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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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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是如此,度过了几年的安稳时光,如今又是如此。
似乎但凡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的结局。
栗家如是,溧阳城如是,那么云剑派呢?
谢独不敢想,他心底压抑得很,像是有一团蓄积以久的火气即将爆发,他清心寡欲的修炼,所图不过是为了在有生之年能够偏安一隅,跟陆鸣宜、跟卜喜简简单单处之。
以前他没有反抗的能力,现在他想要力争到底,他自己的人生得由他自己掌控。
谢独落地,所处之地是位于溧阳后城的繁华地段,昔年戏台上每天唱着戏,台下是来往商人交易的集市。
那人戴着面具在戏台边缘压着嗓子唱着戏,声音清脆,却也很是好听。
戏台上随着他的唱词,穿着戏服的人配合着演着。
从古树下的两男童对弈玩耍,气氛温馨。唱腔欢快。
再转场,男童已长大,两青年习武玩耍,和谐情深。
然后是古树下两人分道扬镳,一人下山闯荡,一人留山逍遥。
逍遥人后因想念另一人下山,两人再见如虎添翼,同心协力战无不胜。直到其中一人遇到一个和尚,被和尚所蛊惑煮豆燃箕,竟诱其朋友入阵,废其修为,将其镇于猡河炼狱。
戏落寞,台上那人静静地看向台下的谢独,“你可看懂了。”
谢独不说话,视线落在那些戏子身上。
那人笑了,“这些就是你要的清荣派的修士,我请他们来给我唱戏,你觉得唱得好不好?不好的话,再换几个人,总能找到喜欢的。”
“哦——”他恍然大悟般,手背拍在掌心,“你喜欢光头的。”
那人手指一点,就把一个人的头给削掉了,血流了一地,瞬间染红了戏台子。
“啊,抱歉,手滑了,太久没练过了,生疏了。”他不以为意,又重新点了一个人,试图剃掉那修士的头发。
“够了。”谢独开口,看向那人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病人,“你是在猡河呆久了,疯了。”
“疯?”他看着自己的指尖,“疯魔疯魔,有何不可?”
谢独懒得跟他废话,“你扰我清灵,今日即便是死我也要将你封回猡河,魔祖聿脩。”
那人听闻这话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回声震天,“不堕于轮回的神祗也抵不过忘川水,好好好,忘了更好。”
他看着谢独,面具后的眼睛满满的讽刺,“我是爻泺,魔祖现在估计已经断了你师兄的灵脉了。”
谢独心脏猛地一紧,眨眼便停在爻泺面前,以手化剑势必要将他斩杀。
爻泺不惧不躲,在他剑刺来之时化作烟雾散开,又于另外一处出现。
他十指张开,上面连着无数根几不可见的千机丝,根根连在在座的修士身上,“凭你现在,根本奈何不了我分毫。”
谢独一击不中,就不再执着于对付爻泺,剑化作剑雨,纷纷落下去切割修士们身上连着的千机丝。
爻泺冷笑,指间一收一放,抢在剑雨沾上千机丝的瞬间将几十余名修士纷纷爆体,剑雨化作了血雨,每一道剑气上都沾着修士的雪。
谢独眼眸赤红,愣在原地。
“谢独——”突来的大吼声拉回他的神思,他看到一人从不远处御剑而来,正是应该在客栈休息的凌寒,“你在做什么?”
凌寒身后跟着的是以律严堂的长老了训为主的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谢独认出了里面清荣派的人。
在这些人看来,是谢独使用剑招将友派的弟子诛杀。
谢独嘴唇动了动,他再转过头去,戏台上哪里还有爻泺的身影。
那些到口的话最终被他吞咽了下去,显然解释无用。
那些被杀的修士中,瑟瑟的冒出一个人来,发着抖,嘴里颤颤巍巍的嚷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赫然是应该已经死掉的岑不诲。
众人亲眼所见,百口莫辩。
谢独收剑,沉沉地看着面前的惨状,面前一片赤红。
如果凌寒在这里,那么陆鸣宜呢?
他想到爻泺刚才的话,担心聿脩真的去找陆鸣宜的麻烦,扔下后面那些师叔长辈们便飞离了血场。
“他想逃。”有人喊道,“追。”
一群人除了清荣派的少许人留在原地清点自己的人,其他人都跟着追了出去。
凌寒临走前,看了眼那个指证的人,对着身后的人道,“把他也带上。”
随后敛了情绪跟上了自己的师父。
谢独赶到客栈的时候,屋内一片宁静,血腥味冲天。
他直接撞窗而入,陆鸣宜的手掌正从一名云剑派弟子的胸口收回,上面赫然一颗还在跳动的心。
听到响动陆鸣宜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赤红一片,眼瞳没有焦距,明显是被控制了。
谢独收了剑,上前,“陆鸣宜。”
对方像是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执着于面前的杀戮,血让他激动,心脏爆破的感觉让他兴奋,心底渴望更多更多。
“陆鸣宜,停手。”谢独上前拦住他,抬首抚上他眉心,淡蓝色的光汇聚于此,入他神识,“回魂。”
陆鸣宜的眼睛有片刻的清明,然后唤了声,“谢独。”
“是我。”谢独尚未松气,陆鸣宜一把短刀就插入了他胸口,还顺势的搅了搅。
“陆师兄——”仅剩的两名道友吓得惊叫。
谢独忍着痛,握住陆鸣宜的手,控住他的力气,血顺着刀往下滴,那声音刺激着他更加渴望鲜血。
谢独双手艰难的制住陆鸣宜,身后的人紧咬不放,他知道如果让人知道陆鸣宜入了魔,那这位天之骄子的未来就毁了,无论他是否是出于本心杀了同门。
而他从出身就背负着各种阴谋,如今更是深染一身退不掉的血腥,一件事是扛两件事也是扛。
他扛起了溧阳城城民的怨恨,也能扛得了各门各派的指责唾骂,更能扛得了云剑派的仇恨。
他跟陆鸣宜的修为本就相当,陆鸣宜下了狠手,他若不认真对决,在不伤害这个人的情况下,必然是制不住他的。
谢独脑子里突然就清明了起来,岑不诲的修炼功法他其实也会,所以他也知道如何入魔。
门外御剑声渐渐地近了,谢独突然设了一道结界,即便挡不住那些人也能拖延一会儿。
他当着仅剩的两名同门师兄面,覆上了陆鸣宜的唇。
我若成魔,神奈我何?
他将手摁在陆鸣宜的胸口,一点点的吸纳了他的灵气。
我若成仙?天下无魔!
他闭上眼,一狠心断了陆鸣宜的灵脉。对方发出一声惨叫,谢独的心似被搅成了泥。
既不成仙也不成魔,何妨天下有仙有魔!?
他朝着剩下的两位同门伸出手,那两人瞬间被吸了过来,只闻他轻轻一句“对不起”,自己尚未感觉到疼痛,心脏就破体而出,握在了他手上。
“谢独,不要——”陆鸣宜的眼神彻底恢复清明,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谢独再睁开眼,眼底血红一片,连眼尾都带着血腥气。
结界被打破,他的剑对准了陆鸣宜的咽喉。
一柄三叉戟破空而入牢牢地插在他持剑的手上,打偏了他的剑势。
只是眨眼间,他便被人摁在了地上。
血水湿透了他的白衫,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到底还是沾上了无辜者的血,即便不入魔也成不了仙。
他缓缓抬眼,看到了颤颤巍巍站在树梢结界里的卜喜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竟是从一双鸟眼里看到了悲伤。
谢独朝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幸好,卜喜没有跟着他和陆鸣宜跑,不然也会遭受牵连,终其原因还是自己害了陆鸣宜。
“如此魔头,当就地诛杀。”来人中清荣派的长老气急败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
若说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一幕有所误解,那么现在这一刻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谢独掏了两位师兄的心,而且要杀自己的亲师兄。
陆鸣宜整个人浑浑噩噩,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他头痛万分,气海里分崩离析,积蓄不了任何的灵气。
了训在他的手上搭了一下,脸色突变,“回云剑派。”
跟在他后面的人还在叫嚣,“不行,该派的弟子杀我派那般多弟子,怎能让你带走?”
了训冷冷地看过去,“既是我门派弟子所作恶,自然由我门派自己处置,事情查清楚之前,不容任何门派插足。”
双方僵持不下,陆鸣宜挣扎着开口,“事有端倪,倘若真是我师弟所为,必然会给各派一个交代,绝不姑息。”
谢独筋疲力尽的闭上眼,强破修为并非易事,即便如同陆鸣宜所言,他是天才又如何,亦抗不过反噬。
陆鸣宜和他可谓是两败俱伤,如果早知道会如此,他们大概是宁可在云剑派老死也断然不会下山的。
云剑派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紧张过,魔祖踪迹没寻找,整个门派可谓死伤惨重。
新一辈中的佼佼者有去无回,仅剩的三名弟子伤的伤,入魔的入魔。
陆鸣宜的修为没了,灵脉断了,谢独是下了狠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