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他明明想杀死我确偷偷收藏了我的秀帕 ...
-
晨雾未散，谢府后院的青石小径上凝着薄霜。任平生抱着一筐新摘的腊梅，呵出的白气在冷空中结成细碎的冰晶。她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望着梅枝上沾着的晨露发呆。
"姑娘，主子要的茶点备好了吗？"翠儿从回廊那头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个鎏金手炉。
任平生回过神，指了指灶台上的食盒："刚蒸好的梅花酥，你闻闻这香气......"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响。两人俱是一惊，只见几个丫鬟慌慌张张地从书房方向跑来，为首的差点撞上任平生。
"怎么回事？"任平生扶住那惊魂未定的丫头。
"主子、主子又发病了......"小丫鬟抖得厉害，"徐大夫开的药，全、全砸了......"
任平生心头一紧。原著中提过，谢无咎每逢朔月便会旧伤发作，疼痛难忍时性情尤为暴戾。上月这时，听说有个小厮只因脚步声重了些，就被打断了腿。
"我去看看。"她拎起食盒就要走。
翠儿一把拉住她："姑娘别去！主子发病时最厌人近身，上月连徐大夫都被赶出来了......"
任平生拍了拍她的手，从袖中取出个青瓷小瓶："前日我按古方配了些安神的香丸，或许能缓解疼痛。"
---
书房外，一地狼藉。
药汁泼洒在青砖上，泛着苦涩的褐痕。几个侍卫远远守着，见任平生过来，犹豫着要不要拦。
"我来送茶点。"任平生晃了晃食盒，故作轻松道："主子晨起总要进些点心。"
侍卫交换个眼神，终究让开了路。
推门的瞬间，一支狼毫笔擦着任平生的耳际飞过，"铮"地钉入门框。她僵在原地，看见谢无咎半倚在窗边矮榻上，月白中衣敞着领口，露出右肩狰狞的旧伤——那伤疤形似蛛网，中央一点乌紫，显然是当年铁蒺藜留下的毒根未清。
"滚出去。"他的声音比平日更冷三分。
任平生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将食盒放在案几上："主子，新做的梅花酥......"
"我说，滚。"
一只茶盏在她脚边炸开，瓷片四溅。任平生不退反进，取出香丸放入鎏金兽炉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带着腊梅的清冽混着龙脑的辛凉，渐渐驱散满室药苦。
"《本草拾遗》有载，龙脑配腊梅可镇痛。"她边说边取出梅花酥，"这酥皮里掺了茯苓粉，最是养心......"
谢无咎突然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眼中血色未退："谁准你自作主张？"
任平生疼得冒冷汗，却不敢挣扎："奴、奴婢只是......"
话音戛然而止。谢无咎的手突然松了力道，他盯着任平生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截绢帕，帕角绣着只憨态可掬的小龟，龟壳上三道纹路清晰可见。
"这是......"
"随手绣的。"任平生趁机抽回手，将帕子完全展开，"您看，像不像......"
她突然噤声。谢无咎从怀中取出个褪色的香囊，倒出只木雕小龟。两只龟并排放在一起，连壳上纹路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空气凝固了。
"解释。"谢无咎的声音轻得像雪落。
任平生后背沁出冷汗。原著中提过，这木龟是谢无咎生母遗物，壳上纹路乃谢家祖传的暗记，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我......"她急中生智，"前日整理库房时见过类似的纹样，觉得有趣就......"
"库房第三架第七格，"谢无咎冷笑，"那里收着的都是先父手札，你一个厨娘，去翻那些做什么？"
任平生哑然。正慌乱间，窗外忽飘来一阵笛声，调子古朴苍凉，像是《梅花三弄》的变奏。谢无咎神色微动，转头望向窗外。
趁这间隙，任平生飞快地将梅花酥推到他手边："主子趁热用些吧，凉了伤胃。"
谢无咎没碰点心，却也没再赶人。他望着院中那株老梅，忽然道："知道这曲子来历么？"
任平生摇头。
"晋时桓伊为王徽之奏《梅花三弄》，"他的手指在案上轻叩节拍，"徽之听罢曰：'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安道邪？'"
任平生若有所思："所以主子是说......"
"我留你，只因一时兴味。"谢无咎转头看她，眼中寒意未消，"待兴尽时，你该明白自己的下场。"
笛声渐远，一缕晨光穿透云层，照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任平生看着光影中浮动的尘埃，忽然笑了："那主子可要快些尽兴才好。"
"哦？"
"毕竟......"她指了指食盒，"梅花酥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无咎定定看了她许久，忽然伸手拈起一块点心。酥皮簌簌落下，他咬了一小口，眉头微蹙："太甜。"
任平生眨眨眼："那明日少放些蜜？"
"随你。"
窗外，一截梅枝不堪积雪重负，"啪"地折断在阶前。
---
暮色四合时，任平生正在厨房研究新点心。徐大夫悄悄寻来，递给她一张药方。
"主子不肯用药，这方子你试着做成点心。"老者叹气，"他肩上的毒根若再不拔除，恐伤及心脉。"
任平生展开药方，只见上面写着："龙眼肉三钱，远志二钱，合欢皮一钱半......"她心中一动："这是《金匮要略》里的安神方？"
徐大夫诧异："你懂医术？"
"略通皮毛。"任平生含糊其辞，转而问道："主子的伤......究竟怎么来的？"
老大夫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七岁那年，继夫人将他关在祖祠机关阵里。那阵中布满淬毒暗器，他肩上是为护着生母留下的木龟，被铁蒺藜当胸穿过......"
任平生手一抖，药方边缘被捏出褶皱。原著只简略提过谢无咎的伤，却未说过这样的细节。
"后来呢？"
"后来？"徐大夫苦笑，"老主子回府时，那孩子已经在血泊里泡了三天。救醒后第一句话是问龟还在不在，第二句......"他忽然住口，警惕地望向门口。
任平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血液凝固——谢无咎不知何时立在门边，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像柄出鞘的剑。
徐大夫慌忙告退。任平生僵在原地，看着谢无咎缓步走近，在她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颗蜜渍梅子。
"尝尝。"
任平生迟疑地接过，酸甜滋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她听见谢无咎问："怕吗？"
"怕什么？"
"我的过去。"
任平生抬头，正对上他幽深的目光。这一刻的谢无咎罕见地褪去戾气，眼中竟带着几分近乎脆弱的探究。
"主子，"她轻声说，"您知道梅花为什么能在雪里开吗？"
谢无咎挑眉。
"因为最冷的时候，"任平生指了指窗外傲雪的红梅，"它的心是热的。"
一阵风过，梅香盈室。谢无咎忽然伸手，拂去她发间沾着的面粉。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两人都怔了怔。
"明日......"他转身时顿了顿，"做不甜的梅花酥。"
任平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柄总是笔直的剑，今夜似乎没那么锋利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他明明想杀死我确偷偷收藏了我的秀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