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玫瑰》酱瓜

1、沉默的相遇

　　雨水倾泻而下，天气阴沉，敲打在橡树庄园的屋顶上，空气里漂浮着一些潮湿的味道。

　　艾莉莎站在门廊的阴影里，看着那辆沾满泥浆的马车穿过铁门，碾过碎石铺就得车道，停在了门前。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指攥紧了围裙。

　　“那就是新主人，”玛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忧虑，“老主人的侄子，从新奥尔良来的。”

　　艾莉莎点点头，绿色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辆马车。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还是很容易地看清了那个从车厢里跨出来的高大身影。

　　他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打湿他深棕色的头发和剪裁考究的旅行外套。

　　即使在阴郁的天色下，艾莉莎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原始而危险的气息——像是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太久的野兽，终于获得了自由。

　　“我们最好去迎接他，”玛莎说，轻轻推了推艾莉莎的肩膀，“来吧，亲爱的。”

　　艾莉莎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她宁愿避开这种正式的见面场合。玛莎理解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然后独自走向雨中，去迎接新主人。

　　艾莉莎转身穿过昏暗的走廊，朝厨房走去。她的脚步轻盈得几乎没有声音，这是多年来的习惯。在这个大宅子里，沉默是她最好的保护。

　　七岁那年，一场高烧夺走了她的声音，也带走了她发出抗议的能力。

　　厨房里点着炉火，温暖而明亮，驱散了新主人到来带来的不安。

　　艾莉莎拿起早上剪下的玫瑰，开始修剪花茎，准备插花。这是她每天的工作之一——保持庄园每个角落的花朵鲜艳美丽，并且没有尖刺会扎伤客人的皮肤。

　　去世的庄园主人最喜爱她插的花，常说她的双手有魔力，能让最普通的玫瑰也焕发光彩

　　剪刀工作时的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脆，伴随着沙沙的枝叶摩擦声和窗外的雨声。艾莉莎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以至于一向敏锐的她没有注意到门口出现的身影。

　　直到一片阴影投在她的工作台上。

　　艾莉莎猛地抬头，剪刀从指间滑落，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新主人理查德正倚在门框上，用一种令她不安的目光打量着她。

　　他已经脱掉了外套，白色衬衫被雨水打湿后几乎透明，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的眼睛是一种奇怪的灰绿色，像是沼泽深处的水，平静表面下暗藏着危险。

　　“你就是那个哑巴女孩，”他说，声音低沉而沙哑，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艾莉莎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迅速弯腰捡起剪刀，然后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写字板和铅笔。

　　『我是艾莉莎，先生。欢迎来到橡树庄园。』她写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不要颤抖。

　　理查德走近了几步，低头看着她的字迹。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雨水、汗味和某种辛辣的古龙水，强势地侵入艾莉莎的私人空间。

　　“叔叔在信里提到过你，”他说，手指轻轻划过写字板的边缘，摩挲着，“说你是庄园里最漂亮的装饰品。”

　　艾莉莎感觉脸在发烫，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不安。她迅速擦掉之前的字，重新写道：『老主人对我很仁慈。我很感激他，也很想念他。』

　　理查德笑了，那笑容让艾莉莎想起她曾在森林边缘见过的狼。“仁慈，”他重复道，仿佛这个词很新奇，“我叔叔对所有人都太仁慈了。这也是为什么庄园现在几乎入不敷出。”

　　他伸手拿起一朵她刚修剪好的玫瑰，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花茎。“你知道吗，艾莉莎，我喜欢玫瑰。它们美丽，但会伤人。不过一旦剪掉了刺...”他突然用力捏碎了花瓣，红色的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流下，"就毫无防御能力了。"

　　艾莉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背部抵上了工作台。理查德的目光紧盯着她，那种专注让她感到自己像是显微镜下的标本。

　　“主人！”玛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律师已经到了，在书房等您。”

　　理查德没有立即回应，仍然盯着艾莉莎看了几秒钟，然后才转向玛莎。“告诉他我马上到。“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公事公办。

　　玛莎点点头，但她的眼睛担忧地看着艾莉莎。理查德注意到了这个眼神，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别担心，玛莎，”他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嘲讽，“我不会吃了你的小哑巴。至少现在不会。”

　　他最后看了艾莉莎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厨房。

　　艾莉莎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微微发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跳。玛莎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跟你说了什么，亲爱的？”玛莎问道，声音压得很低。

　　艾莉莎摇摇头，在写字板上写下：『没什么重要的。他只是在...观察我。』

　　玛莎皱起眉头，“我可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像是...像是...”

　　艾莉莎写下最后一个词，她们两人同时看着它，心中涌起同样的不安：『收藏家。』

　　那天晚上，艾莉莎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辗转难眠。她的房间在仆人区的尽头，狭小但整洁，有一扇能看到花园的小窗。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她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被月光染成银色的花园。老主人去世后，一切都变了。

　　以前，橡树庄园是个安静而安全的地方，尽管有些阴郁，但至少她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现在，随着理查德的到来，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新的、危险的气息。

　　艾莉莎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喉咙，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她高烧前最后的记忆，一个男人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她尖叫着，然后...然后就是漫长的黑暗。当她醒来时，声音已经永远离开了她。

　　老主人是在新奥尔良的一家孤儿院找到她的。那时她十二岁，瘦小苍白，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他带她回庄园，给了她工作和庇护。而现在，他的侄子撕碎了这份宁静。

　　第二天清晨，艾莉莎比平时起得更早。她决定去花园里剪些新鲜的花朵，希望能用工作驱散心中的不安。晨雾笼罩着花园，给一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她小心地挑选着最完美的玫瑰，剪下它们时，露珠从花瓣上滚落，像是花朵在哭泣。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是吗？"

　　那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艾莉莎差点丢掉手中的花篮。她转身看到理查德站在几步之外，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晨雾在他的周围缭绕，使他看起来像个从沼泽中走出的幽灵。

　　艾莉莎迅速行了一个屈膝礼，然后掏出写字板：『早安，先生。我希望您睡得好。』

　　理查德啜了一口咖啡，眼睛始终没离开她的脸。"不怎么好，说实话。这房子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睡不着。"他走近几步，"你知道吗，艾莉莎，我一直在想你的...情况。"

　　艾莉莎警惕地看着他，手指紧握着铅笔。

　　"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却无法说话，"他继续道，声音几乎是温柔的，"这反而让你变得更加...吸引人。声音往往会撒谎，但沉默永远不会。"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喉咙。艾莉莎僵住了，不敢移动。

　　"我喜欢安静的东西，"理查德低语道，"它们不会抱怨，不会反抗，不会用无聊的闲话打扰我。"

　　艾莉莎感到一阵恶寒。她在写字板上匆匆写下：『我还有工作要做，先生。』然后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理查德笑了，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当然，去忙吧。不过记住，艾莉莎，从现在开始，你将直接向我报告。我有些...特殊的事情要交给你。”

　　没等艾莉莎回应，他就转身走回了大宅，留下她站在花园里，手中的花篮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接下来的几天，艾莉莎尽量避开理查德，但似乎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突然出现。在走廊上"偶遇"，在花园里"散步"经过，甚至在厨房里"找点吃的"。每次相遇，他都会用那种令人不安的目光看着她，说些意味深长的话，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约定。

　　一周后的晚餐时间，玛莎匆匆找到正在整理餐厅鲜花的艾莉莎，脸色苍白。

　　“他要你去书房，”玛莎低声说，“立刻。”

　　艾莉莎的心跳加速了。她写下：『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他说了。就你一个人。“玛莎抓住她的手，“小心点，亲爱的。如果有什么事，你就摔东西，我会找借口进去。”

　　艾莉莎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房。门半掩着，她轻轻敲了敲。

　　“进来。“理查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书房里光线昏暗，只有桌上的油灯和壁炉里的火焰提供照明。理查德坐在老主人的大书桌后，面前摊开着几张地图和文件。他示意艾莉莎走近。

　　“关上门，”他说，“我们需要谈谈。”

　　艾莉莎照做了，然后站在书桌前，双手紧握在一起。理查德审视了她一会儿，然后指向地图。

　　“我正在组织一支探险队，前往南美洲的内陆，”他说，手指在地图上划过，“那里有传说中的古城，未被探索的河流，还有...其他东西。”

　　艾莉莎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理查德靠回椅背，露出一个微笑。“我需要你一起去，艾莉莎。”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击。艾莉莎惊恐地睁大眼睛，迅速写下：『我？为什么？我只是个女仆！』

　　“正因为如此，”理查德说，“我需要人照顾我的个人需求。而且...”他的目光变得深沉，“我对你很感兴趣，艾莉莎。一个如此美丽又如此沉默的女孩...你在我的收藏中会是一件珍品。”

　　艾莉莎感到一阵眩晕。她写下：『我不明白。』

　　理查德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她面前。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轻声说道，“你会明白的，很快。我们下个月出发。你可以选择自愿去，或者...”他的拇指往下移动，轻轻抚过她的喉咙，“被迫去。选择权在你，艾莉莎。”

　　艾莉莎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写下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拒绝呢？』

　　理查德笑了，那笑容让她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么玛莎就会因为偷窃被送去监狱。你知道这里的法律对黑人女仆有多严厉，对吧？”

　　艾莉莎感到一阵恶心。她明白了——她没有选择。她缓缓点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好女孩，”理查德轻声道，几乎是温柔的，“现在，你可以回去工作了。明天开始，你要学习一些...特殊技能。我会亲自教你。”

　　艾莉莎转身离开书房，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廊上，玛莎焦急地等待着，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立刻上前扶住她。

　　“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玛莎急切地问。

　　艾莉莎摇摇头，在写字板上写下：『我们要去南美洲了。』

　　玛莎困惑地皱眉，“我们？”

　　艾莉莎擦掉字迹，重新写下：『不。只有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