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谎言中央吻你》梧桐的星星

8、反击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温春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的眼睛干涩发痛。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是王霏发来的消息：「我在张教授办公室门口等你，别怕，有姐在！」
　　温春艰难地爬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女孩眼下挂着浓重的阴影，嘴唇因紧张而失去血色。她机械地刷牙、换衣服，大脑却不断回放许望的威胁短信和张教授的突然召见。
　　《日本文学史》是她这学期选修的课程，论文已经提交两周了，之前从未听说有什么问题。许望的父亲与张教授是多年好友，这绝不是巧合。
　　"加油，温春。"她对镜子里的自己小声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文学院办公楼前，王霏像只护崽的母鸡一样来回踱步。看到温春，她立刻冲过来挽住她的手臂："别担心，我已经打听过了，张教授虽然和许家关系好，但在学术声誉上还是很严谨的。只要你论文没问题，他不敢乱来。"
　　温春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她们乘电梯上到五楼，张教授的办公室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有人在交谈。
　　王霏捏了捏她的手："我在外面等你。记住，无论他说什么，保持冷静。"
　　温春深吸一口气，敲门。
　　"请进。"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张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学者，银边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办公室里还坐着一位年轻助教，面前摊开着几份文件。
　　"温春同学？"张教授示意她坐下，"谢谢你来。这位是李助教，我们今天要讨论一下你的期末论文。"
　　温春的手指绞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有一些...相似度过高的部分。"李助教推过来一份打印件，上面用黄色标记了几段文字，"这些段落与《东亚文学研究》期刊2018年的一篇论文几乎完全相同。"
　　温春接过文件，快速浏览标记部分，血液瞬间凝固——这些确实是她论文中的内容，但她绝对没有抄袭！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因震惊而提高，"这些是我自己写的，我参考了那篇期刊文章，但只是作为背景资料，绝对没有直接引用。"
　　张教授和李助教交换了一个眼神："你有写作过程的草稿或笔记吗？能证明这是原创内容的？"
　　温春的大脑飞速运转。她的笔记本和草稿都在宿舍，但...
　　"我的电脑上有修改记录！"她突然想起，"我用的是Word的版本记录功能，可以显示每次修改的内容和时间戳。"
　　张教授点点头："那请你今天之内把那些记录发给我。如果真如你所说，这事就到此为止。"
　　温春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张教授继续道："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他又推过来一份文件，"你的期中□□，与另一位同学的相似度异常高。"
　　温春接过文件，看到并排的两份答卷——一份是她的，另一份署名"许望"。确实，几道主观题的答案思路和关键词几乎一模一样。
　　"这..."她的声音颤抖起来，"许望和我当时是恋爱关系，我们一起复习过，可能思路受了彼此影响，但我绝对没有抄袭他的答案！"
　　"有意思的是，"张教授慢条斯理地说，"许望同学坚称是你抄袭了他。"
　　温春如遭雷击。许望竟然倒打一耙？这就是他的"后果自负"？
　　"我需要查看当时的考试监控。"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有，能让我看看许望的完整答卷吗？"
　　李助教犹豫了一下，递过一份文件："这是许望同学的答卷复印件。"
　　温春快速浏览着，突然在最后一页停住了。那里有一个奇怪的细节——许望的学号打印字体与其他部分略有不同，墨色也更深。更奇怪的是，答卷上的课程代码是"LIT306"，而《日本文学史》的正式代码应该是"LIT308"。
　　"教授，"她指着那个代码，"这门课的代码是不是写错了？"
　　张教授凑近看了看，眉头皱起："确实，应该是308..."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温春脑海中成形。她拿出手机，快速搜索了什么，然后抬头问道："许望上学期是不是选修了《东亚比较文学》？代码是LIT306？"
　　李助教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下："是的，你怎么知道？"
　　温春的心跳加速："能调出他那门课的期末答卷吗？我想确认一件事。"
　　等待的几分钟像几个世纪那么长。当李助教将《东亚比较文学》的答卷投影到屏幕上时，温春几乎要笑出声——除了题目不同，格式、字体、甚至页眉页脚都与《日本文学史》的答卷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她指着两份文件，"许望交的是同一份答卷，只是修改了课程代码和题目答案。他在《日本文学史》课上交的根本不是原创答卷，而是从其他课程复制后修改的！"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了。张教授的脸色阴沉下来，仔细比对着两份文件。
　　"李助教，调出许望这学期所有课程的答卷。"他沉声命令，"还有，联系教务处，我要看他的选课记录。"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像一场荒诞剧。调查结果显示，许望这学期提交的多份答卷存在明显雷同，甚至有直接复制网络资料的痕迹。更惊人的是，他的选课记录显示，几门课程的考试时间完全冲突，理论上他不可能同时参加。
　　"这...这太令人震惊了。"张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许望同学一直是学校的模范生..."
　　温春安静地坐着，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从未想过许望的"完美学霸"形象竟是假的，更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发现真相。
　　"温春同学，"张教授重新戴上眼镜，"关于你的论文质疑，我们会进一步调查。至于期中考试的问题...显然需要重新评估。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走出办公室，温春的双腿发软。王霏立刻迎上来："怎么样？那老家伙刁难你了吗？"
　　温春摇摇头，拉着她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才开口："不是我的问题...是许望。"她简单描述了发现的过程。
　　王霏的嘴巴张成了O型："卧槽！许望成绩造假？这要是传出去..."
　　"别。"温春抓住她的手臂，"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他不再威胁我，这事就到此为止。"
　　"你太善良了。"王霏翻了个白眼，"那家伙差点毁了你的学术声誉！"
　　回到宿舍，温春瘫在床上，精疲力尽。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温春同学，我是李助教。张教授让我通知你，关于你论文的质疑已经撤销。另外，许望同学的事情将按校规处理，感谢你的配合。」
　　她盯着屏幕，不知该感到解脱还是悲哀。三年的执念，最终以这种方式收场。她想起许望冷漠的侧脸，想起他弹钢琴时修长的手指，想起他说"暂时不要见面了"时决绝的背影...所有这些记忆，现在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阴影。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陆焘：「听说你今天去见张教授了？一切还好吗？」
　　温春惊讶地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校园里没有秘密。」陆焘回复，「尤其当涉及许望时。」
　　温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实情：「我发现许望多门课程成绩造假。他现在有麻烦了。」
　　陆焘的回复出乎意料：「我知道。」
　　「什么？！」
　　「这是我收集的关于许家的资料之一。」陆焘发来一个文档截图，上面详细记录了许望几门课程的不当行为，「本来打算毕业后一起清算的。」
　　温春的心跳加速：「你还有多少这样的'资料'？」
　　「足够让许家身败名裂。」陆焘的回复冷静得可怕，「但现在，我更关心你。需要见面聊聊吗？」
　　温春看着这条消息，突然意识到陆焘对许望的敌意远比她想象的深。这不仅仅是关于她，而是延续了十年的家族恩怨。
　　「好。」她最终回复，「但不在学校。找个安静的地方。」
　　陆焘发来一个咖啡厅地址：「一小时后见？」
　　温春正要回复，突然听到窗外传来雨声。秋雨再次降临，敲打着玻璃窗。她想起昨晚陆焘送她回宿舍时，伞几乎全偏向她这边，自己却淋得湿透...
　　「好。」她回复道，「记得带伞。」
　　咖啡厅名叫"梧桐"，藏在校园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装修简约温馨。温春到达时，陆焘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放着两杯咖啡。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头发有些湿，显然淋了雨。
　　"给你点了拿铁，加双份糖浆。"他推过一杯咖啡，"猜你需要点甜的。"
　　温春小声道谢，双手捧住温暖的杯子。窗外的雨声和咖啡厅里的爵士乐形成奇妙的和谐，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所以，"陆焘直视她的眼睛，"你发现了许望的秘密。"
　　温春点点头，把上午的经历详细告诉了他。陆焘听得很认真，不时在关键处提问。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温春苦笑，"他指控我抄袭他，而实际上他自己才是造假的那个人。"
　　陆焘的表情复杂："许望从小就被灌输'必须完美'的观念。许夫人对他的要求近乎变态——全A，学生会主席，体育特长...我猜到了大学，压力太大，他只能走捷径。"
　　"你似乎...不怎么高兴？"温春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语气，"我以为你会幸灾乐祸。"
　　陆焘摇摇头："我恨的是许家，不是许望个人。说实话，看到他变成这样...我反而有点难过。"
　　这个回答让温春对陆焘的印象再次刷新。在深仇大恨面前，他依然能保持同理心，这是何等难得的品质。
　　"你收集的那些证据..."她小心翼翼地问，"打算怎么处理？"
　　陆焘沉默了一会儿："取决于许家的态度。如果他们不再招惹你和我，我可以只曝光许望的学术不端，不动摇家族根基。"
　　温春突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你是在用这个保护我？"
　　"部分是。"陆焘坦然承认，"但也是为了给我父亲讨个公道。许家欠我们太多了。"
　　雨声渐大，敲打着咖啡厅的玻璃窗。温春想起昨晚在陆焘房间看到的照片，那个搂着少年陆焘的英俊男人，笑容那么灿烂...
　　"能告诉我你父亲的事吗？"她轻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焘的眼神飘向远处，仿佛穿越回了十年前："我爸和许望父亲合伙创办了一家科技公司，研发医疗AI。后来许家暗中操作，把我爸挤出了决策层，还篡改了专利文件。我爸发现后提出诉讼，但在开庭前..."他的声音哽了一下，"车祸。当场死亡。"
　　温春倒吸一口冷气，伸手握住陆焘的手。他的手指冰凉，微微颤抖。
　　"警方认定是意外，但我妈不信。她花了三年时间收集证据，最后因'精神问题'被强制住院。"陆焘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怒火，"那年我十五岁，突然之间，父母都没了。"
　　温春的心揪成一团。她无法想象十五岁的陆焘经历了怎样的痛苦，而这一切竟与许望家族有关...
　　"所以你来这所大学..."
　　"为了接近许望，收集证据。"陆焘苦笑一声，"然后我遇到了你，计划全乱了。"
　　雨声渐歇，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进咖啡厅，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温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不说这些了。"陆焘突然振作起来，挤出一个笑容，"今天应该庆祝——你不仅全身而退，还反将一军。想吃什么？我请客。"
　　温春看出他在强颜欢笑，便顺着他的话题："附近新开了家泰国菜，王霏说很好吃。"
　　"走！"陆焘站起身，顺手拿起靠在墙边的伞，"不过先声明，我吃不了太辣。"
　　泰国餐厅里，陆焘又恢复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形象，逗得温春频频发笑。他讲述篮球队的糗事，模仿严肃的教授，甚至表演了一段蜡笔小新的舞蹈。温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暂时忘记了早上的惊心动魄。
　　饭后，陆焘提议去他家看电影："我收藏了很多老片子，有部《情书》特别适合雨天看。"
　　温春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昨晚未完成的那个瞬间又浮现在脑海，让她耳根发热。
　　陆焘的公寓比昨晚整洁多了，显然特意打扫过。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盘水果和几包零食，电视已经连接好了播放设备。
　　"随便坐。"陆焘去厨房倒饮料，"要茶还是果汁？"
　　"茶就好。"温春环顾四周，注意到书架上多了几个相框——陆焘和一位优雅女士的合影，应该是他母亲；还有一张毕业照，少年陆焘站在中间，笑容灿烂。
　　陆焘端着两杯茶回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我高中毕业时。我妈情况好转后拍的，她现在已经出院了，住在杭州。"
　　电影开始后，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随着剧情深入，温春不自觉地被吸引，身体前倾，与陆焘的距离越来越近。当电影放到女主角在雪地里呼喊"你好吗"时，温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陆焘默默递过纸巾，他们的手指在传递中相触，像是有电流通过。温春没有立即抽回手，而是任由他轻轻握住。
　　电影结束后，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户。房间里只剩下屏幕的微光和彼此的呼吸声。
　　"饿了吗？"陆焘轻声问，"我可以做点简单的。"
　　"你会做饭？"温春惊讶地问。
　　"生存技能。"陆焘笑着站起身，"独居男人的自我修养。"
　　温春跟着他走进厨房，看着他熟练地切菜、打蛋、煮面。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香气和温暖，陆焘的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柔和。
　　"需要帮忙吗？"她问。
　　"递一下那个酱油。"陆焘指着她身后的调料架。
　　温春转身去拿，却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小罐子。她慌忙去接，与同样俯身的陆焘撞了个满怀。两人跌坐在地上，陆焘本能地护住她的头，自己却撞到了橱柜。
　　"你没事吧？"温春焦急地查看他的后脑勺。
　　"没事。"陆焘咧嘴一笑，"头铁。"
　　他们离得那么近，温春能数清他的睫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雨声和彼此的心跳。
　　陆焘慢慢靠近，温春不自觉地闭上眼睛...
　　"面要糊了！"陆焘突然跳起来，冲向炉灶。
　　温春愣了一秒，然后笑出声来。这个本该浪漫的时刻，被一锅面条毁了。但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遗憾，反而有种莫名的安心——这就是真实的陆焘，不完美但可爱。
　　晚餐后，雨势变小了。温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
　　"我该回去了。"她说，"明天还有早课。"
　　陆焘点点头，拿起伞："我送你。"
　　回宿舍的路上，他们共撑一把伞，肩膀轻轻相碰。雨中的校园安静而美丽，路灯在水洼中投下摇曳的倒影。
　　"今天谢谢你。"温春在宿舍楼下说，"我本来心情很糟的。"
　　陆焘微笑着拂去她肩上的水珠："任何时候。"
　　他们相对而立，雨丝在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帘幕。温春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在陆焘脸颊上轻轻一吻："晚安。"
　　没等陆焘反应，她转身跑进宿舍楼，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直到回到房间，关上门，她才敢回头看——透过窗户，陆焘还站在原地，手摸着被亲过的脸颊，表情像是中了头彩。
　　王霏从床上探出头："哟，满面春光的，看来和好了？"
　　温春把脸埋进枕头，无声地尖叫。今晚虽然没有那个吻，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她不再是被动等待爱情的女孩，而是勇敢追求幸福的女性。
　　窗外，雨停了。一轮明月从云层中露出脸来，清辉洒在床头那颗纽扣上，闪烁着温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