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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雨夜悲声 ...

  •   温司马已经习惯了她的强词夺理,拱手一揖,“有劳夫人了。”

      萧可这才满意了,继续看账本,可看来看去也不懂其中奥秘。

      “夫人在这里开店辛苦,可温某也没有闲着,权长史一走,安州还不是我在跑前跑后,忙里忙外,都是为了殿下嘛!”温司马清浅的一笑,着青衫、戴幞头,正值而立之年,风度翩翩又极为俊雅的一个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萧可相处的久了,言谈中颇有她的语气。

      “司马大人这是在诉苦吗?殊不知在其位而谋其政,总不能光拿俸禄不干活吧!”萧可话锋一转,“听说温司马以前是在庐州刺史麾下做别驾的,如何来到这里?司马大人一向口不择言,想是得罪了顶头上司吧?”

      提到过往,温司马略带惭愧,“夫人所言不差,当年温某确实言语不当,在庐州做别驾时得罪了同僚,因此遭人排挤,那里是没法子待下去了,幸得权长史引见,来到安州做个司马,不过是混口饭吃。”

      萧可又道:“安州大都督府可好?没人排挤你吧?想必司马大人也学乖了,不会再口不择言的得罪同僚?”

      “倒也安然。”这回,温司马无所顾及的实话实说,“权长史生性耿直,善恶分明,敢于犯颜直谏,为百官的表率。安州虽是吴国大王的藩国,但大王是帝之爱子,留一年,去两年,不常来这里,下官也乐得清静。”

      “哟!真没想到,原来是我们扰了司马大人清静安宁的好日子呀!”,‘江州司马青衫湿’,想来这安州司马也好不到哪儿去,反正就是给左迁之人安排的大闲职。

      萧可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有隐隐的哭泣之声,在雨夜里悲凉无比。那哭声,温司马听得一清二楚,心下一凛,难道真的有鬼?

      萧可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提了灯笼,大着胆子寻了出去。一前一后从房檐下绕出来,无不是小心翼翼,神鬼之说,古来有之,不可信其无。正走着,萧可被长裙绊了一下,差点儿栽倒,幸亏给温司马扶住了,就这样抓着他的衣袖往前移,雨蒙蒙,风习习。

      温司马这时也不害怕了,蓦地从心间升起了一股暖意,雨夜里似乎有百合香的味道,虽然隔了布帛,仍能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

      拐过墙角,两人几乎同时看到了哭泣着的‘鬼’,是个衣衫褴褛的女子,一头发丝乱蓬蓬,看到灯火和人,那女子也吓得不轻。

      “大半夜里哭什么?等着被官府抓吗?”原来是个人,温司马松了一口气。

      萧可拍了他一下,哪有这样吓唬人的,开口闭口就是官老爷派头儿。这女子在雨夜哭得这么惨,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慢慢走上前,打算问个清楚明白。

      “这位姐姐,为何在雨夜里哭,是受了什么委屈吗?这房子是我家的店面,所以才听到你的哭声。”看她的情形,定是最惨的那一出儿了,投亲不遇,无家可归?

      “我知道这店又开张了,三年了,我姐姐死了三年,三年了,该活的还活着,没有遭到应得的报应,只可怜我姐姐成了一把白骨。”女子双手抱头,声音似暗夜里的幽灵,不是鬼浑似鬼。

      不但是温司马,萧可也听得不对劲儿,三年前,店主的妻子在店里上吊自杀,难道是这女子的姐姐?难道她的姐姐不是自杀?

      “在这里淋雨会生病的,不如先到我的店里再细说?”问了半天,那姑娘一动不动,萧可便去扶她,可就是扶不动,转身就把发着呆的温司马给拽了过来,两人一边一个,架起女子回到了店里。

      在灯下一看,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顶多有十六、七岁,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好在店里有剩下的饭菜,萧可拿热水泡了一碗给她充饥,小姑娘一看有吃的,连句谢谢都顾不上说,狼吞虎咽般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店面,一边又偷偷落泪,悲悲戚戚的。

      温司马沉思多时,似有话说,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相问。

      “姑娘,你是不是姓谢?”

      一听此言,姓谢的姑娘潸然落泪。

      萧可拽着温司马到一旁相问。

      原来这姑娘的姐姐、姐夫正是前任店主,姑娘名叫谢阿婉,云梦县人,自小没了父母,就跟着姐姐、姐夫来到安州城做生意,门面就是现在的新安米店。一开始还算顺当,后来发了迹,姐夫便不安分了,整日寻花问柳不说,还纳了一个小妾在身边,夫妻间的矛盾骤然升级,打架、吵架是家常便饭。三年前的一个夜晚,谢姑娘的姐姐实在不堪忍受,用一根麻绳寻了短见,谢姑娘当时才十四岁,哭断了肝肠,哭干了眼泪,定好的夫家也不嫁了,没日没夜的四处告状,非说是姐夫谋害了姐姐。

      “谢姑娘的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如果真是自缢,谢姑娘又为何到处告状?当年,你们是怎么审的?存不存在营私舞弊?”萧可是打心里偏向谢阿婉的,好端端一个姑娘为姐姐告状三年,其中要有多大的毅力。

      “的的确确是自缢而亡的,当年仵作的验尸结果仍记录在案,下官也曾调阅过此案卷宗,毫无破绽。”温司马叹息之下摇头,“安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这小姑娘,念着她可怜,谁见了也会接济一些。只是这谢姑娘太难缠,非说姐姐为谋害致死,又毫无凭据,官府根本不予受理。有一次,她居然跑到大都督府外喊冤,恰巧殿下从里面出来,听这姑娘说的可怜,便令权长史、李法曹重新彻查此案,里里外外折腾了一个月,仍寻不出蛛丝马迹,原判无误。”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姐姐的确是被那畜牲害死的,是他们官官相护,是他们收了那畜牲的钱财,才不肯为我姐姐伸冤。”小姑娘哭得厉害,瘦弱的身子在原地打颤。

      既然此案被权长史彻查过,必不存在营私舞弊的行为,‘谋害’也许只是阿婉的臆想。“阿婉,你说姐姐是被人害死,可空口无凭,要有证据才能将作恶之人绳之以法,证据你懂吗?想想当年,你姐姐可曾留下什么话?或者什么样的物件?”

      “姐姐死去三年,早已成了一付白骨,我哪里去寻证据。”谢阿婉重复着说了成千上万次的话,“姐姐的死确有蹊跷,就在出事的前几天,她突然把我叫到了她的房里,交给我一大盒首饰做嫁妆,又说了好多奇怪的话。她说以后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由着姐夫摆布,以后就在夫家好好过日子,再不要到姐姐家里来了。”

      “你姐姐死亡的时间,在你出嫁之前吗?”萧可似是听出了端倪,就算姐姐想不开要自缢,总要等妹妹出嫁了吧!

      “姐姐就死在我出嫁的三天前。那天晚上,姐姐和那个畜牲吵得好凶,抱着我哭了一整夜,谁想在我熟睡的时候,她就死了,他们都说我姐姐是悬梁自缢,可我知道不是,我姐姐是被杀的,被杀的。”追忆往事,谢阿婉放声大哭,“姐姐死了以后,那畜牲还逼着我嫁,还说是为我好,我怎么能嫁,姐姐都死了,我怎么能嫁,我要为她伸冤雪恨。”

      萧可终于寻到了线索,此案果真是非一般。姐姐一心为妹妹着想,又是置首饰,又是办嫁妆,千叮万嘱要妹妹在夫家好好过日子,如何会在妹妹出嫁的三天前自杀?怕是其中真的另有蹊跷。“温司马,先把阿婉口中说的畜牲给抓起来吧!反正你也轻车熟路不是嘛!”打量着整座店面,其中竟隐藏了悬案。

      温司马这回也硬气了,不能再由着夫人胡来,“夫人,您不能只听这丫头的一面之词,让她给蛊惑了,这案子从大都督府一路查下来,已经结案了,并且毫无破绽。”

      “你不肯抓人是不是?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一样的,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萧可是认真的,想要给阿婉讨个公道,无奈人家一动不动,索性没了好气儿,“不愿干就走,这里没人欢迎你。”

      这明明就是无理取闹,温司马只能拂袖而去。

      自打沔州回来,事情便一桩接着一桩,米价风波未平,又来了件三年前的疑案,萧可突然觉得力不从心,要是他在这里就好了,至少有个人可以商量,他现在在做什么呢?还在看那些堤堰的图册?还在沿着围堤巡查吗?

      “姐姐愿意管我的事儿?”小姑娘眼巴巴瞅着萧可。

      “嗯!”萧可很笃定的,“你先在这里住下来,等我了结米价一事,再管你这事儿,那畜牲一定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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