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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囤积居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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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可从丽水苑出来,大总管张瑞紧随其后,丝毫不敢怠慢,这回他总算见识了夫人的手段,果然厉害,把杨贵人治得一愣一愣的,今后这府里可不太平了。
“我问你,这些夫人的一日三餐是如何安排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点什么就点什么?弄了一大桌子吃不了,想砸就砸?这王府是金山吗?就算是金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吧!”萧可想不明白,三郎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弄了一群乱七八糟的女人在身边,他不嫌烦吗?还是饥不择食?就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夫人们,真到了山穷水尽的一天,能与他共患难,同生死吗?
“原先也不是这样,前王妃在世的时候,同韦夫人要好,平日两人就在一处用饭。”张瑞是府里的老人,把来龙去脉一一道了个清楚,“后来就来了杨贵人,她是见不得韦夫人的,就各自分开用饭了。再后来就有了袁夫人,便一直是这样了,不是老奴夸口,我们府里来自天南海北的各色厨子都有,没有做不出来的菜肴,掌食根据各位夫人的喜好配以菜色……。”
张瑞越说越不对劲儿,夫人的脸色早就不好看了。
“这位掌食还挺细心的,敢问她们是杀了贼王?还是擒了反叛?立了天大的功劳吗?”萧可看不过这些铺张浪费的事情,“从今日起,这规矩改了,府里的厨子不是会做天下各色菜肴吗?那就抄了水牌给我看,今后我吃什么,她们就吃什么,多做一道也不行。”
张瑞点头哈腰道:“夫人说得对,改得好,早就该这样了。”
又是细雨蒙蒙的天气,萧可却有闲情逸致,推开半扇窗子听雨声,凝香阁的院子里很热闹,几个内侍领着一大帮花匠栽花种草,破土开池,硬是要把死气沉沉的园子倒腾成百花争妍的模样。室内也焕然一新,一水的浅青色绣帷,挪了簇簇芍药妆点,云母屏风彩绘牡丹,花梨木案榻清新而雅致,香狮子里袅袅散着轻烟。
落雁正在收拾屋子,问到:“小姐,我们是不是该去看看韦夫人?她一直对我们很好,如今她病了,我们是不是该去如意馆探病,您看看要带点儿什么过去才好。”
“她病了吗?”怪不得自打回来就没有见到她的人,对于韦琳琅萧可还是挺感激的,孤立无助之时,只有她能雪中送炭。
“是啊!韦夫人有了身孕,整整三个月了,身子骨儿一直不好受。”
“她怀孕了!”几句话,无疑给萧可浇了一盆冷水,让她呆呆站了好一阵子,然后又失魂落魄坐在了榻上。
细雨沙沙,打着如意馆的翠竹格外浓绿,这里的正房、厢庑、游廊小巧别致,不似回雁阁的轩峻壮丽,廊下挂着画眉、鹦鹉等鸟雀。
进入正室,药香扑面而来,一个小丫头上前便抱住了她。
“你是来看阿娘的吗?”李丽媛穿着一袭水红色的裙子,头上扎着双鬟髻,十分天真可爱。
“是啊!”萧可握着李丽媛的手,婢女已经掀起了寝室的帘子。
室内很是静谧,一名女医正在收拾东西,袁箴儿提着裙子悄声走了过来,“泽宣妹妹来了,韦姐姐吃了药刚刚睡着,咱们到外面说话。”
萧可向床帏内探了探头,韦琳琅果然是沉沉沉睡去了,只是她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袁箴儿挽着萧可来到正室,略蹙着眉头,“韦姐姐自打怀孕以来就不舒服,女医倒是天天来,可就是不见起色。”
萧可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极不是滋味,“怎么不让赵女医来看看?”
“韦姐姐还是信任谭女医的。”袁箴儿踌躇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心里想问的话,“妹妹,那杨贵人真的将你赶走了?你真的去堤堰上了?”
萧可‘嗯’了一声,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袁箴儿何曾看不出来,便不再问下去了,“韦姐姐一时醒不过来,不如到我那里坐坐吧?”
萧可推脱道:“不了,我那里还有好多事情。”
是夜,细雨霏霏。
清晨的雾霭还未曾散去,安州城内烟雨蒙蒙,踩着青石铺就的路面,别有一番古朴的韵味。
萧可一大早儿就拉着落雁出来闲逛,一夜没睡好的原故,头脑有些发涨,原以为散散步心情就能好起来,谁料想是错了。
“夫人,老奴给您打着伞吧!小心着凉。”张瑞陪着笑脸上前撑伞,今天一听夫人要出门,非要死皮赖脸跟来,顺便还带了两个徒弟。
和往常相比,今日的南市格外不同,各家米铺都不约而同的紧闭大门,街道两旁站着许多买不到米的百姓。遥遥一望,温司马正带着都督府的校尉、护军,挨门挨铺一一盘查,怪不得都关门大吉了。
温显忠一筹莫展,这一片的米商也太难对付了,昨日就开始抓人封店,如今人也抓了几个,店也封了几处,可他们沆瀣一气,把店铺全关了,老百姓现在就是想买高价米也买不着了,总不能把全安州的米商都抓了,逼着他们开门做生意吧!
萧可上前打起了招呼,一看这位温司马的形容,是愁容满面,眼睛、眉毛都挤到一起了。
“司马大人这是怎么了?”
温显忠方才回过神儿来,“原来是夫人啊!这不是权长史吩咐在下督促米价一事嘛!昨日就下了命令,让他们把米价降回五钱,可他们都不干,我们一插手,他们就把店面全关了,百姓们买不到米,现在只能挨饿。”
看来与奸商斗法并不容易,温司马一上来就弄了个灰头土脸,瞅了瞅细雨纷飞的天气,“你管他们呢!爱关多久关多久,就这梅雨天气,不怕发霉就可劲儿的关。”
温司马一想,夫人的话是极有道理,那些米商定是囤积了不少的米粮,再加上梅雨天气,怕是撑不了多久。可就在这缓冲期间,安州城百姓的口粮又如何解决?不能只想着与奸商们斗法,也要顾及百姓的生计。再说,沔水江堤的工事已接近尾声,漕运马上就要恢复了,等大批米粮涌入安州,米价自动就下来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较真儿。
“夫人,那温某现在只能求您了,望您救安州百姓于水火?”
萧可错愕,“开什么玩笑,我又没有粮食。”
“您当然有粮,只问您府上的大总管张瑞便知。”说着,温司马便向张瑞看了过来,“据在下所知,大总管在城外囤了不少的粮是吗?”
张瑞尴尬的陪着笑脸,“也没有那么多。”
温司马很平静道:“足足一个仓的粮,够两万百姓吃一年,你说多不多?”
萧可极为震惊的看着张瑞,“你怎么也干这事儿呢?打算囤积居奇吗?”
张瑞挤眉弄眼,一付极为委屈模样,“夫人错怪老奴了,哪里是囤积居奇,明明是未雨绸缪。”
“那就请大总管把那些粮食拿出来吧?”温司马又向萧可道:“想必夫人也会同意,不会看着安州百姓活活饿死。”
萧可方明白过来,这家伙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凭什么?我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也是我家三郎辛辛苦苦赚的俸禄。”
张瑞一听极是乐意,夫人不糊涂呀!
温司马又是另一付面孔了,“夫人!去往沔州的路上你也看到了……。”
萧可却不想听他叨叨,“你这个人,奸商管不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们头上!”
温司马对着她深深一揖道:“敢问夫人,安州城是不是吴国治下?安州城的百姓属不属于吴国治下的百姓?夫人手中有粮却见死不救,夫人真的不想救万民于水火吗?”
“我又没说不管,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萧可盘算着,三郎和大都督府的官员们现在都远在沔州,要是安州城因为缺粮乱了起来,岂不是后院失火?张瑞囤了那么多粮食,不能见死不救,可真要白白拿出来送人,又觉得心疼。
“出粮食可以,但我只能以平常的市价出售,若是温司马你不乐意,我也没办法,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温司马拿她也没有办法,“就算夫人您要出售,总得找个店吧!这来得及吗?”
萧可指着身后的一处店面,位置不错,就是破落的很,大门紧闭,杂草丛生,很久没有打扫过了。“我看这家店面就不错呀!温司马要是真的为安州城百姓着想,就让处店面早早营业吧!”
温司马望此店面而兴叹,“夫人有所不知,三年前,这家店铺出了人命,店主的妻子一时想不开,吊死在里面了,这店再也没人敢盘下来。后来,店主和孩子们都搬到了乡下,听说有邪祟作恶,就这样荒落了。”
位置如此优越的店面却大门紧闭,原来是闹鬼,不说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这南市也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就算鬼也不敢来吧!
“既然你害怕也就算了,记得你曾经说过,安州设有常平仓,或者也应该有别的粮仓吧!不如你做主拿出来,以五文一斗的平价卖给百姓们?”
温司马一脸为难,“夫人是开玩笑吧!私卖仓粮,有违国法,你叫温某如何做主,再说,没有权长史之令,谁敢开仓。”
“所以你还得去沔州跑一遭?一来一回想必也要费时间吧?”萧可侧目,“或者还是替我盘下这个店?”
温司马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依夫人的吧!”
萧可叫过了大跟班儿张瑞,吩咐道:“劳烦大总管跟着温司马去乡下跑一趟,找到这家店的店主,把这闹鬼的店铺给盘下来。”
张瑞甚为吃惊,夫人竟然要买下这座店铺?可这店铺闹鬼,安州城都传得邪邪乎乎,就算是白送也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