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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主做好事 ...

  •   江既白是被喉间残留的铁锈味呛醒的。

      睁开眼时纱帐外天光已大亮,他猛然坐起,被褥滑落腰间,昨夜被修罗骨相碾碎的痛楚仍残留在经脉里,稍一运炁便如万蚁噬心。身上三处要穴隐隐发烫,他浑身一僵,那是苦厄烙下的追踪符。

      “苦!厄!”少年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指节捏得发白。这种以施咒者及被施咒者精血为引的追踪秘术,别说他现在功力未复,就是全盛时期也难强行破除。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绛红袈裟卷着蜜饯香气闯进来。苦厄左手托着红木食盘,右手指尖还粘着糖霜,脖颈间的骨串随着步伐发出细碎轻响。

      他把手上端着的粥和几碟小菜放在桌上:“你现在最好吃点清淡的,养养身体。”

      江既白反唇相击:“还不是拜你所赐。”

      苦厄摊手略带些无辜的说:“你要是早答应我,不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多说无益,江既白冷着脸掀被下榻,银纹软靴踩上地板时脚下一软,他现在浑身疼。江既白扶着黄花梨拔步床的围栏站稳,忽然瞥见铜镜中倒影——昨日穿的那袭道袍竟被换成苦厄同色的赤红长袍。

      “你...”少年猛地转身略带羞恼:“谁准你动我衣裳?”

      “不换等着伤口化脓?”苦厄倚在窗边拈起块杏仁酥含在嘴里:“江少主区区玄阶八品可挡不住我的骨刃。”

      这个世界的修者引天地万物之炁修炼,境界虽强到弱分为天地玄黄四阶,每阶又有九个小境界,而苦厄现在已经是地阶五品,当然比江既白厉害的多。

      窗外忽有惊鸟振翅,江既白瞳孔骤缩「这妖僧怎知他身份!」

      “江少主,别这么瞪小僧。”苦厄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昨夜替你疗伤时发现的。”苦厄两指夹着片黑色甲衣残片:“玄冥教秘传的玄龟甲,可不是算命先生该有的东西。"他指尖燃起幽蓝鬼火,残片顷刻成灰:“放心,我对告密没兴趣。毕竟…”

      窗外少女的吆喝声音随风飘入:“蜜饯瓜子桂花糖…”

      苦厄转身推开雕花木窗,三月暖阳为他镀上金边,说出的话却令人胆寒:“毕竟我需要两个队友混入武林大会,而你我的小少主,就是不错的人选。”

      「还有比玄冥教少主改邪归正更好玩的戏码吗?」

      江既白死死盯着苦厄的背影:“若我不从?”

      “那只能让追踪咒每日子时发作。”苦厄回眸一笑,艳若修罗:“届时万鬼噬心之痛......”他忽然屈指弹窗,惊走采蜜的工蜂:“对了,你可知这些蜜蜂为何总缠着我?”

      江既白望向僧人衣襟上的糖渍,突然嗅到一丝异香:“疯魔散混着龙涎香?你在拿自己做饵!”

      “聪明。”苦厄将最后半块蜜饯抛入口中:“武林盟那些蠢货,真当我在林中是误中毒针?”他舔去指尖糖霜,骨串随动作轻响:“这局棋从你住进醉仙楼便开始了,小少主。”

      江既白背后渗出冷汗。原来自己早成棋子,算命摊前的相遇,客栈中的缠斗,甚至此刻的胁迫,皆是这妖僧精心设计的牢笼。

      此刻他终于明白临别时血芽欲言又止的神情意味着什么。

      江湖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我答应。”

      苦厄挑眉,看着少年踉跄坐在凳子上用早膳:“半年后武林大会,你我各取所需。”江既白从粥里抬起头:“但若敢伤及无辜,玄冥教三万阴兵随时恭候。”

      窗外刮起一阵清风,苦厄望着江既白嘴角的米粒轻笑:“原来玄冥教少主离家出走,是要当匡扶正义的大侠?”

      “要你管!”江既白耳尖泛红:“比起屠杀村民的恶僧,本少主自然是...”

      苦厄把脸凑近,他那张冶艳的脸似笑非笑:“都知道是屠杀村民的恶僧了,怎么还敢凶我?”

      江既白后悔一瞬,紧接着他又听到苦厄说:“你以为名门正派的雪白衣袍下...”苦厄抚摸着颈间骨串:“就比魔门干净多少?”

      苦厄的声音响彻在江既白耳旁格外清晰:“什么意思?”江既白望着案上的清粥小菜,突然想起昨夜对自己占卜的卦象——泽火革,君子豹变。

      苦厄嗤了他一眼没再多说。

      “我住你隔壁,好好养伤,即日启程。”苦厄扔给江既白一瓶丹药转身出了门。

      江既白打开一闻,神医谷的疗伤圣药。他表情有点古怪「这怪僧真是财大气粗,上好的药说给就给。」

      江既白验了验,确认没有毒,他倒出一粒吞下,不吃白不吃。

      视线忽然扫过窗外,苦厄正站在少女的蜜饯摊子前,江既白心下讶异「倒是真的爱吃甜。」

      等到了第二天,江既白身上伤好了大半已经可以下床了。

      江既白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要他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养伤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他一瘸一拐的下楼挪到柜台前,掌柜的正拨弄算盘,看到他这样惊的直颤:“小道长都这样了,还要去施粥,真是心系百姓的好少侠啊。”

      分成本来是五五,但想着大侠应该乐善好施,江既白又让了两成让掌柜继续施粥。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掌柜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

      江既白没理他那些恭维,只让掌柜的找人带他去。

      晨雾未散,江既白到时,城南破庙外已排起长队,上面拉着“感谢无名少侠乐善好施”横幅,这是江既白授意的,当大侠就要做好事不留名。

      掌柜的早就准备好了十锅大米粥,江既白戴着斗笠亲自舀粥,排队的人群中有佝偻老者,也有面黄肌瘦的孩童,个个衣衫褴褛。江既白抓着木勺的手颤抖,原来行善比作恶更叫人手抖。

      “阿嬷,小心烫。”他舀起一碗大米粥递给老姬,老妪枯树般的手摸过他的掌心,千恩万谢的端着破碗离开了。

      有个乞儿捧着碗来回跑了三回,被江既白逮了个正着:“小机灵鬼。”他屈指弹了下孩子脏兮兮的脑门,又往碗里舀了勺咸菜:“去吧。”江既白看着那孩子把碗端给了墙角那断腿的老妇。

      “小道长仁善,可比之前来布施的玉虚门强多了。”跛脚汉子接过第二碗粥时压低声音:“他们往粥里掺观音土,还非要人跪着喊仙长慈悲。”

      江既白指节捏得发白,忽然想起苦厄那句“雪白衣袍未必干净。”滚烫米粥溅在手背,他浑然不觉疼痛。

      日头渐渐升高,江既白身上出了薄汗,舀了一上午粥的手快酸疼的不能动,他和旁边人说了声进到破庙里歇息。

      墙角蹲着几个瘦骨嶙峋的孩童正捧着碗大口喝粥,江既白摸出袖中蜜枣递去,看着那几个孩童眼睛发亮珍视的模样,斗笠下江既白弯了弯眉眼。

      “想不到我们江少主竟然不是那些嘴上说说的伪君子。”苦厄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江既白身边。

      江既白没理他,下一瞬江既白的身子被苦厄强制转过来。苦厄手中正捏着一枚糖渍梅子,江既白感觉嘴巴一甜,苦厄把那个梅子塞进了他的嘴里。

      江既白咽下感觉浑身酸疼在缓缓化解,内伤也在恢复,梅子里藏的竟是疗伤丹药。

      苦厄从江既白出门便跟着了,他倒要看看这神棍不好好养伤出去干嘛?结果倒是让他意外。

      “江少主劳累一上午,还是好好歇歇吧。”苦厄伸了个懒腰走过去帮忙施粥。让江既白意外的是,苦厄竟然没有捣乱,而是规规矩矩的帮忙。

      “施主小心烫。”苦厄舀粥的动作十分娴熟,若忽略他颈间的白骨串珠,倒真像个慈悲为怀的正经僧人。

      苦厄见江既白一直看他传音过去:“怎么很意外。”

      江既白同样传音回他:“确实有点。”

      苦厄嗤笑了一声:“我没叛出少林前好歹也是个正经僧人,施粥这种事都干了不知道多少次。”

      破庙墙根突然传来骚动,方向讨粥的乞儿忽然摔倒在地上口吐淤泥。跛脚汉子的话萦绕在耳畔,江既白冲上前去。

      “观音土!”老乞丐惊叫着后退:“玉虚门造的孽呀。”

      江既白指尖搭上乞儿手腕,乞儿体内流动着诡异浊气,他垂下眼帘,并指点在乞儿几位穴中。炁顺着经络游走,将浊气逼出体外。

      “三日之内,这破庙怕是要成乱葬岗。”苦厄把玩着手中骨刃:“玉虚门用掺了蛊毒的观音土布粥,倒是比魔教还会玩。”

      江既白抱起昏迷的乞儿给他喂了丹药:“多说无益先救人。”

      锅里又重新熬煮上东西,江既白熬,苦厄舀。

      乞儿的惨样使得众人人心惶惶,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喝不到汤药,江既白只得一边熬煮一边劝道:“大家不要急,人人都有。”

      等到所有人都喝完汤药,再由苦厄统一超度,忙完已经是日暮残夕,天快黑了。

      江既白靠在墙角休息:“我不回去了。”

      今日一番动作,玉虚门必然会察觉,他不能弃他们不顾。江既白又吞了颗疗伤丹药,他不指望苦厄会留下,接下来是一场恶战。

      “江少主都留下了,小僧怎么好再走呢?”苦厄撑着头笑咪咪。

      江既白白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苦厄又笑。

      过了不知多久,庙外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江既白和苦厄同时进入战备状态:“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主做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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