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陆子君

60、第六十章

　　“为甚麽要学这个？”洛陵看着面前的滑雪板嘴角抽搐了。
　　“因为拍摄要用到。”安森同情的拍他的肩膀。
　　“南极大冒险？”洛陵的眉毛不停的跳动。
　　“…我们现在在北半球。”安森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洛陵环起手臂来：“我不介意在低温下拍摄，但是…”摇晃着手里的羽绒服不停抖动的手显示洛女王是真的生气了，“穿成这样还怎麽美啊？！”
　　“如果只是靠脸的话，洛哥哥你还是没有进步的样子啊。”门口一开进来的人才出声就是玩笑之语。
　　“死小季！我看你就是趁机打击报复的！”洛陵脸儿都白了，“这就是赤果果的报复！”
　　“没啊。”季易裹着厚厚的围巾，微微露出的下巴上有点儿胡渣青青的痕迹，笑容还是没变，“安森哥，好久不见。”
　　安森惊喜的过去拍他肩膀：“真的是你？！”
　　“是我啊。”季易微笑着和他拥抱一下分开，“安森哥还是没变。”
　　“你倒是变得挺多，似乎还长高了？”安森目测一下，明显已经超过洛女王身高的季易，已经是个爽朗的青年人的样子了。
　　“呵呵，瞎长。”季易和气的笑着，“不过这个本子安森哥能看上，还真是不容易。”
　　“嗯？”洛陵听着奇怪，“难道之前安森你不知道是小季的本子？”
　　“不知道哇。”安森一摊手，“据说是高先生从几千个新人的本子里挑出来，而且还专门说这个本子可能还会再改。”
　　“何必这麽麻烦？”洛陵更奇怪了，“你跟高说一声，甚麽本子不能上？”
　　季易笑了笑：“那样的话，实在不能体现这个本子值不值得。”
　　洛陵歪着头看看他：“小样儿，个儿长了口气也不小了啊。现在可是新锐导演，不能轻慢啊。”
　　“哪儿的话，还要洛哥哥你多多帮衬。”季易递过个本子来，“不过这个本子洛哥哥不用太担心，因为室内戏可以依靠布景完成，外景的话…”
　　“丘吉尔城？你开玩笑的吧？”洛陵拿过他手上的计划一看，脸色都变了，“那种只有三个季节的地方我才不去！”
　　安森赶紧安抚他：“拍摄期是在五月中旬到九月中的这几个月，是它的夏天嘛。到时候儿据说能看见一二百种鸟类呢！”
　　“那个时候冰雪正好融化，太阳光线是最自然合宜的时刻，荒原上会有很多花开，色彩绚烂之极。”季易微笑着从身后的包里拿出几本摄影集来，“这个紫色的是虎耳草。哦，这个是冰砾上长出的苔藓，很漂亮的亮红色吧？这一张是火草，到那个时候也会很繁茂。然后等温暖的水流进丘吉尔河之后，看这个！”
　　“白鲸？！”洛陵低呼一声，手忍不住轻轻抚摸照片。
　　“嗯，很漂亮的动物吧。”季易微笑着继续指，“不过这里最出名还是极光。十月开始到第二年三月这段时间，会有这种蓝黄相间的北极光出现在天空上。”
　　“好看是好看，但是你不需要让我们这麽早就来这里吧？”洛陵吐口气，“很冷的好不好？！”
　　“这里只是漠河而已。”季易摆手，“先在这边适应一下，需要学习一些雪地工具的使用。还有，要适应比较肥胖的服装。”
　　“这个就是我最不能忍耐的！”洛陵跳起来，“我的脸啊，我的脸！还有我的好身材！”
　　“会有其他镜头展现的，放心吧。”季易明显开始忍笑了，“不过室外戏要是真不行，用替身也成。”
　　“我不会真的要去那个丘吉尔城拍吧？”洛陵可怜兮兮的看着安森。
　　安森看看洛陵，再看看季易，一咬牙一闭眼：“我会陪着你直到地极的洛女王！”
　　“K！”洛陵直接给了安森一脚。
　　季易掩口笑了一下，突然转头：“有车来。”这就出去了。
　　洛陵张张嘴，隔了一阵才听见汽车的声音，不由疑惑的拉着安森道：“这小子在这儿生活了多久？”
　　“我只知道他在德国只待了三年，提前完成学业之后就往加拿大去了。高先生说他差不多三个月才和自己联系一次，有一回甚至半年才打了个电话回来，差点儿以为他死在冰原带和苔藓上了…”
　　“季呢？也不管？”洛陵震惊了。
　　“呃…季老师就更神秘了。”安森摊开手，“如果说小季先生还偶尔和高先生有联系，季老师就是彻底失踪了。我只在国家地理上看过他名字的照片，有的是非洲草原上的甚麽蛇，有的是企鹅甚麽的…”
　　“K，这两父子，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把这地球当他们家玩儿躲猫猫啊？”
　　“这个，还真是不知道了。”安森耸耸肩。
　　门一开，白可可的声音先进来：“死季易！你居然还没死！你说你说，你究竟躲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居然整整两年没和我联络！”
　　“呵呵，那边通讯不方便。”季易言简意赅，“怎麽样，冷不冷？”
　　“还好还好…”白可可眼尖，“呀，洛先生！你好你好。”
　　“嗯？看来几年不见，你也懂礼貌很多嘛。”洛陵环着手臂斜他一眼。
　　白可可哈哈一笑：“以前年轻不懂事儿，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吧！”
　　洛陵呸了一声：“难得再聚首，废话就不说了。你也被小季忽悠来了？”
　　“他答应我当导演的第一个片子要给我的，当然不能食言而肥了。”白可可笑呵呵的趴在季易肩膀上。
　　季易拍拍他的手臂：“别在洛哥哥耍宝了，剧本都看过的话，我想明天开始先拍几个室内戏的镜头，大家找找感觉。”
　　“你拍？”洛陵哦了一声。
　　“我能干的都干了，多省点儿钱给洛哥哥当酬劳啊。”季易哈哈一笑。
　　白可可噗的一笑：“那我呢？那我呢？！”
　　“你？免费吧，友情客串嘛。”季易耸耸肩，一圈人就都笑了。
　　洛陵笑着，心里却很多疑惑，但安森一直拉着他的手，他也就不好问了。

　　接着的一个礼拜都在漠河拍摄，洛陵发现季易有很多地方并未改变。还记得五年前那个站在摄像机前沉默寡言的孩子，如今是戴着耳机缩在控制台后的导演，然而依旧话很少。
　　不仅他的话少，这个剧本本身的台词也很少。
　　洛陵记得有个骑自行车送牛奶的场景，他要骑过长长的冰面，在转弯的地方滑倒，一箱牛奶全碎了，白茫茫的与雪融成一体。
　　听上去很美，拍起来很难。
　　给的是远景，他要真摔。有三回季易都说摔得太假太特意，重来；又有一回是摔了但神奇的牛奶瓶子没碎，只好再来。每一次都摔下去，每一次都叫冰冷的牛奶淋一头一脸，洛陵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要长出冻疮来了。
　　白可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有一个在雪地上奔跑的镜头，只穿着一件单衣，要跑大概一分钟左右的镜头，奔过一段山林然后停在山腰处，面对镜头站三十秒。听起来挺容易是吧？单衣，长镜头中间不切必须一口气完成。最要命的是最后停住时，他脸上的表情…
　　洛陵不知道季易跟白可可说的是甚麽表情，总之在那样寒冷的气温下穿如此少跑一阵停下来，洛陵只能看见白可可面无人色只差没晕过去，那个可能是表情的表情…应该是冻住了没有表情的表情吧。
　　所以理所当然的不过，直到洛陵不耐烦看了回去时，还能瞅见白可可穿着那件红色的衬衫在雪地上奔跑。
　　如此反复的磨，两个月后终于结束了在这边的拍摄。季易宣布去新疆。
　　东西还算好吃，洛陵尚算满意。但白可可就受不了了，直呼太干燥。洛陵翻个白眼，劳资美容达人还没说话，你小子跳毛跳？
　　这边的拍摄很快，唯一一个让安森记忆深刻的镜头就是洛陵要躺在沙漠的一个沙丘上喘气，然后一软翻身从上面滚下去。
　　这个镜头听上去也不难，很多武侠片儿啊警匪片儿啊都拍过，但是季易要求周围不能有其他的脚印。安森心里嘀咕你这没脚印的话，上映时观众不就觉得你这是穿帮镜头麽？但是导演说了算，于是就这麽办。不可能动用直升机把人空投下去，所以洛陵得先走到那地儿去躺好，等着一阵风沙吹过自然的把脚印盖过了，才开始拍摄。大口喘气神马的…洛女王那天直接没有胃口吃东西，直呼嗓子眼儿里都是沙子。
　　这边结束之后，他们去了趟云南，跟雨林里蹲了半个月，在白可可都忍不住要抱怨蚊子的问题之后，季易才宣布可以离开去丘吉尔城了。

　　坐在飞机上，洛陵忍不住的哀嚎：“我的脸啊，毁啦毁啦毁啦——”
　　白可可拉拉毛毯戴上眼罩：“也还好吧…”
　　安森想起在雨林里有一场戏白可可摔泥潭里去，一身狼藉眼睛都睁不开了，季易反而笑着拍手说不错，加了个镜头拍下来说是有用。白可可恨得咬牙切齿，却被季易一句“演技派考验的就是不看脸的时候”给打发了。
　　但是小季先生啊，你的这个片子…还真是冒险得很。叫好不叫座的可能性很大，你真的想清楚了？
　　没有回答。
　　当然，安森并没有问出口。
　　因为转过头去，季易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手上还捏着不知道是第几次修改中的剧本。

　　80章完结这个文，不出意外的话。。。求看官们赐予我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