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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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的风卷着花草的味道灌进来时，白蒙正趴在副驾驶座上好奇的数着路过的车。
“蒙蒙抓紧了。” 谢宁安忽然踩下油门，银灰色的跑车像是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白蒙惊呼着抓住扶手，草帽被气流掀飞的瞬间，他看见远处的麦田里也掀起了阵阵绿色的波浪，谢宁安得意的吹了声口哨，畅快的笑了出来，笑声顺着风飘出了车厢外，被带去了很远很远。
“你疯了吗？” 他笑着捶了谢宁安的肩膀一下，指尖却不小心触到了谢宁安肌肉紧绷的小臂。
白蒙笑着摇了摇头，差点以为谢宁安改了性子。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看似随性的举动里其实藏着不容人置疑的掌控，就像此刻一样，若不是他不小心碰到了谢宁安的胳膊，连自己都险些被骗过去。
差点以为他是真的兴致来了飙车玩，谢宁安歪头朝着白蒙轻笑一声，而手里的方向盘始终稳稳的被他把控着，他轻转了半圈，身下的车身便灵巧地避开了公路上突然出现的石头，轮胎碾过旁边的碎石子时还发出了规律的声响。
“难得来一次南部，就该体验下公路飙车的刺激啊。”谢宁安偏过头，鼻梁上的墨镜随着他的动作滑到鼻尖，露出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阳光透过车窗，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些细碎的阴影，说这话的间隙，他脚下又重重的踩下了油门，车“嗖”的一声便窜了出去，白蒙下意识的往前倾了一下，随后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
等他坐稳，刚想抬头控诉一下谢宁安，却不想就与车窗前面广告牌上的大叔来了个对视，大叔正朝他咧嘴笑呢。
那幅三层楼高的画像褪色得厉害，蓝色的背带牛仔裤都掉成了白色，唯有一张笑脸还勉强看得出来。
“那是老皮特……” 谢宁安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二十年前靠种棉花发家后，便迷上了竞选州长，尽管他的广告牌竖得比玉米秆还密，然而……”
“然而一点用也没有。”
车开过广告牌，又将它远远的抛在身后，白蒙看到公路两旁的桉树也有序的向后退去，他伸了个懒腰，问道：“还有多久到？”
谢宁安看了眼导航，说：“大概还有个四十分钟吧，怎么，累了吗？” 他脚下轻轻踩了踩油门，车的速度明显快了些，“要不要换首歌听听，换些慷慨激昂的吧，怎样？”
白蒙谢敬不敏，“就这个吧，M国南部的乡间小调，咱们也算是原汁原味体验了一次公路旅行。”
“好吧。”谢宁安笑了笑。
白蒙从脚下的背包里翻出来本资料，上面都是关于M国南部大豆的记录，密密麻麻的字迹旁边，还画着几幅简易的黑白配图。
“你看这里，” 白蒙指着其中一段，“你们这儿对高油大豆资源进行的表型精准鉴定，研发全基因组选择、转基因等高效育种技术方面一直都很有优势，国内的大豆资源在单产、含油量、种植密度等方面与你们还有不小的差距……”
谢宁安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却时不时的瞟向他专注的侧脸，“其实这些技术这边早就研究很多年了……” 他淡淡地说，“关键是周期太长，而且有些技术甚至都能说研究烂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建议你以后再做，现在做那些对你来说不值当的，而且变现率不高。”
白蒙皱了皱眉：“不能因为对我不值当就放弃啊，对我不值当，可对国内却很值当。” 他合上资料，语气里带着一丝执着，“我们做研究的，最后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百姓带去好处吗。”
谢宁安没接话，安静的开着车，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音乐还在继续。过了一会儿，白蒙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透明盒子，里面装着几颗大豆。
“这是我刚才在路过的田里采集的，虽然没到收获期，但看起来还是不错的。” 他把盒子递给谢宁安，“你看它即便没完全长成，可色泽和饱满度却比我以前接触过的要好，以前那些豆种在这个时期远远比不上它的品质。”
谢宁安单手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然后又递还给了他：“确实不错，不过我们家农场里的比这也差不了多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现在，我的白大学者，你快把腿上的资料收起来好好看看风景吧，要不马上就该到了。”谢宁安指了指远处，“你看，再往前走走就该到我家农场了，你往远瞧，看那些农田，从那里开始，就已经进入我家的地界了，你预计还能欣赏二十分钟左右的风景，因为二十分钟后就到农庄了。”
白蒙望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农田，再一次感慨：“富贵啊，真是富贵啊。”
谢宁安笑道：“快擦擦口水，要留下来了。”
白蒙抿抿嘴，“ 你家真是富贵。”
“说起来，我家的大豆之所以能在M国杀出一片天来，还得感谢我爷爷。”谢宁安道：“要不是他老人家不断地试验，不然哪有现在的光景。”
“你爷爷真是个天才……”白蒙点头认同道：“基因技术，在那个年代就研究基因技术，你爷爷不仅有前瞻性，而且还有技术和头脑，太不容易了。”
谢宁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快的节奏，目光停留了一瞬，想到当初爷爷还在的时候，总在感慨，小时候随着太爷爷搬迁过来，那时候缺粮少食的，国内饿死了好多人，所以他从小就立志要研发高产技术，后来他一辈子都贡献在了这片农场上，如今一代又一代……
爷爷他种出了希望，希望也变成了财富。
他喉结动了动，忽然开口道：“说真的，蒙蒙，你研究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你为什么选择这条路的？”
白蒙愣了一下，自然而然道：“当然是为了研究出优质的大豆，贡献给国家，你看我们国内的大豆进口依存度多高，要是能培育出适合本土的高产品种……”
“然后呢？”谢宁安突然打断他的话，墨镜后的眼神都冷了几分，“研究出来后让那些投机主义者坐在办公室里瓜分成果？还是印在教科书上歌功颂德？” 他猛打方向盘，跑车随之拐进一条隐蔽的岔路，车轮因碾过石子沙砾发出了噼啪的声音。
白蒙皱起眉：“谢宁安你什么意思？农业技术本来就该服务于国家粮食安全，难道只有像你们家这样，把优良品种锁在农场里，只为了自家收益才行吗？” 他想起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他常常说，粮食是国之重器，任何技术的突破都该站在民族立场上。
“锁在农场怎么了？” 谢宁安重重的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停在路边。
他一把扯掉墨镜，棕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白蒙看不懂的情绪，“我爷爷用一辈子守着这片地，我父亲也用了几十年的心血改良品种，现在轮到我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凭什么要变成别人的资本？” 他伸手指向远处大片的田地，“看到那些了吗，这是我们几代人才打拼出来的事业，而且我相信，蒙蒙，要是有了你的技术加持，这片农场又会扩大，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农业帝国不好吗。”
“谢宁安，我对农业帝国没兴趣，我只想研发出来的技术能让老百姓得到实惠。”白蒙摇摇头，眼里是对两人选择道路不同的惋惜。
“蒙蒙，你怎么这么天真……” 谢宁安逼近身子，灼热的呼吸都打在了白蒙的脸上，“你是活在理想主义的世界吗？你信不信，你把技术交出去，他们只会被不懂行的人糟蹋，最终沦为其他企业敛财的资本，你的心血也只会被榨干了价值，成为商业竞争的手段。”
你简直不可理喻！” 白蒙的声音陡然拔高，却被谢宁安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我不可理喻？”谢宁安嗤笑出声，“我一直相信，技术只有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它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免费的、上赶着的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得不到本该有的重视，你的无私，等于别人的财富。”
“因为你的国家和我的国家不一样！”白蒙怒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样，你不要把你们那的行为规则用在我们身上，我们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
争吵像野火一样蔓延开来，白蒙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谢宁安是他的朋友，也是实验室里的默契搭档，可此刻谢宁安眼里的偏执，却徒然的让他感到了一股寒意。
“松开。”白蒙用力甩开了谢宁安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怎么了谢宁安，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吵这个。”
谢宁安的动作僵了僵，看到白蒙脸上的迷茫后，他忽然垂下了肩膀，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对不起蒙蒙，是我太激动了，我向你道歉。”
“我不该质疑你的理想，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可能是因为听到你不赞同我的想法后，怕你不愿意再和我一起研究了，我怕因为咱们选的路不通失去你这个朋友，对不起蒙蒙。”
看到谢宁安红了眼眶，白蒙虽然心绪还没平复下来，但还是安慰道：“对不起宁安，我刚才也不该说你选的路是自私的，我也不该逼你认同我的想法。”
“我们的想法不同又如何呢，宁安，君子和而不同，我们也真是的，吵什吵呢。”他突然笑了一下，“幼稚死了。”
谢宁安也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呢。”
他随后启动了发动机，车子又拐回了主路上，只是眼里的暗光一闪而过。
谢宁安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庄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马上就要到了，那里的风景很好，而且地势开阔人烟稀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