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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断崖处 ...

  •   次日,柳鹤本想看望许艺,却见今日堵在许艺房门前的人换了一个,她警惕起来,围着堵在许艺房门前的陌生男子转来转去,最终在男子神色变得不耐之前停了下来,嚣张道:“你是何许人也?敢拦着本小姐敲我恩人的门!虽说你面容清俊非常不错,但敢拦在本小姐面前,你就是找死!”
      “呵,那你也得有让人找死的本事!”许荣甚至没有打量便直接回呛道。
      柳鹤气急败坏:“若不是我与侍从走散,今日就算是十个你,也得哭着求我饶你一命!”
      “可惜现在是你要让我饶你一命!”许荣话毕,便要出手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还好许艺及时拉开门,才免于赔付店家的修缮费。
      “二位如想切磋可移步室外。”许艺面色不虞,语气也像淬了冰,让闻者心惊。
      柳鹤见过欢快的许艺,见过难过的许艺,甚至见过生死不明的许艺,这样的许艺她头一回见,不免有些发怵,也不与许荣吵嘴了,静默如鸭立在原地。
      许荣见状,心下了然:“是头发欺负了你,还是你的宝贝风铃又在找事?”
      许艺嘴硬道:“没有。”
      许荣也不逼她承认,伸出手道:“拿来吧。”
      两人僵持了不过一瞬,许艺就先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红绸带上系着的金色风铃尾部,细小的风铃管与红玉珠交缠在一起,一端的红绸带也不能幸免,三者一起绕出了一个结实的死结。
      许荣低叹一声,认命解起了结,感慨道:“果然就算是失忆了习惯也还是不会变啊。”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听到这句,许艺就想起了昨日何常止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一个人说自己性情大变,另一个又说自己与从前并无分别。
      许荣虽是男子,却心灵手巧,一个难缠的结被他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任这世间最挑剔的婆母也会夸他一句当真是贤良淑德。许艺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双手接过夸奖道:“真不愧是哥哥!”
      一旁的柳鹤尴尬石化,不知该说什么。他居然是恩人的哥哥!还好她的小尾巴及时赶来,春雨一般抚慰了她将死的心灵。
      许艺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屋外有人一直吵嘴才越来越烦躁,不好意思道:“抱歉,方才……”
      柳鹤摆摆手,大度道:“没事的没事的,肯定是重要的事优先嘛!你昏迷的时候还一直死死拽着它,它一定是你特别重要的东西!”
      死死拽着?倒是和那梦重合了。只是梦中攥着金铃的不是白衣女子吗,难不成自己记忆错乱了?虽然此时她并没有什么记忆,可能是应了那句“梦都是反的”的话了吧。
      小尾巴陆青田扫视一周,奇怪道:“不对啊,何少侠怎么不在,他往常可是恨不得打个地铺住在这方小小房门前的地盘上,怎么今日我都来了这么久都没见着他?而且……”陆青田看着眼前唯一的陌生人,嘴里不自觉露出盘问的语气:“敢问这位兄台何许人也?”
      柳鹤挠挠耳后,怎么感觉这话有些耳熟?
      何常止的嘴是真严啊,没一个人知道他是谁。许荣暗自咬牙,只要是有何常止在的地方总能让他窜出一股火气,就算是只听到有人提及那人也会让他觉得有火没处撒,偏偏在山庄的时候父亲母亲还总让他向他这位好师兄学学。学学学,许荣恶狠狠道:此行路上我就好好学!
      许荣选择先造何常止的谣,他不以为意道:“谁知道呢,说不准是死了。”
      陆青田震惊,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道:“你这长舌男!你怎么能造谣!”
      许荣白眼一翻,即使他就是这样想的也不承认,不咸不淡道:“什么造谣,话说得这样难听,合理推断罢了,连真话都听不得吗?年轻人还是要沉得住气啊……”
      三人神色各异,一同静默,唱了一出令人拍案叫绝的默剧。
      好一会儿,陆青田终于承认自己嘴皮子不如许荣那样利索,断了与他言语纠缠的心思,抱臂哼道:“有些人到了现在还不肯将自己姓甚名谁道来呢。”
      许荣也学他哼道:“鄙人不才,正是平阳山庄少庄主许荣是也。”
      “平阳山庄,那不是……”陆青田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不自在道:“早早道上名来不就好了。”
      许艺看他这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语气,了然:原来这名头这般好用啊……
      何常止在许荣不在时便在四人中充当背景板,又因其面色冷峻,故而就算是陆青田这样胆子大又自来熟的人也忸忸怩怩不愿去寻他,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他可是见过这位何少侠一剑五杀的样子。
      许荣更是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起,更别说让他去喊人。不过他提醒三人道:“他有一宝物,若法力低者接近,定会尸骨无存。”
      两名女子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将头撇向一边,柳鹤望向窗外,叹道:“我竟如今才发觉,这青阳镇景色实在美丽非常!”
      无人愿意独自前去,但此路途中又不能没他,于是喊何常止的任务成了四人行。许艺看着近在眼前的房门,面色有异:“这样,会显得我们很蠢吧……”
      许荣义正词严道:“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当然要一起当。”
      可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吧。原本以为这两人是棋逢对手冤家路窄,没想到是何常止对许荣的绝对压制,她的哥哥也只能在嘴上功力下功夫。
      许荣铁了心要这样,甚至拉着她不允许她退出。许艺看向另外两人,希望有人清醒过来,意识到宝物可能离他们有十万八千里远,何况只是敲个门而已,实在不行她自己也行……可两人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并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开口便是“别想着自己去送死”。
      巳时已过,走廊路过的人脸上莫名其妙的神色不加遮掩,不知横成一排的这四个人立在房门前究竟要做什么。
      许荣终于下了决心,抬起手道:“预备,敲。”
      “……”
      算了,来都来了。
      许艺认命抬手,四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向房门敲去。只一下,那门就像被撒了软骨散,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整洁到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若不是许艺眼尖发现了隐藏在花瓶后面的包袱,她差点就以为何常止也像许影一样丢下她们自己走了。
      经过激烈讨论,四人一致认为何常止武力高强,此地又并无强劲魔物或敌对修士,就算他们一起被绑了也不可能是何常止被绑。于是,四人下楼点了一桌菜,打算等何常止自己现身。偏偏这人在所有人都要找他的时候像是人间蒸发,歇了找他的心思之后这人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何常止抽走许荣的筷子,道:“别吃了。”
      “你说别吃我就不吃,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许荣起身欲夺,却见何常止反手将筷子丢了出去,直直插在一粗壮柳树之上,细看一眼,上头似乎还萦绕着些旁的东西。
      许荣白了他一眼,扭头出去查看,许艺自然也看见了,道了声你们先吃,便跟着出去查看。两人哪能就这样心安理得继续吃饭,迅速扒拉了两口便脚下生风飞了出去。
      一桌食客注意到,面容慈祥的妇人道:“教育小辈还得要严厉点啊,我要能像这位小公子一样对付我家那顽劣小童,今日也不会在这里与你们诉这苦楚了。”
      其余人一一附和,自说自话地建议着,妇人点点头,也不知听去了多少。
      小二正擦着桌子,见这几人没一个留下付银子,不由着急大喊:“客官你们倒是先别走啊!”眼见着最后一个人都要出了门,将抹布一丢便追了出去。还没跨过门槛,便被拦住了去路,正是何常止。
      “应该够了。”
      他将一锭银元宝放进小二手心,道:“劳您将二楼第五间厢房花瓶后的那个包袱取给在下。”
      小二尽管知道银子远够付账,还是习惯性地掂了掂,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马上喜笑颜开:“好嘞!客官需不需要再打包些吃食?”
      虽然自己不需要,但架不住还有几个对练功不上心的至今还未辟谷,何常止点点头道:“若有槐花饼便多包几个。”
      许艺还未靠近,便察觉到一股魔气萦绕在那柳树之上,心中讶然,昨日这里还一片祥和之象,短短一夜之间,怎么就有了魔物?这魔物来得悄无声息,他们四个人竟没一个人发觉,想来不是极弱便是极为难缠。
      何常止将筷子拔起,小魔物就此消散在天地之间,只残留淡淡的魔气。青阳镇内,无人发觉自己生活之地有了外来之物的入侵,大家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或笑容满面或愁绪遍布,但他们的内心是安稳着的。若忽略魔物或将大肆涌入这里的可能,许艺倒是羡慕这镇上的人,若不忽略,她也羡慕,若魔物不甚难缠,他们甚至不会知道这镇上有被屠戮殆尽的可能。
      还是当个凡人好。许艺由衷感慨。
      还未多想,兼当考教师父的大师兄便来提问:“可看出什么端倪?”
      许艺失了忆,什么都不记得,她想,自然不是问她,柳鹤与陆青田是别派的人不在何常止管教之下,那就唯有被父亲母亲下令要一切听从大师兄的哥哥了。她将目光投向许荣,如今所有术法她都得从头学起,今日的魔物便是“头”。
      许荣即使回答也要先翻个白眼:“一个幻影,魔气不强,想来是探路用的,现在好了,藏在暗处的魔物暂时不会现身了。”
      “是吗?”何常止望向环绕着这座镇子,宛若守护神的一座山,斜洒下来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光,竟使他的神色变得漠然又悲悯。
      许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竟觉一处断崖有些熟悉。她指向那处断崖道:“那里……”
      柳鹤虽对何常止的话不明所以,但许艺的问题还是能解答得了的:“那里呀,你就是在那里斩杀妖兽,失了忆的。”她说完,后知后觉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许艺摇摇头:“没有,只是觉得熟悉。”
      柳鹤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安慰许艺道:“待我为你找到医圣,定能治好你的失忆之症!”
      许艺道了谢,道:“你的意思是那里不只有那一只妖兽,可昨日柳小姐曾道那里并无其他妖兽半分踪迹。”
      柳鹤惊讶道:“恩人你真是心细,居然连我随口一句话都记得住!”
      许艺浅笑:“大概吧。”
      “这便是奇怪之处。”何常止低头思索:“四日了,几乎整个青阳镇,我都翻了个遍,今日之前便是连这一丝魔气也无。”
      许荣道:“我们身上都有掩盖修真气息的法袍,不知柳小姐可有?”
      柳鹤尴尬,但实话实说:“有是有,但我也不需要,因为我本身灵力就不高。”
      “也就是说,这里有另外的修真人驻足,三日前到,今日走?”许艺觉得不太可能,若有被魔物所忌惮的修真者,他们,至少何常止不会不知道。
      何常止灵光一现,道:“不,不是修真者。是魔物。”
      他的语气太过肯定,拥有让人不需多加思考就会相信的魔力,柳鹤双手一拍,似乎恍然大悟,陆青田也道:“怎么我们就想不出来呢,不愧是何少侠!”
      许艺心想,此时此刻,他倒活像是个魔,在有意无意地蛊惑人心。
      何常止唤出引路蝶,教它辨认柳树上残存的幻影气息,随后放飞,引路蝶向远方飞去,不多时又飞回来,显然没有找到魔物踪迹。
      许荣皱皱眉,道:“看起来镇内一切正常,魔物并没有做什么,要追查吗?万一你判断错了。”
      何常止还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追查,虽说这镇子并无异常,但魔物终究是魔物,生来就会为祸人间,许艺前日或许就是着了魔物的道。
      陆青田搓搓手,小心翼翼道:“何少侠,咱们要不要去客栈里边坐下再思考?站这么长时间怪累的……”
      何常止的目光朝他投过去,因为在纠结,拧着眉的他显得心情极度差劲,再加上他往日立下的威严,竟让陆青田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慌忙道:“不累了不累了!我现在比犁了一辈子地的牛的精神都足!”
      犁了一辈子地的牛的精神,真的会足吗?
      柳鹤拧了一下他的胳膊,骂道:“你再胡言乱语一个试试!”
      “啊——”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中心地不多时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早晨的祥和被打破,令人心惊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伴随而来的是纷杂的议论声,客栈里吃早茶的行客也不再顾着手头之事,纷纷出门来看。五人对视一眼,同步向那处越围越密的人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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