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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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柏打完菜提着饭回去找早上睡得香喷喷的某人，还没抵达宿舍，就先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不远处那个少年湿润着眼睛，有些委屈地盯着自己看。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嘴瘪着，一副受尽人欺负的模样。
谢柏手中还提着两份热豆浆，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捏紧了温热的包装袋。
*
男寝楼下还是乱糟糟的，张芷榕已经被保安带走了，剩下的人目光全黏在沈眠雨的后背上，嗡嗡的议论声像蚊子似的钻进耳朵中。
声音不大，落在他耳中却有些刺耳。
他想过很多种沈家人来求他的场面，没想到会是在学校里。
烦。
沈眠雨攥着衣角的手紧了一下。本来没那么想哭的，但在看到谢柏的第一眼那股委屈劲就“蹭”的一下上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丢人。
谢柏几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书包，腾出空闲的手揉揉他的脑袋，蹭过微湿的发梢，温声说道，“饿了么，你要先喝豆浆还是先吃面包？”
沈眠雨撇着嘴，擦干眼泪，眼眶还红着，一声不吭地从他手里拿走豆浆。
谢柏没管身后人的视线和议论，替他把面包收好，左手提着黑色的书包，肩上背着白色的书包，右手拿着吃的。
“慢点喝，喝完吃面包。”
沈眠雨还是一声不吭，埋头喝着自己的豆浆，吸管被咬得瘪瘪的，豆浆倒是没喝进去几口。
喉咙里还弥漫着豆浆的甜味，沈眠雨却觉得喉咙有些酸涩，说不出的苦味。
刚才脑子一热就把这事给答应下来了，他确实是无法看着沈家破产，但也确实是不想答应这件事情。
沈家人的意思是要么就去陪王明睡几晚，换笔钱回来填窟窿；要么，就想法子傍个更有钱的，把沈家从泥潭里拽出来。
他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后方突然传来了那个标志性的喊声，“沈哥！谢哥！等等我！”
是孔秋。
沈眠雨的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攥紧衣角，没说话，正在原地等孔秋。
孔秋气喘吁吁地从背后跟了上来，腰微微弯着，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粗气，“沈，沈哥……”
他低低应了声，声音中还带着沙哑的鼻音。
孔秋给自己顺了顺气，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来回在沈眠雨脸上、身上扫了好几圈。
“你，你没事吧？”
孔秋的宿舍在五楼，刚才一起床就听到楼下闹哄哄的，初看没什么问题，乍一看发现沈哥居然也在里面。
他顿感大事不妙，急匆匆地擦了把脸，穿着鞋子就跑下来了。
沈眠雨顿了顿，摇头继续喝豆浆，睫毛垂得很低，杯壁被手指捏出浅浅的印子，“我没事。”
孔秋慎重地点头，“没事就行，没事的话我就要去看看我那位贴心的室友早餐带到哪里了。”
话音刚落，时均手上勾着塑料口袋出现在几人后面，他轻轻瞥了孔秋一眼，看见他那乱糟糟的鸡窝头和短裤短袖，眼镜后面的眉头皱了皱。
“时均你来啦？来，让我看看你给我带什么了。”
时均把早餐往身后带了点，扬起下巴，“穿好衣服再拿早餐。”
孔秋：“……”
三秒后，他有些崩溃地看着面前的人，“上五楼下五楼总共十层楼，我这脚还要不要了！”
时均：“那不吃了？”
孔秋：“……”
*
回教室的路上，沈眠雨很安静，看着像是一直在喝那杯豆浆，但吸管都咬得瘪巴巴的了，豆浆也冷得差不多了，依旧是没有喝几口。
谢柏轻声说，“你昨天的英语试卷我看了。有几个单词写错了。”
沈眠雨撇嘴，“记不住。”
“二项式定理没记住吗？”谢柏撕了块面包，递到他的嘴边，指尖轻轻碰到了他左眼下那颗带着点湿意的小痣。
这面包干巴巴的，沈眠雨喝豆浆勉强咽了下去，皱皱鼻子，“下次别买这种面包了。”
谢柏点头，“糖醋排骨给你多打一点，中午把英语单词复习一下。”
沈眠雨垂着脑袋没说话，捏着杯壁的手指紧了紧，指尖有些泛白。
怎么办。
找个更有钱的吗？
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麻，只隐约记得自己的同桌就很有钱。
风卷过几片落叶扫过脚边，他盯着地上的影子，突然小声地问，“谢柏，要是有人给你表白，你会拒绝吗。”
谢柏一愣，捏着面包的手指停顿了半秒，视线落在他泛白的指尖上。
表白？
“看情况。”谢柏眼眸暗了暗，说完这话，又撕了一小块面包，递到他的嘴边，“吃完就回教室上课。”
沈眠雨抿唇，最终还是把那个问题问出口，“如果……是男生跟你表白呢？”
谢柏微不可察地皱一下眉，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有些耀眼，“……不知道。”
从刚才闹哄哄的人群来看，沈眠雨应该是被谁缠上，然后那人闹事，才会导致心情这么差。
沈眠雨把唇抿得更紧，睫毛颤了颤，肩膀轻轻颤抖了下，像深秋的一片枯叶。
他避开了那块面包。
“不吃？”谢柏垂眸看着那个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男生。
“不吃。”面前传来男生闷闷的声音，尾音带着点颤抖，有些委屈。
谢柏停下脚步，手轻轻插进他浅棕色的头发里，细细地揉搓着，“听话。”
沈眠雨瘪嘴，一颗透明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落在了地上。
眼睛有些疼，他正打算伸手去揉，就听见谢柏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说，“再哭眼睛得肿了。”
说罢，他的指腹轻轻擦去男生眼角的泪滴，带着点薄茧的指尖擦过发热的眼睑，“如果遇见自己喜欢的会和他在一起。”
沈眠雨动作顿住，过了一小会儿，试探性地问，“比如我们这样吗？”
谢柏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湿润的桃花眼，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他那颗痣。
两人目光相接，谢柏点头，“是。”
沈眠雨听见这话，耳根子一下子红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咚咚”声无限扩大，重复在耳边。
沈眠雨连忙撇开眼睛，用咳嗽掩饰自己的脸红，“我…我知道了。”
谢柏松开他的脸，垂眸勾唇，重新将那块面包递到他嘴边。
*
周四早上两节都是他最讨厌的物理课，依旧是把做笔记这件事情扔给谢柏，自己则盯着黑板上的公式发呆。
早上的时候自己应该是真的没有睡醒，首先答应了沈家人，然后看见谢柏就哭，最后因为谢柏没有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还委屈了好一阵。
“……”
这都是什么不忍直视的黑历史。
但是要莫名其妙找出个有钱的、又能陪他演戏的人不多。
除了他的同桌，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位。
但就算是谢柏，他也不能完全确认在听到这个要求后会不会答应。
深思熟虑将近一节课，他下定决心：今天筹备一天的表白计划，明天早上表白！
想到这儿，他偷偷瞥了一眼坐得端正、认真听讲的谢柏，从桌箱中拿出手机。
表白的话肯定会用到很多东西。
首先情书、礼物、现场布置一样都不能少。
作为第一个向谢柏表白的男生，场面还是要盛大一点的。
*
他都想好了，如果表白成功的话，那么就先谈这一个月应付一下，如果不成功的话，就先纠缠这一个月，同样也是作为应付。
这还是他第一次向别人表白，为了现在脑海中拟好这次表白的草稿，他整节课一直在走神。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台上的物理老师才收起教案，轻轻敲了下黑板，“沈眠雨。”
沈眠雨从自己的思考中脱离出来，应了一声。
“班主任老师让你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
孔秋和沈眠雨一起来的，两个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沉淀了五秒左右，才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陈苗苗正敲着键盘，看样子像是在做ppt，她也没有多废话，直接指了指对面那个机位，“去找江老师，和江老师谈谈。”
沈眠雨应了声。
“江老师”是他的生物老师，也是他的家访老师，全名叫做“江笛温”。
江笛温温和地笑了笑，轻声询问，“最近不开心吗？”
沈眠雨淡淡抿唇，“还行。”
他对着任何人都可以撒谎，唯独对着谢柏和这位江老师撒不出来。
江笛温眼睛上架着一副眼镜，整个人很温柔，“觉得是老家舒服还是这里舒服？”
沈眠雨垂下眸子，“老家。”
老家比哪个地方都要舒服。就算那里早就没了外公外婆的身影，但总比这儿自由自在。
江笛温轻轻点头，嘴角总是带着一副温和的笑，“这头发还想染回来吗？”
沈眠雨听到这话，随便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就这样。”
“嗯。你喜欢见到自己的妈妈吗？”
“…………”
沈眠雨没回答。
怎么会不喜欢呢？小时候做梦都想见到的人。只不过长大了。
江笛温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是沈眠雨的家访老师，他清楚沈眠雨的家庭状况。
最终，他轻轻拍了拍沈眠雨的肩膀，“有什么事情可以抽个时间告诉老师吗？”
沈眠雨抿着唇，指尖搅在一块，“看情况。”
*
站在门外守候一千年的孔秋见自家好兄弟终于出来了，一下子就飞奔过去，“怎么样？老班骂你没有？”
沈眠雨：“……”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孔秋立刻松开他往楼下跑去，“不说就不说，那么小气干什么！”
他转过头准备回教室，就正好撞见了谢柏，谢柏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他，看见他出来了，说道，“陪我去买瓶水？”
沈眠雨现在看见他脸颊还有些发热，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经过脑子就直接把话说出口。
丢死人了。
他闷闷地点头，垂着脑袋压根不敢看谢柏。
虽说他平常都大大咧咧没皮没脸的，但早上些谢柏没说完的、带着些隐晦的话，他想一遍就羞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