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抒情月

7、7

　　几日后，送亲队伍行至一座谷。这是一处险要的山道，两侧峭壁高耸，中间仅容一辆马车通过。
　　越往前的路越发难走，马车颠簸得厉害。虞书景死死抓住窗框，还是被甩得东倒西歪，后背撞出一片淤青。
　　虞书景坐在车内，莫名感到心悸。自从进入这片山区，她就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掀开车帘，她发现护卫们也都神色紧张，手不离刀。
　　"有埋伏！保护小姐！"护卫长大吼一声，拔剑出鞘。
　　霎时间，箭矢如雨点般从两侧山崖射下。数名护卫中箭倒地，马匹受惊嘶鸣。虞书景被明秋扑倒在车厢底部耳边充斥着惨叫与兵刃相交的声音。
　　“小姐……”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震彻峡谷！一块巨石从崖顶滚落，直接将前方的两骑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虞书景的心沉到谷底。前后路都被封死，两侧是高不可攀的悬崖，这分明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峡谷另一端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整齐的弓弦震动声！
　　“留活口！”
　　不多时，外边传来打斗声，很快归于平静。
　　虞书景在明秋的搀扶下慢慢爬出车底，她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
　　青衣男子懒懒地骑在马背上，面容姣好，唇角带笑，若不是剑的血迹还没擦干净，简直叫人看不出来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小女子虞书景。"虞书景上前，行了个大礼道，“请教恩公大名，必当厚报。"
　　“原来还有个小美人躲在马车底下，”青衣男子唇边的笑意加深，他随手从腰间取下玉佩道，“这批刺客的来历不简单。往后在江南遇到难事，到烟雨阁找我。”
　　等虞书景回过神，便只剩下马蹄激起的滚滚浓烟了。
　　“登徒子！”明秋暗骂道。
　　……
　　天色已晚，接应虞书景的队伍姗姗来迟。明秋愤愤不平，虞书景却面色如常地上了马车。
　　马车内，明秋压低声音，“小姐，他们也太过分了。竟然让你等了这么久。简直就是不把你放眼里。”
　　虞书景摸了摸怀里的荷包道，“这怕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啊。恐怕这舅母是不好相处的。”
　　“啊……”明秋有些低落，“那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虞书景拍拍明秋的肩膀，安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她们继续赶路。这次虞书景学乖了，在车里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还用自己的披风垫在背后减震。
　　道路逐渐变得好走起来，乡间土路也慢慢变成官道，马车也变得平稳。明秋掀起帘子，向外张望着，兴奋道，“小姐，准备进城了。”
　　……
　　马车很快在白府面前停下。
　　这就是虞书景的外祖家——白府。
　　马车的帘帘子被金钩挽起的刹那，虞书景听见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明秋扶着虞书景手臂的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怕她家小姐跌倒，还是怕自己先软了膝盖。
　　正门前乌压压站着百余人。最前排的白夫人穿着正红遍地金通袖袄，裙摆孔雀纹的每一根尾羽都缀着米粒大的珍珠。她发间赤金嵌红宝的步摇本该随行礼晃动，此刻却像焊死在发髻上似的纹丝不动。
　　“欢迎表小姐！”
　　呼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虞书景数着青石板上深浅不一的湿痕，昨夜分明无雨，这些水渍却像刚被匆忙擦拭过。
　　白修远（舅舅）连忙上前，亲热地拉着虞书景手道，“小景啊，早就听你父亲说，你要来外祖家游玩。这不，左盼右盼，舅舅终于等到你了。”
　　虞书景客气地回应着问话。
　　众多表姐妹也围过来，热络地介绍着府里的情况。
　　"表姐路上可还顺利？"
　　"表姐比上次见时更美了！"
　　“表姐上次来时，你还没出生呢！”
　　"我们备了好些你爱吃的点心，就等你来呢！"
　　虞书景：？太过热情了吧！
　　舅母从人群里快步走来，眼眶微红，一把拉住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柔软："小景，可算回来了！"她声音哽咽，却掩不住喜悦，"母亲从昨儿个就念叨，今儿一早更是亲自去小厨房盯着，非要给你做最爱的桂花糖糕不可！"
　　虞书景心头一暖，还未答话，便听一道慈爱的声音从府内传来——
　　"小景！快让外祖母瞧瞧！"
　　虞书景抬眼望去，外祖母正扶着丫鬟的手，颤巍巍地朝她走来。她比记忆中苍老了些，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可眉眼间的慈爱却丝毫未减。我刚要行礼，她已一把将虞书景搂进怀里，温暖的手轻轻抚着虞书景的背："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府内张灯结彩，丫鬟们端着茶点穿梭其间，廊下的鹦鹉扑棱着翅膀，学舌道："小景回来啦！小景回来啦！"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放眼眼望去，满屋子的人都在笑——外祖母拉着虞书景的手细细端详，表妹们叽叽喳喳地围着虞书景说话，丫鬟们忙前忙后地端上各色点心……
　　虞书景腹诽：所以真的是马车的问题……难道是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