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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   蝉鸣裹挟着热浪在翻滚,许知从长椅上猛然坐起,后腰传来的酸痛让他忍不住倒抽冷气。"这破长椅比拳击沙袋还硬!"他揉着僵硬的脊椎,昨夜打斗留下的淤青也跟着隐隐作痛。心中飞过了一万遍草你马,指尖触到身上带着皂角香的毛毯时,烦躁的情绪却突然被熨平——晨光里,细密的针脚在毯面织出素雅的花纹,“还怪土的。不过这老太太心也算是大,就这么把毯子给了我一个陌生人。”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许知掏出来的瞬间瞳孔骤缩。屏幕上5:08分的时间戳刺得人眼睛发疼,父亲许庆的消息明晃晃躺在对话框里:"我会在6:30到你新学校来看你"。"该死!"他跳起来时带翻了脚边的空汽水罐,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惊飞了墙根下的麻雀。一千多的零花钱在脑海中幻化成炸鸡、游戏卡带和新吉他弦,要是被父亲发现他露宿街头......许知不敢再想,抓起校服外套就往巷口狂奔。

      转过街角时,尖锐的求饶声突然刺破暑气。巷子里五六个染着夸张发色的混混正围着个黑发少年,其中一人的军靴狠狠碾在少年手背。"叫啊!不是挺能装清高吗?”绿毛的混混狞笑着,金属戒指在少年苍白的脸颊上划出红痕。

      许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被霸凌同学蜷缩在储物柜里的画面、母亲化疗时被针头扎得青紫的手背,突然在眼前重叠。他随手将毛毯甩在墙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出脆响:"放开他。”

      混混们回头时爆发出刺耳的哄笑。为首的黄毛晃着棒球棍逼近,鼻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哪来的小杂种?嫌命长......"话未说完,许知已经欺身上前,膝盖精准撞上对方腹部。在黄毛倒地的闷哼声中,他瞥见角落里的少年——那双桃花眼蒙着水雾,却仍死死盯着施暴者,像是蓄势待发的困兽。
      “有点儿意思,”那黄毛说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祖宗。”

      两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

      混战中,许知的后背突然传来剧痛。不知谁抄起路边的垃圾桶砸过来,金属棱角擦过肩胛骨。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的瞬间,他听见清冷的女声在记忆深处响起:"知知别怕,妈妈在呢。"那年他八岁,校门口的小混混抢走他的奥特曼卡片,是母亲红着眼眶挡在他身前。此刻,他挥出的拳头带着破风的锐响,将回忆里的恐惧一并碾碎。

      "小心!"尖锐的提醒划破空气。许知转头看见染蓝毛的混混举着碎酒瓶刺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掠过他的视野。那个黑发少年不知何时挣脱束缚,用捡来的半截水管精准击中蓝毛手腕。玻璃碎裂声中,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少年眼底翻涌的戾气让许知心头一颤——那分明是和他一样,被生活磨出的锋芒。

      当最后一个混混抱头鼠窜,许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地,在滚烫的柏油路上砸出细小的坑洼。他扯下校服袖子包扎渗血的手臂,抬头正对上少年擦拭嘴角血迹的动作。对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鸦羽般的阴影,苍白的皮肤上还留着未消的指痕。

      "打得不错。"许知扯出个痞笑,主动伸出沾着血的手,"我叫许知,许愿的许,知识的知。以后跟着我混,保准没人敢动你半根手指。"

      少年盯着他的手两秒,像是在审视猎物。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清冷得如同冰镇汽水:"顾琛,王罙琛。"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许知快步追上,一把抓住对方手腕。触到的皮肤意外冰凉,像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汽水罐:"哎!救命之恩不说涌泉相报,吃顿早餐总可以吧?"

      顾琛回头时,桃花眼泛起涟漪般的光:"我不喜欢欠人情。"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许知胡乱包扎的伤口,"伤口需要处理,校医室在......"

      "校医室?"许知掏出手机,6:29的时间让他魂飞魄散,"完了完了!零花钱要泡汤了!"他慌得原地打转,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住顾琛肩膀:"这附近有近路吗?我爸6:30到学校,要是发现我......"

      "跟我来。"顾琛甩开他的手,却已经迈开长腿往巷尾走去。穿过爬满凌霄花的矮墙,斑驳的铁门后就是兰亭二中的后操场。许知跟着他七拐八绕,运动鞋踏过满地蝉蜕,惊起了盛夏。

      在操场角落,顾琛停下脚步。晨光为他的侧脸镀上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从这里直走能到教学楼。"他弯腰捡起脚边的枯草把玩,"你落下的东西。"

      许知这才发现,那条承载着温暖的毛毯此刻正挂在锈迹斑斑的铁丝网上。灰尘沾在柔软的绒毛间,像撒了一把星星点点的月光。他正要去取,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父亲的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校门口。

      "帮我收着!"许知把毛毯塞给顾琛,转身就跑,"明天早餐我请双份!"他的声音混着蝉鸣飘来,惊起梧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里,顾琛低头看着怀里的毯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边缘的流苏。

      “不用你,谢谢。”
      “那我就带一份了!”
      “嗯。”
      “咱俩还没联系方式对吧。”
      “嗯。”
      “择日不如撞日,你加我还是我加你。”
      “我加你。”
      “中。”
      当许知气喘吁吁跑到校门口时,腕表显示6:29:37。他整理好歪斜的领带,对着车窗露出灿烂的笑:"爸!您真准时!"

      许庆摇下车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他凌乱的头发和沾着泥土的校服:"又打架了?"他递出湿巾的动作带着经年累月的习惯,"以后出门再这个样子,别说是我儿子,要不然我就扣你零花钱。。”

      "别啊!"许知扒着车门哀嚎,"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他瞥见父亲公文包里露出一角病历本,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在记忆里翻涌。那些在医院走廊写作业的夜晚、父亲西装上挥之不去的药水味,此刻都化作喉头的硬块。

      许庆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映出他微微泛红的眼眶:"照顾好自己。"车子扬尘而去,许知攥着湿巾站在原地,薄荷清香混着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话说那哥们儿洗毯子吗。”

      而此刻的顾琛,正站在宿舍阳台晾晒毛毯。肥皂水从毯面流下,在水泥地上蜿蜒成细流。他望着随风飘动的布料,突然想起许知临走时亮晶晶的眼睛——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病房窗外最后一抹晚霞。
      “……”
      “话说我为什么要帮他洗被子。”

      暮色四合时,许知躺在新宿舍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发来消息:【毛毯洗好了,明早七点,老地方。】他嘴角不自觉上扬,在备注栏输入"冰块脸顾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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