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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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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谢独11岁,陆鸣宜17岁。
一直孤独长大的小崽子第一次听说童养媳,懵懵懂懂的知道了双修的含义。
云剑派终于有人见到了最小的师弟,一鸣惊人,是陆鸣宜胳膊拐到胸口护着的人,连律严堂的人都不敢惹。
陆鸣宜跟谢独说着这些的时候,笑嘻嘻的调侃,“知道谁是后台了么?”
谢独不回话,这话若接了,这人就没完了。
陆鸣宜讨了没趣,从怀里摸出一本书,“入门的心法,你先自己看看,不懂的问我。”
谢独接过,随意的翻了翻,字迹有点熟,他抬眼,“你写的?”
“当然。”陆鸣宜一脸得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简单易懂。”
谢独毕竟过了学习的最佳年龄,以他们云剑派的收徒习惯来说,他这年纪开始学术法晚了。
陆鸣宜不管这些,也没指望谢独能学得多好,只是想要他能自保就行。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独的悟性出奇的好,一看就懂一学就会,那些术法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惜才之心人皆有之,陆鸣宜亦是如此,原本只是玩笑似的教学成了认认真真的教授。
谢独学的也认真,修仙这事儿原本就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陆鸣宜给了他机会,他牢牢握住。
在他的印象中,修仙是人间大家都趋之若鹜却得不到回应的事。
为了让谢独好好待在胧月峰不受打扰,陆鸣宜甚至还给胧月峰下了禁制,其余人都不会知晓这边的事情。
这天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坐在亭子里,一只手把卜喜的翅膀拉开又合上,弄得卜喜尖叫连连。
谢独在院里练剑,被那声音刺得没法静心,干脆收了剑,从陆鸣宜手中把抓狂的五色鸟解救了出来。
“你怎么了?”
陆鸣宜视线落到他脸上,抿着的唇松了松,“谢独,你想成仙吗?”
修仙不就是为了飞升成仙吗?
谢独狐疑的看着他。
陆鸣宜像是也没有真想要他回答,继续道,“你资质这般好,该是要选对道。”
谢独不是太懂,“选什么道?”
他想了想,问,“你修的什么道?”
陆鸣宜笑了笑,反问,“你觉得我修的什么道?”
谢独盯着他。
面前的人眉眼轻佻、眸中璀璨,坐姿慵懒随意,整个人坦坦荡荡,洒脱不桀,他就像天地一沙鸥,自在人神间。
卜喜扑腾着飞走,站在带雪的枝头,踩落点点白,发出轻轻的簌簌声。
谢独认真的想了想,说,“逍遥道。”
陆鸣宜挑眉,“为何这么说?”
“逍遥自在可化身万物,一念化沧海,一念变桑田。”
谢独说,“超脱世间万物,比较像你。”
陆鸣宜轻轻地笑了,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
谢独从他手下侧过头,“我说的对不对?”
陆鸣宜没回答他,把手搭在他肩上,“你想修什么道?”
谢独问,“什么道精进最快?”
“无情道。”陆鸣宜说,“太上忘情,斩断七情六欲,极致理性。”
“哦。”谢独表情淡淡的,“那我便修无情道。”
陆鸣宜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不忍,谢独看过来时,他依旧弯着眼,“好啊!”
陆鸣宜教授谢独术法,涂染是知道的,有时候甚至会故意遗漏一些书籍在徒弟面前,是一些陆鸣宜未曾练过的功法。
陆鸣宜心知肚明,也不点破,拿了书就往胧月峰跑,借花献佛般的拿给谢独。
难得一次三人一起喝茶吃酒,涂染喝得晕晕乎乎,说谢独命中带劫,了却七情六欲或能平平淡淡过完这一世。
谢独和陆鸣宜听着,当时没怎么表现,但这话却扎进了两人心里。
如今,陆鸣宜这般说,谢独其实是懂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人都未曾想过,这个道不仅是大道还包括他们此刻选择的小道。
山上的桃花开了第五轮,胧月峰的雪没有化过一次,但是谢独却再也不惧寒冷。
卜喜也从一只巴掌大小鸟,长成了三尺来长的大鸟,习惯依旧没变,动不动就谢独和陆鸣宜身上扑,站在人肩上都嫌重了,一般人也拖不起它了。
好在,它长大了,谢独也长成了身正影直的少年。
他五官渐渐长开,长眉入鬓,眼尾上扬,是典型的多情眼,皮肤白的发光,可他总是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雪人。
陆鸣宜常常调侃他,以前还像个人,现在整个云剑派没人比他更像个仙。
谢独无欲无求,对什么都冷冷淡淡,那眼神看人像隔着一层冰。
云剑派其他几堂早已入了春,远远望去,桃花樱花开满了山,粉白相见异常美丽。
谢独站在峰顶的亭子里,面前桌案上铺着宣纸,他一手执着画笔,一手扶在桌上,望着远处,眸子映着落英缤纷。
陆鸣宜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俊逸脱尘的少年孤立亭中,四周白雪皑皑,给他的身体罩上了一层白色的亮光。
那人眼神清冷,静静地遥望远处,似在沉思又似在怅惘,周身莫名的散着寂寥。
陆鸣宜远远的看着,从谢独的身上似乎看到了难掩的孤独,他心中有点涩涩的。
他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少了初时的浮躁,整个人沉稳了许多,如今已经破了境,是这一辈里的佼佼者。
涂染已然有了退居幕后将掌教传予他的打算,这也意味着他的每一个言行举止都必须斟酌而动。
谢独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撞,陆鸣宜朝着他走近,“在想什么?”
谢独指着山间,“花又开了。”
陆鸣宜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的画,满山桃花尽数开,唯有一处经年积雪的白。
桌案一角还放着一卷卷用过的纸,上面是笔墨抄写的密密麻麻的佛偈,是这么多年来谢独度过的时光缩影。
陆鸣宜说,“你现在其实想去哪儿也没人拦得住你,不用整日呆在胧月峰了。”
“没兴趣。”
“其实人间还有很多有趣的事。”陆鸣宜循循善诱他,“你看卜喜整日不见影子就知道了,这外面诱惑它的东西可不少。”
谢独瞥他一眼,放下笔,“诱惑它的是你,昨日你又让它给你叼了些人间的零嘴。”
陆鸣宜嘿嘿笑。
“你早已辟谷。”
“辟谷不是不能吃。”陆鸣宜说,“以前没发现人间美食千千万,我想都吃遍。”
谢独看他一眼,“你可以自己下山去……”
“我不能下山。”陆鸣宜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来一包炒板栗,递给谢独,“非请不入世,师父如此,我也是。”
他见谢独不动,又把手往他身前探了探。
“不吃。”
“谁叫你吃了,让你剥。”陆鸣宜说。
谢独脾气很好,接过来认真剥板栗,剥好的果仁直接塞陆鸣宜嘴里,“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每一任掌教都是如此。”陆鸣宜坐没坐相的斜倚在桌前,脚翘起来一甩一甩,“我们得守住这座山。”
谢独哦了一声,看着被栗子壳弄脏的手,问,“那你和师父带我回胧月峰那次呢?”
“那是因为师父受人间所托,他是借愿力修行的,不得不出。”陆鸣宜丢着栗子玩,斜眼看着他笑,“幸好去了,不然也遇不到你了。”
“你想去人间吗?”谢独没头没尾的突然问,“想去的话,我陪你去。”
陆鸣宜有些犹豫,“可是……”
“你现在是掌教了吗?”谢独问他,“既然还不是,其他的就等是了的时候再说吧!”
陆鸣宜眼珠子转了转,笑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陪你!”谢独把最后一个栗子仁塞他嘴里,“回去准备!”
陆鸣宜一骨碌爬了起来,“我去了。”
谢独准备去净手,还没跨出亭子,陆鸣宜一道风似的又卷了回来,跟正好同飞进凉亭的大鸟撞了个满怀。
“要死啦要死啦!”一时间羽毛满天飞,伴随着大鸟踩着脖子的尖叫声。
谢独往后退得远远的,不参与一人一鸟的矛盾。
陆鸣宜吐出嘴里的毛,“死鸟,叫魂呢!?”
卜喜现在能说的话已经很多了,面对陆鸣宜的叫骂也懂得了反驳,“就叫魂就叫魂。”
它转过头看向谢独,“我的栗子呢?”
在看到满地的栗子壳时,整只鸟都不好了,叫嚷着,“陆鸣宜,你不要脸,你跟鸟抢东西。”
陆鸣宜啧啧两声,“我光明正大拿的。”
“拿,你分明就是偷,非请自取谓为偷。”
又要吵起来,谢独点了点卜喜的鸟嘴,对方立马合上了嘴,他转向陆鸣宜,“忘了东西?”
陆鸣宜瞪了卜喜一眼,说,“下山总得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吧,不然跟师父和老顽固了训都不好交代。”
“你们要下山?”卜喜激动了,“带上我带上我,我带路,我可熟了。”
没人理它,两个人各想各的。
陆鸣宜喃喃道,“说下山收徒?咱们好像还没资格。”
毕竟都不算出师。
“下山降妖除魔?又没接到任贴。”
跟他们干系不大,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人。
“实话实说,世界太大,想去看看。”
会直接被了训师叔抽死。
陆鸣宜想想就一阵恶寒,尤其之前因为谢独和凌寒的事,他们之间还有点过节。
他在那里自言自语,每说一句,谢独眉头就抽一下,离谱大发了。
卜喜觉得自己的鸟脑袋实在不理解陆鸣宜的各种叽叽歪歪,直言不讳,“我听说初世魔好像现身了,说去找初世魔不行吗?”
“初世魔?”谢独看向陆鸣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