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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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住魔女的黑色纱布拖在地上，紫红色的眼珠宛若召唤阵中心跳动的血红心脏，生动而邪恶。
乔西娜步步逼近，那张若隐若现的脸庞与书房照片上的女子没有一分相似。
那才是真正的乔西娜。
“这个。”
特里突然打断了魔女故意“蛊惑”的行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残缺的照片——属于伊德的那一半被撕去，只剩下左边笑容灿烂的曾经的木偶师。
那个笑容与姿态是如今的魔女已经无法再拥有的过去。
特里把照片递了过去，但对面的乔西娜迟迟没有接手。
“这个原本就是你的，我现在还给你。”
“现在你知道了，你以前的样子。”
乔西娜一直沉默着，特里的手也没有放下。她一直举着胳膊，直到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动作。
被纱布覆盖的手指摩挲在照片前的虚空中，乔西娜的声音带着怀念，
“这么看，我倒有记起来一些事……”
“原来我以前长这个样子。”
她看向照片边缘粗糙的撕裂痕迹，显然明白那另一半是谁的脸庞。
温存的话不过片刻，乔西娜就放下手，俨然又恢复成了“魔女”的姿态。
偏离的对话回到正轨，乔西娜放下了恐吓特里的心思，认真开口道：
“以往的魔女惯以欺诈来骗取下一个继承人，但我并不如此。”
“你要想好，特里——”
“作为魔女，你需要忍受无边黑暗的孤独岁月。”
“作为魔女，你无法再触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
“作为魔女，你只有受到召唤，依靠契约才能出现。”
“作为魔女……如果你找不到下一个继承人，你的生命将永无止境。”
“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为了她人而选择这个命运吗？”
特里点点头。
“我愿意。”
“而且……虽然你没有欺骗我，但我和芙薇在你的计划中也没有选择。”
“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让一个人偶成为人，另一个人偶成为魔女，不是吗？”
魔女再次沉默，她注视着特里，仿佛在透过岁月看向少女端坐在铁树塔的木椅上第一次睁开眼睛的那一刻。
然而过往对自己精心铸造的人偶所赋有的柔情，早已在漫长的黑暗中消散。
即便现在特里没有发觉乔西娜都阴谋，在她成为魔女继承过往的所有记忆后——
她依然会知道。
只是那个时候乔西娜已经消散，回归自由，也回归她最厌恶的世界怀抱中。
不会有如此令人徒感悲伤的局面。
但是乔西娜并不后悔。
她的良心，想必也与伊德一般早就迷失了。
“没错。”魔女坦然笑道。
“我真是一个坏人，不是吗？”
*
在6月2日那晚，乔西娜先找上了特里。
“如何，和我定下新的交易怎么样？”
但特里并没有立刻答应，他当时仍在怀疑魔女的用心寻找其他可能的出路。
“我需要考虑一下。”
当时的乔西娜同样注视着特里毫无情感的眼眸。那一刻她就知道，谁更适合杀死伊德，成为魔女。
随后，她找上了芙薇，当晚就与她定下了新交易。
——夺走伊德的核心，我帮你成为人。
不知何时，探寻这个世界规则的缝隙，也成为了乔西娜恶劣的渴望。
由一个人偶夺走核心实验能否成为人，再由另一个人偶杀死伊德代替她继承魔女。
乔西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计划改变成了这样。
昔日仇人的死亡反倒成为她最不期待的一点，伊德以死亡带给她的价值反而让魔女瞩目。
蛊惑芙薇的筹码是成为人以及虚幻的解救人偶的骗局，那么蛊惑特里的筹码该是什么？
4号晚，乔西娜连蛊惑特里的话还没说出口，特里却自己跳下了陷阱。
——“我杀了伊德，你告诉我能让所有人偶继续活动的办法。”
聪明的少女大约猜到了魔女狡猾的计谋，因此她需要补足这个骗局。
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其他人偶，特里只能定下这个交易。
*
“那么特里，你选择吧——”
魔女再次伸出手，那双手通往的虚假的新生，还是永生的地狱？
“成为魔女，忍受黑暗；或是享受阳光，度过最后一天的生命。”
乔西娜摊开的手掌静静摆放在特里面前，她缓缓伸出手靠近。
这次，魔女并没有收手。
当特里那只略显小巧的手轻轻覆盖在那摊开的手掌之上时，乔西娜突然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乔西娜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能确定芙薇一定会召唤你？”
“不然你即便成为魔女，也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
特里回握住了乔西娜的手，那双手上的黑色纱布开始向她蔓延，攀着特里的手臂不断将她吞噬。
“她会的，我保证。”
在特里的话音落下之际，一股飓风沿着她们周围猝然升起，特里被吹得几乎睁不开双眼，只依稀看到朦胧间那双亮得惊人的紫红色眼眸以及手上传来的愈发坚定的紧握感。
“特里，你做了一个错误决定。”
在契约成立的最后一刻，魔女说出了她生命中最后的诅咒。
“所以我祝愿你，在你未来后悔之时，能够找到下一个继承人。”
“不论以何种欺骗或计谋……”
“就像我一样。”
特里注视着乔西娜，直到她渐渐消散。
同时，一道紫色火焰从四楼猛地蹿下来，顺着黑木楼梯吞噬而下，火光逐渐在扩散中转为橙色，顷刻间把四楼与三楼也点为一片火海。
这是上一任魔女最后的自由之际留下的礼物。
特里望向她的手臂，重重叠叠的黑色纱布已经缠绕了她几乎整个身体，那是一种仿若要绞杀般的力道。
少女的身影从楼梯处渐渐消失，她左手上紧握的照片飘落下来，一串火苗点燃而上，顷刻就焚烧了上面木偶师的脸庞。
不远处，腾起的火顺着伊德的发丝极速攀升，在那后颈处诡异的水滴图腾显露同时，火焰也猛扑了上去，吞噬一切。
天鹅剧院的内部，已经看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只剩下了一具可怜的尸体默默焚烧。
*
另一边。
在昏暗的夜色下，数道身影极快地奔跑着。
风舞动着树叶刮擦在每个人偶的侧脸上，芙薇边跑边烦躁地挥手，拨开了一根再次遮住视线的树枝。
在拨开的刹那，芙薇突然停了下来，她发现了手背上不知何时被剐蹭到的一抹血痕，那抹微小的痕迹在夜色间突兀闯进了芙薇的眼中。
因为芙薇的止步，身后的少女们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芙薇？”萨雷拉问道。
“不……没什么。”芙薇下意识遮住了右手。
话音刚落，一声自天空的巨响从身后传来，人群吓得同时转身，正好看见第一束烟花划破夜空，绚烂地绽放在晶球小镇的上空。
同一时刻，一声又一声低沉的钟声伴随着焰火游荡在小镇的每个角落。
正好是七声。
19点到了。
焰火大火开始了。
芙薇高仰着头，望向天上一束束耀眼的轨迹，那是她不曾见过的美景，但不知为何，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预示着某种不安。
周围的其他少女也惊喜地亮着眼睛，少见地透露了几分真实感。
在萨雷拉的催促后，她们重新转回头，再次奔跑起来。
20点、21点、22点……
当再也看不到晶球小镇的任何轮廓，逃跑的人群终于放缓了脚步，直至停下——即便只有芙薇和萨雷拉知道她们其实正在逃跑。
此时，她们已经置身于一片荒芜的原野中，而两轮挨得极近的月亮依然高悬在天空之上。
芙薇提议大家稍作休息，这让她收获了萨雷拉疑惑的眼神——因为她们并没有感觉累。
在短暂的休息时，芙薇呆呆地望向跑来时的方向，希冀着视野处能突然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但什么都没有出现。
十分钟后，芙薇再次站起来，她们继续向着地图上的目标前进。
……
特里曾问过摩络，附近有没有曾经有人居住但现在已经荒芜的地方。
摩络一想，那还真有一个。
在晶球小镇继续往南的后边，有一片没有取名的小森林。
这片森林曾经因为奇异植株茂密而盛极一时，但很快环境就因为游客以及采摘者过多而破败起来，花花草草可谓是全都拔光，有点名气的都没被留下。
原本住在里面的少数居民也因此搬离了出去，从熙熙攘攘到空无一人也不过才半年。
现在也就很少很少的人，会偶尔过去一趟。
此刻，芙薇带领着女孩们便站在这片小森林里。
面前是几间低小老旧却依然能遮风避雨的木屋。
这样破败的场景让芙薇想起了第一次遇到诺亚时的村庄。
芙薇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少女们，没有指令，她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萨雷拉主动站了出来，让芙薇终于有了独处时间。
她提着背包在一株大树前蹲下，她需要思考该如何和其他人说出实情。
等到特里回来后，她们还要决定之后该去哪里。
被思绪拉扯着，芙薇突然望向被她冷落在一旁的背包。
那背包又重又鼓，也不知道特里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背着它一路跑过来实在辛苦。
她带着好奇的心打开拉链，没想到第一个掏出来的却是一本书。
那是一本客人的书，也是记载着召唤魔女方法的书——
《神秘启示》
而这个客人，怕是再也找不回这本书了。
芙薇呆呆地拿起书，她无意识地攥紧书皮，那股被忽略的不安越来越强大。
它为什么会被放在包里？
在心脏仿佛要跳出喉咙的同时，一束温凉的暖光刺入了芙薇的眼眸，照亮了她面前的一方土地。
芙薇恍惚地抬起头——
天亮了。
在前方，是萨雷拉有序地指引其他人的身影。
在黎明之下，她们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那股不安的跳动慢慢平息，直至完全落了下来。
如果特里没有出现，她也会找到她。
芙薇抱着这股念头，松开了手上的书。
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