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替身》糯米词

9、第 9 章

　　就在顾元青被化妆师的调侃和周围投来的目光弄得浑身不自在，几乎想要找个借口逃离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名节目组助理探进头来，环视一圈，扬声喊道：“A组的赵子铭在吗？林晚老师和导演请您过去一下，有事商量。”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从顾元青身上移开，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里一个原本默默坐着的男生。那男生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整理了一下衣领，在一众或好奇或羡慕的注视下，昂首挺胸地跟着助理走了出去。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那张脸上努力抑制，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得意。

　　门一关上，化妆间里压抑的窃窃私语声立刻响了起来。

　　“赵子铭？导演和林老师单独叫他干嘛？”
　　“不知道啊……他水平也就那样吧？”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一个似乎知道些内幕的练习生撇了撇嘴，语气里混合着不屑和明显的酸意，“人家有‘特殊安排’，听说台本里给他加了不少高光镜头，好像……还有跟林晚老师的单独互动环节呢。”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单独互动？凭什么啊！林老师认识他吗？”
　　“就是，这不太公平吧……”
　　“啧，肯定是背后有人呗。”

　　虽然大家表面上都流露出几分对“走后门”行为的不屑，甚至有人高声说着“选秀还是要靠实力说话”，但顾元青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开的那种浓烈的、几乎无法掩饰的嫉妒。

　　他们嫉妒的不是那几个镜头，而是能和林晚——那个光芒万丈、被所有人仰慕的人——近距离互动的机会。

　　窃窃私语像是滴入清水里的一滴醋，无声地在空气中发酵。
　　“啧，真是同人不同命。”
　　“选秀不还是看实力和观众缘？搞这些歪门邪道……”
　　“就是，靠剧本硬捧，就算出道了也走不远。”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响起，巧妙地把话题引到了顾元青身上：“嗐，说这些干嘛，要我说啊，真论起来，谁能配得上跟晚姐同框互动，那还得是咱们秦少啊！”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平平却表情灵动的练习生，他笑眯眯地看向顾元青，语气夸张：“哥几个刚谁刷手机了？快看热搜！外面都炸锅了！就刚才门口那事，秦少英雄救美那一下，被人拍下来发网上了！拍得跟电影海报似的，外面都传疯了！”

　　他这么一嚷嚷，立刻有好几个人掏出手机。

　　“卧槽！真的！‘神秘美少年红毯救美’！这话题都爆了！”
　　“这角度……这光线……我的天这侧脸，没有一丝死角的吗？”
　　“你看你看！下面评论全都在问这是哪个新神仙！”
　　“还有好多说你和晚姐站一起简直绝配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真的哎！说你们颜值都是天仙，同框画面养眼到爆炸！”

　　赞美和惊叹声如同潮水般瞬间将顾元青淹没。练习生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展示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和评论，语气热烈又带着明显的奉承。

　　“刚才赵子铭出去我还酸了一下，现在想想，他那张脸跟晚姐站一起哪来的CP感？还得是秦少您这样的！”
　　“就是！他跟林晚姐站在一起，与其说是cp感，还不如说是路人感吧！”
　　“哈哈这脸确实没的说，比不过比不过。有的人就是老天赏饭。”

　　赞美和吹捧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顾元青淹没。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被捕捉到的瞬间——他狼狈地护着林晚，而她微微倾身……画面果真是又和谐又有美感。

　　他有些懵了，看着周围一张张热情甚至带着点讨好的年轻面孔，听着他们将他和林晚用“般配”、“天生一对”这样的词语联系在一起，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听着那些越来越夸张的赞美，感觉自己像个被放置在聚光灯下的假人，每一句赞美都像一颗颗滚烫的糖珠，噼里啪啦地砸进他耳朵里，甜得发腻，却又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慌，让他喉咙发紧，无所适从。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恍惚。

　　曾几何时，这样的词语，他只能在旁边听着。

　　听着粉丝们热烈地讨论林晚和某某男星多么相配，听着圈内人开玩笑地说林晚和那位影帝站在一起是多么养眼，听着严遇那样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地幻想着与她的“师徒情深”。

　　每一次，他都只能站在他们的身旁，扮演着那个最得体、最专业的经纪人，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心里却像被细密的针扎过，泛起一片无声无息的酸涩。

　　他们站在聚光灯下，而他太普通，所以那些赞美和幻想的主角，永远不是他。

　　他只是一个背景板，一个影子，一个连嫉妒都要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人。

　　可现在……

　　这些他曾渴望又畏惧的词语，这些他曾以为永远与他无关的绚丽光环，正如同潮水般涌向他，毫不吝啬地加诸在他——或者说，加诸在“秦声”这个身份之上。

　　他明明就身处这赞美的中心，感受着这份虚幻的幸福，灵魂却仿佛抽离出来，冷眼旁观着这场荒诞的戏剧，看着那个顶着完美皮囊的窃贼，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

　　有种巨大的荒谬感袭击了他，让他几乎分不清这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

　　耳朵里嗡嗡作响，那些练习生们热情洋溢的脸庞在视线里微微晃动，他们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扭曲。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或许已经扭曲的微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仿佛他一开口，这梦境就会醒来，他就会被人从这具漂亮的躯体里拽出去，重新回到那个只能沉默旁观的、冰冷的阴影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