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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乡间生活

　　我们挑了个阳光明媚的晴天回到了老家，之前打电话拜托乡里的老人把家里打扫了一下，刚好我们回去后可以直接入住。

　　说实话，我对老家的印象不深，也没来过几次。刚好来的那几次，还都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后来父母都不让我再来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回来了。

　　我跟母亲把家里的里里外外又仔细地收拾了一下，把床单被罩铺好，晚上好睡觉。

　　至于父亲，坐着他的电动小轮椅去找帮我们打扫的老人家了。我们给对方买了点礼品，父亲送过去表示感谢。

　　或许是这两天出院了，不在医院闷着，加上有家里人陪着，而且生活顺利，没发生争吵。父亲看起来比在医院更有精神了，我想我的决定是对的。

　　吃过晚饭，我们在院子里乘凉，白天酷热难耐，但到了晚上，微风吹拂，气温变得凉爽起来。

　　乡下就是这点好，没有城市里彻夜不眠的灯光，家家户户很早就睡觉了，坐在院子里，甚至还能看见星星。

　　我有多久没有看见星星了，城市里灯红酒绿，繁华是繁华，但污染也很严重。肉眼看见星星仿佛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还有月光，清泠泠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仿佛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清辉如水，透过树影斑驳，静谧而温柔。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真想永远留住此时此刻的幸福感受。如果人活着不是为了追求这种幸福，那么人还要干什么呢？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能答案真的只有上天才知道吧。

　　或者等你死了就知道了。

　　……

　　转眼间，我们已在乡间生活了大半个月了。除了固定一周一次进城采购生活必需品以外，其他时间我们都在乡里田间漫步着，欣赏着美丽的田园风光。

　　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乡亲拿着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水果来窜门。他们大多是老年人，儿子孙子都搬到城里去住了，他们不适应城里的生活，最终还是回到了乡下。

　　说实话，乡里变了好多。

　　在我模糊的记忆里，乡间应该是很热闹的才对，虽然不是柏油马路，还是黄土路，但路边没有高及人小腿的杂草，田间都是农户们种的粮食。路边偶尔能看到修剪过的果树，还结满了果子。

　　村子口的大树下，应该有许多乡亲坐在那里摆龙门阵。

　　隔三差五就有喜事要办，鞭炮声吵的人睡不着。

　　尤其是炎炎夏日时，鸟叫声、蝉鸣声、蟋蟀声夹杂着小孩的嬉笑声，大人的责骂声，应该是炎热又热闹的，有点心烦意燥，但又充斥着生活的气息。

　　……

　　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是夏日，但安静了许多，荒废了很多，清冷了许多。

　　田间杂草遍地。到了傍晚也没有炊烟袅袅，是啊，现在乡村也能用上天然气了。

　　整个村子就像已到暮年的老人一样，没有少年和青年时期的活力了，唯余热闹过后的平静。

　　时过境迁不过如是也。

　　有点惆怅。

　　……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

　　一日生活情景。

　　早晨天刚亮，大约5、6点，我与父母便起床，准备早餐。通常都是些包子、馒头、饺子、肉饼子，搭配豆浆，或者咖啡。当然咖啡是我的。

　　我的老父亲还说，中不中，洋不洋，像什么话。

　　吃完早餐7点过，太阳晃悠悠的出来了，此时阳光不强，略微带着凉意。我推着父亲的轮椅来到田垄里散步，消食。不得不说，清晨的空气真的很新鲜，深呼吸一口，仿佛能闻到地里泥土的味道，以及空气中凛冽的水汽味。

　　然后我跟母亲一起准备午饭要用的食材，这之后，开始歇息。或许我们会在一楼的窗前一起阅读，阅读的范围比较广，或是许多年前的课本、报纸，或是早年间流行的武侠小说，亦或是我拿着手机朗读晨间新闻、国际新闻。

　　然后一边阅读，一边吐槽，这个怎么跟我学的不一样，这个读音不对，这篇文章跟我学的不一样，有变动。父亲或是静静地听着我的朗读，或是跟我争论某个问题，亦或是我们一起讨论某些问题。

　　然后母亲呢，在一旁煮点茶水，边喝茶边听我与父亲的讨论，间或参与我们。

　　就这样到了午饭时间，我们通常午餐吃的比较丰盛。既要满足病人所需的营养，又要照顾到不同的口味，所以午饭经常要花很长的时间。

　　饭后，我们会小睡一会儿，大概3、4点起来。然后开始窜门，去找别家的老太太、老头聊天。

　　听东家长、西家短的。

　　时间就这么的缓缓地过去了。看似一天没做什么事，实际上确实没做什么事。我们仿佛回到了人本该有的生活状态，缓慢、平静的生活。

　　没有大起大落，没有波澜壮阔，就像小溪流水一样，弱小却绵延不绝地一直前进着、前进着。

　　……

　　时光就这么被打发了，晃晃悠悠的我们来到了年底。这期间我们认识了很多人，经常有人来看望父亲，看望母亲。他们对着生病的父亲，只是说着，放宽心，想吃啥就吃，想喝啥就喝，不要留遗憾。

　　没有震惊、没有心痛，有的就是平常心、平常态度。

　　是啊，他们已经见证了不知多少生离死别，所以在面对死亡时格外平静。

　　我们一起在家里包着饺子、包子。父亲无法参与，于是我们把桌子搬到了卧室，我与母亲一边干活一边唠嗑，父亲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们，偶尔插一句话。

　　这时，父亲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几乎无法起床，人也变得瘦削的厉害，只能躺在床上，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我与母亲把父亲推出去晒晒太阳，去看他种的小花，只是可惜，冬天来了，气温降低，他的小花冬眠了。

　　父亲也要冬眠了。

　　我想这是我与父亲的最后一个新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