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美貌［快穿］》泩渝

23、赝品与真迹23

　　日子自此一天天过去，平淡幸福得近乎不真实。

　　林砚融每天都起得很早，确认言攸确实就在身边才放下心来。他会先盯着言攸一会，什么都不想的那种，再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早餐。然后掐着言攸的作息，等早饭做好，言攸也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出来，夸他“很棒”，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完。

　　这种琐碎重复的日常，对林砚融而言，是贯穿他从孩童到少年的难以触及的奢望。他笨拙地努力维持着，生怕眼前这过于美好的幻象下一刻便会如泡沫般碎裂。

　　言攸没有再回暮色酒吧兼职。王哥也打来过几次电话，语气从最初的疑惑到后来的急切，甚至开出了三倍的工资试图挽留。
　　言攸接电话时没有刻意避着林砚融，林砚融坐在旁边，表面专注地看书，实则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言攸身上。

　　“谢谢王哥，不过最近确实不太方便了。”

　　言攸的语气温和而不容转圜，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嗯，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电话挂断，室内恢复安静。林砚融悬着的心缓缓落回实处，他讨厌别人落在言攸身上的痴迷目光，更怕言攸看向别人。
　　不可否认，听到言攸拒绝王哥后，林砚融在窃喜。他知道这样不对，言攸应该有他的自由，但每一次言攸拒绝外界的联系，选择留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里，林砚融的心跳都卑劣地躁动着。

　　白天，言攸依旧去那家奶茶店打工。林砚融一放学就会立刻过来，也不进去，就在店外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等着。

　　他总是穿着那身蓝白校服，身姿挺拔，即使面容俊秀，但那生人勿近的冷感让人望而止步。等言攸时他什么都不做，只是专注地凝望奶茶店里那一抹影子。

　　渐渐地，一些常客都知道了那位过分好看的店员和每天在梧桐树等候的少年人在谈恋爱。

　　傅昭和陈彦也来过几次，言攸观察过他们，虽然起初表现得很不自在，但对他确实是全然陌生的模样，于是也不再特意关注。

　　林砚融曾为此松了一口气。

　　下班后，两人一起回家。因为离家不远，言攸喜欢慢慢踩着铺满银白月光的街道走回来，林砚融陪着他。他们有时候也会顺路去菜市场买点菜，路灯闪烁，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重交叠，亲密无间。

　　回到家，更多了一分难以言说的亲昵。

　　谁先空闲下来，就会自然而然地靠近另一个。林砚融做作业时，言攸一般会拿着本书，斜倚在一边，说一些漫无边际也无需回应的闲话。
　　可惜只要言攸开口，小石头就会一本正经停下笔，专心听他说完再认真地回应，言攸无奈之余就不再干扰对方学习了。

　　而言攸偶尔有兴趣做饭时，林砚融也会靠在厨房狭窄的门框上，看着言攸慢条斯理地洗菜切菜，适时地递盘子调料。

　　几近将人溺毙的平和与温馨。

　　林砚融沉湎其中，一边幸福得指尖发麻，一边又无时无刻不被一种巨大的不真实感折磨着。

　　直到某天晚上。

　　林砚融尝试着做了个新学的菜，他盯着食谱步骤，一丝不苟，像完成一项精密实验。吃饭时，他先尝了一口，眉头微皱了一下，又仔细品了品，然后放下了筷子。

　　“我好像盐放多了。”他看向对面的言攸，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懊恼和紧张。

　　言攸吃饭的动作总是慢悠悠的，对待食物珍惜而享受，这让林砚融对投喂他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情和焦虑。

　　言攸闻言微怔，他下意识地笑了笑，反问道：“是吗？”
　　然后又夹了一点，入口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我觉得还好。”

　　他的反应太平淡，还带了些安抚的意思。

　　林砚融盯着他，试图从那双含笑的眼眸里找出一点勉强或是安慰的痕迹，但没有。
　　言攸的眼神真诚得毫无破绽。

　　但他还是怕言攸只是哄他，站起来说道：“可能是我口味淡，我带你出去吃怎么样？”

　　“好。”

　　言攸跟着起身，然后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极其短暂的停顿，像是普通的起身太猛导致的眩晕。

　　但林砚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言攸身上，在言攸身形微晃的同一时刻，他已经跨步上前，稳稳扶住了言攸的手臂。

　　“怎么了？”

　　少年瞬间严肃起来，他仔细看着言攸的脸，白炽灯下，那肤色似乎比平日更白一些，是一种缺乏血色的易碎的苍白。

　　言攸借着他的力道站稳，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依旧轻松：“没事，起猛了。”

　　他还有心情笑着抬手，习惯性地想去揉林砚融的头发，和往常做过无数次那样，用一个亲昵的小动作化解对方的过度紧张。

　　但这一次，言攸的手落空了，方向恰好与林砚融所在的位置错过。

　　这个细微的失误，被林砚融敏锐地抓住。

　　手顿在半空，言攸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指尖微蜷，随即神色如常地想要收回。

　　下一刻，他的掌心下，主动被一个毛绒绒的头顶蹭了蹭。

　　林砚融半俯下身，精准地将自己的发顶送入了那只悬空的手掌之下，像不安的小动物一样，抬头轻轻蹭了蹭那微凉的手心。

　　这个动作充满了依恋和驯服。

　　但言攸却发觉了来自下方发丝间轻微的湿漉漉的颤栗。

　　“……林砚融？”言攸声音放得轻。

　　一阵沉默，只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言攸无声地叹了口气，指尖在那柔顺的发间轻轻按了按，无奈又了然地哄他：“别哭了。”

　　没有回应。

　　但言攸能感觉到掌下的颤栗更明显了，还有那极力压下却依旧无法完全控制的急促吸气声。

　　不知道林砚融哪来的习惯，大多数小孩都习惯哇哇大哭，哭得越大声越好，好像要吸引所有人来关心他们爱他们。

　　林砚融却总是闷声哭，一点气声不露，似乎生怕爱他的人会心疼难过。只有通过对方短暂的呼吸停滞才能判断出林砚融哭了，然而更多数时候，林砚融根本不会允许自己哭出眼泪。

　　他哭的寥寥几次，都是因为言攸。

　　言攸默了默，终究没说什么。

　　林砚融的喉咙哽涩得发疼，他慢慢地直起身，没有松开扶着言攸手臂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他抬高另一只手，颤抖着，在言攸眼前，极轻极缓地晃了晃。

　　那人的眼眸依旧漂亮，色泽是浅金的琥珀，在灯光下显得通透柔暖。但它们一眨不眨，清晰地映出他的轮廓的同时，却没有焦点，宛如对林砚融的动作一无所知。

　　一个奇异而真实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冰冷的印证。

　　“你看不见了，”林砚融吐出的句子干涩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空洞洞的胸腔里挤出来，“也尝不出味道了，对吗？”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是含着绝望的确认。

　　言攸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被戳破的惊慌失措，也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像是在仔细分辨林砚融声音里的情绪，然后，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如此平静。
　　为什么这么平静？

　　林砚融的眼眶不由自主漫上酸涩。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林砚融几乎要口不择言，“我可以……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言攸淡淡重复了一遍，语气很平和，带着一点引导意味，好像只是在好奇他未尽的语意。

　　但林砚融的话头戛然而止。

　　我可以……做什么？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脑海，林砚融却抓不住。

　　我可以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林砚融最后怀着疑虑重新将头抵在言攸的肩颈，哑声道：“……没什么。”

　　之后，言攸辞去了奶茶店的工作。林砚融也开始频繁地请假，他无法忍受让言攸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不见，尝不出味道，万一有什么磕碰，那就太危险了。他更担心的是言攸会想不开。

　　林砚融把家里所有可能造成危险的棱角都用软布包了起来，地面始终保持绝对整洁畅通，热水器的温度调低，刀具都被收纳进最底层的抽屉并上锁。

　　他变得异常警惕，像一只守护着珍贵宝藏的龙，焦躁地在洞穴里盘旋，对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绷紧神经。

　　但言攸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言攸没有表现出任何烦躁、沮丧或是不安。他的情绪稳定得近乎异常，失去视觉和味觉对他来说就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适应得很快。通过触摸和记忆，他能在房间里自如行动，很少需要搀扶。

　　言攸让林砚融把常用的东西放在固定位置，然后就能准确地找到。他大多数时间很安静，有时会坐在窗边，感受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温度，一坐就是很久。
　　偶尔无聊了，他会让林砚融给他读书听。

　　林砚融找人把这处城中村从上到下修缮了一遍，楼道间的杂物被打扫干净，安上了电梯，还在一楼空地开了处类似小花园的地方。
　　于是言攸喜欢在午后下去晒太阳，躺在躺椅上睡觉。

　　如果躺椅不再晃动，林砚融常常会心脏惊悸，悄悄上前观察言攸是否还有呼吸，发现还有又离远一点，担心言攸发现自己的过多忧虑。

　　言攸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林砚融不提，他也不问。

　　后来他一次醒来时听见了打架的声音，是熟悉的两个人——路沅和林砚融。

　　声响闷重，拳拳到肉。

　　路沅似乎被打得很惨，可语气仍然狠厉，“你以为你把他放在这里就安全了吗？”

　　最终路沅走了，而言攸不顾少年人的不情愿，坚持在他脸上摸索着，然后摸到了林砚融唇角的伤口，轻声叹道：“如果我还能看见就可以给你上药了。”

　　指尖慢慢染上濡湿的凉意。
　　怎么又哭了？还是小孩子啊。

　　言攸只能无言抱了抱他。

　　在言攸听力快消失前，他让林砚融最后一次给他读书。

　　“就读你之前看的《小美人鱼》吧。”言攸笑着说，宛若无意中提及。

　　他依稀听见林砚融放下了书，少年人的话音艰涩，哽咽得不像话。

　　“自由和死，你会选什么？”

　　“自由地选择死亡。”
　　言攸几乎没怎么犹豫，自然答道。

　　他看不见自己唇边的笑有多温柔，也就无法得知林砚融的痴迷痛苦。

　　“那我选让你来选择。”

　　话音刚落，熟悉的抽离感再度来袭。

　　言攸了然又有些意外地微抬下颌，察觉自己的脸颊被人捧着，缓慢而珍重地落下一吻。

　　那吻太轻，不沾染任何恶念，又像浸透了主人的欲望痴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