啊,我们班要出两个节目,江逾白有一个,现在还有一个。”
作为文能第一,武也能第一的一班来说,全班人没几个天赋点是点在音乐才艺上的。
但是现在还没有人关心自己要报什么节目,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江逾白的身上。
从高一入学开始,年级里就有捕风捉影的八卦,说江逾白是艺术家的儿子,什么都会,贼牛x。特别是一手钢琴弹得贼溜,颇有他母亲当年的风范。
但是江小白这个人偏偏就是喜欢捉弄人,三年以来,除了关系要好的马逵几人,没人看见江逾白弹钢琴的模样。
今天小艺术家竟然转性想要表演节目了??
然而位置上的江逾白显然也没想到老刘直接将这个事情在班上说了,震惊之余他又狠狠朝老刘瞪了一眼。
不是刚刚说好不要在班上说的吗?
托老刘的福,一直到午饭点,江逾白还在被马逵盘问:
“我去,白哥。”马逵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拍下桌子,一副如实招来的模样。
“我可观察你一阵了,你现在不仅上课不睡觉不发呆,开始认真做作业和改错。现在又突然转性想要表演节目!”
“说!是不是有暗恋对象了?”
江逾白一直听着,还以为马逵要质问自己怎么脱离了摆烂大队,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个王炸。也不出个对子预热一下。
猝不及防的小少爷一下子就被嘴里的米粒呛着了,开始弯腰剧烈咳嗽。
看见江逾白这个样子,一桌人都被逗笑了,连何砚都笑着伸出一只手轻轻拍着江逾白的背。
“还能为什么?不是老刘说的今年是最后一年吗?小爷我这是压轴登场,你们懂不懂!”
江逾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甚至连着脖子都咳得一片红。
但是又戴着围巾,除了坐在旁边的何砚,谁也没看见。
听见江逾白的回答,马逵只能瘪瘪嘴。
也对,像江逾白这种心比天高的小少爷,能看上别人就怪了。
“所以,我们班另一个节目怎么办?”
陈泽恩在一片混乱中弱弱地问了一句。
“据我了解,小雯她们女生可是不乐意上台的。晚会老师每次都被妆画的跟小丑一样浓。”
马逵信誓旦旦传递着他的情报,但是其他人却是越品越不对味,刚准备开口八卦一番,就被一直没说话的何砚给打断了。
“你们不是有个乐队吗?”
这话一出,不仅是王浩东他们,连江逾白都扭头看了何砚一眼。
马逵一只手挠挠头:“也不是不行……可是那样白哥不就一个人表演两个节目了?”
王浩东默默将自己的餐盘挪了挪,防止受到马逵的雪花攻击。
想了半天,又觉得马逵的脑袋是个单线程,没好气地开口怼道:
“就我们也组不了乐队好吗?主唱才是一个乐队的灵魂,要是白哥不想弄,我们也弄不了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群人都看向江逾白。
而江逾白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轻轻皱着眉扭头,答非所问地问何砚:
“你想看我们组乐队吗?”
嗯……
在场人一下子就明白了,现在掌握话语权的不是江逾白,而恰恰是没说几句话的何砚。
于是一群人又瞪着清澈且愚蠢的眼睛,巴巴儿看着何砚。
何砚轻咳一声:“应该……想的吧。”
“那太行了!”
听到这话地马逵就像听到了肯定答案,一下子跳起来。
“班上要是没有人报的话,就是咱们乐队重出江湖的日子了。”
江逾白嘴角抽搐了两下:
其实这个乐队根本还没出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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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二下课,除了热热闹闹的收作业大军,文娱委员于丽站在讲台上扯着嗓子问了三遍有没有报节目。
而底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找不出一个能上去的。
看见这个场景的江逾白算是认了命,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想上这个乐队表演吗?”
看见对方这个表情,何砚有点不确定的问。
江逾白眉毛一挑:“当然没有。”
精益求精的江小少爷一直都觉得,只有玩原创的才能叫乐队。他们这种顶多算充数的,上去唱什么,《死了都要爱》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在何砚面前丢脸。
江逾白其实一直都清楚,何砚有点想看他们的乐队表演。所以他一直私心想要给何砚呈现更好的,而不是这种草台班子。
算了!
江逾白在心里悄悄给自己打气,何砚想看就让何砚看吧!
谁让江小白这个人人帅心善呢。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江逾白特意看了一眼教室旁边挂的日历。
明天是大雪,两个星期后是圣诞节。中间有一场十二月调考,离元旦晚会还剩三个星期左右。
看见明天的日子,江逾白又有点担心地朝身边看了一眼。
然而何砚还是那个样子,边走着边背单词。
永远没什么情绪,像个没有弱点的机器人。
仿佛前几天在奶茶店展露情绪还是上辈子的事。
“江逾白。”
正当江逾白还在发呆的时候,何砚竟然先开口了。
“你有没有发现,这条路上的小情侣变少了。”
……
刚刚何砚喊他名字的那一瞬,江逾白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面飘过了无数种安慰人的方法,结果开口就是一句这?
“不是!”江逾白雷霆小怒,“你现在才发现??!”
看见对方这个反应,何砚低低地笑了两声。
路灯的光晕在寒夜里洇开,围巾被掀开一个角,露出主人修长雪白的脖颈,长条的红色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像是冬日的火焰。
“江逾白。”
何砚的声音很低却不冷,带着一丝蛊惑。
“明天和我一块给外公打一个电话吧。”
“啊?”
这一句话仿佛给江逾白施了定身咒,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整个人僵住了。
“为什么啊?”
“我外公怕我人缘不好,在班上没人跟我玩。而且,他喜欢好看的小孩。”
“看见你,他心情会好一点。”
这很合理。
江逾白想着。毕竟他可是絮城一中第一草。
“那那那,我今晚回去洗个头!”
何砚瞅了一眼江逾白毛茸茸的脑袋,莫名想到家里那条每天迎接自己回家的白色拖把:
“不用,不洗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