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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画布上的爪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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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团蹲在窗台上,看着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陆明的房间。老人还在熟睡,嘴角挂着一点可疑的水渍,手里却还紧紧攥着一支画笔——就好像生怕有人半夜偷走他的艺术才华似的。
"这老头儿倒是执着,"墨团甩了甩尾巴,"连睡觉都要抱着画笔,我们猫顶多抱着尾巴睡。"
它轻盈地跳下窗台,落在陆明的画架前。昨天的画布还支在那里,巷子里的路灯下空荡荡的,仿佛在等待什么。墨团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有了个主意。
"既然他这么想要一只猫,"墨团自言自语,"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当一回模特好了。"
它小心翼翼地踩进调色盘,肉垫立刻沾上了黏糊糊的颜料。墨团嫌弃地抬起爪子甩了甩:"人类管这个叫艺术?我们猫管这个叫'地板上不能踩的东西'。"
但为了艺术——或者说为了恶作剧——它还是忍着不适,在画布上按下了第一个爪印。鲜红的颜料在灰暗的巷景中格外醒目,像是一盏突然亮起的小灯。
"太单调了,"墨团评价道,又踩了点蓝色,"加点星空才好看。"
它开始在画布上跳来跳去,爪印渐渐连成一片。墨团玩得兴起,甚至用尾巴蘸了颜料,在角落里签了个歪歪扭扭的"墨"字——虽然看起来更像是一团打翻的毛线。
完成大作后,墨团退后几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原本沉闷的巷子现在布满了彩色爪印,路灯下蹲着一只抽象派的猫,周围是星星点点的"星空"。
"毕加索算什么,"墨团得意地翘起胡子,"我这是'毕加猫'风格。"
它正打算功成身退,突然听到床上的老人翻了个身。墨团僵在原地,看着陆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完蛋,"墨团心想,"这下要被当成破坏艺术的恶猫了——虽然我确实是。"
但出乎意料的是,陆明看到画布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几乎是扑到画架前,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爪印。
"小白!"他激动地喊道,"你真的回来了!"
墨团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等等,老头儿,你色盲吗?我明明是黑的!而且我的艺术造诣明显比那只白猫高多了好吗?"
但陆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手忙脚乱地抓起画笔,开始在爪印周围添加细节——把红色的爪印变成花朵,蓝色的连成星河,那只抽象猫渐渐变成了一只蹲在星空下的白猫。
"这简直是对艺术的亵渎!"墨团气得胡子直抖,"我的后现代主义杰作被他改成了儿童插画!"
护工小张推门进来送早餐,看到画布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陆老师,您画风变了?"
"是小白回来了,"陆明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它昨晚来过了,你看,这是它留下的记号。"
小张狐疑地看着那些爪印:"可是养老院不让养宠物啊..."
墨团趁机跳到小张脚边,用尽全力"喵"了一声——当然,活人听不见鬼猫的叫声。但它故意碰倒了一个颜料瓶,瓶子"啪"地摔在地上,吓得小张跳了起来。
"奇怪,明明没有风啊..."小张弯腰捡起瓶子,突然注意到墙角的画具箱上也有几个彩色爪印,"天哪,真的有猫来过!"
陆明得意地笑了:"我早说过,小白最守信用了。那年下大雪,它答应会回来吃我藏的鱼干..."
墨团突然停下了正要做的恶作剧。它想起六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确实有只白猫曾经在巷子里等一个男孩送食物来。后来白猫再没出现过,而它——当时还是只小黑猫——偷偷吃掉了那些鱼干。
"呃,"墨团有点心虚地舔了舔爪子,"这个...艺术嘛,总是要有些遗憾的..."
当天下午,陆明的画被挂在了养老院的活动室里。老人们围着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人说看到了猫,有人说看到了星空,还有位白内障严重的老奶奶坚持说那是一只穿着芭蕾舞裙的企鹅。
墨团蹲在画框上方,看着陆明神采奕奕地给大家讲解"小白的故事"。老人的眼睛闪闪发亮,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好吧,"墨团叹了口气,"虽然他把我的杰作改得面目全非,但看在他这么开心的份上..."
它轻巧地跳下来,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用尾巴在新画布上按了一个墨蓝色的爪印。
"艺术可以妥协,"墨团自言自语,"但签名必须保留。"
就在这时,它突然感觉尾巴尖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那个爪印居然在微微发光,而它半透明的身体似乎变得...稍微实体化了一点?
"见鬼了!"墨团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就是鬼,"我是说...这可不科学!"
远处,陆明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看向墨团所在的位置。他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墨团的毛一下子炸开了:"等等,你能看见我了?"
但老人已经转回去继续讲故事了,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个巧合。墨团狐疑地甩了甩尾巴,决定今晚要再试一次——这次它要用荧光颜料,画个更大的爪印。
"既然要当替身,"它嘟囔着,"那就当个闪亮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