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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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不是染病，是装病”，沈卿垚一语道破赵瑞的小技俩。
“啊？医师，您此话当真？”
王大娘疑惑道：“可刚刚......”
“刚刚赵瑞只是因为体内心疾突发而昏迷，并无大碍。”
“若我猜的不错，他那时应当是想着装病然后带着药材和银两跑路的，哪曾想自己会突发疾病。”
沈卿垚解释一番，没有明说赵瑞身上真正的情况。
自从两年前京中下了禁医令，整个大楚大大小小的药商几乎都消失了，有违者也均被罚以死刑，杀鸡儆猴。
可这边陲的康乐村，怎么还会有药商出没？
赵瑞此人，还需细细探查。
“阿垚姐，药准备好了。”
清月端来盛药的碗，在沈卿垚耳边低语道：“楚辞公子刚刚把那个赵掌柜绑到了当铺的后院里，他说小姐若忙完就去找他，看楚公子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同小姐说。”
“好。你在这儿让王婶儿把另一碗药服下，她刚才抱过二丫有被感染的可能，我已施过针了，再服些药就好。”
“嗯。”
沈卿垚拿着药碗进屋。
二丫在床上蜷缩着，小脸烧得通红，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哝着，“不要，不要，我不要死”。
“二丫？”
沈卿垚握住二丫的手，冰凉的指腹触过，一下子让二丫平静了些许。
她从水盆里捞出一条湿毛巾盖在二丫的额头，然后将她的药血滴入混杂的草药渣中。
捻起一坨药渣，均匀地抹在全身长有水泡的肌肤之上，打圈按压着浸润水泡。
桑叶和甘菊，疏散风热，消炎止肿，是最好不过的缓解之物。
如今，只缺一味薄荷，便可药到病除。
沈卿垚安顿好王大娘母女二人，来到当铺。
“楚辞，你找我？”
一进后院，便看到被捆成粽子的赵瑞，嘴里被楚璟南塞着破布，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不敢吭声。
直到看见沈卿垚进来，好似看到了救星般，“呜呜呜”地挣扎起来。
“你怎么把人捆成这样？”
她当时只是让他看着点此人，又没说要绑起来。
“万一弄出人命来怎么收场？”
“老实点儿”，楚璟南又踹了赵瑞一脚，这才回答道，“放心，我还是知道轻重的。”
此人形迹可疑，和旁人说话还要躲躲藏藏。
何况，官衙虽然撤了药铺，但是官铺还开着。
王大娘不去官铺求药，反倒来一家当铺换药，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荒谬。
与其一直鬼鬼祟祟地跟着此人，不如直接绑了省事。
赵瑞“呜呜呜”地声音愈发急促，似有话要说。
楚璟南取出其口中的破布。
紧接着，赵瑞就朝着沈卿垚喊冤道：
“医师啊，救救我。我知道你是好人，心地善良，定不会胡乱冤枉良民。”
“我真的就是一个当铺掌柜，偶尔弄点药材和村民换吃喝，绝无半点害人之心啊！”
口口声声，言之凿凿。
沈卿垚看着赵瑞，问道：“那今日又是怎么一回事？”
赵瑞：“今儿个我是真没办法，藏的那点药材早给出去了，就算有剩下的我也得为我自个儿考虑啊，我要是死了谁来给村子里弄草药治病啊。”
“都是我的一片苦心哪！”
楚璟南站在旁边，手里掂着一袋银子，上下抛动，道：“说得倒是好听，王大娘都说了同你只需用等价之物交换药材，可没说要给银子啊。”
他弯下身，“赵掌柜，银子，哪儿来的？”
沈卿垚接过装银子的布袋，扫过一眼，“五十两银子，赵掌柜，您可真敢藏。”
偏僻小村，人丁稀少。
一个当铺掌柜不务农耕，也不行商贸车马之事，如何能有五十两藏银。
她取出其中一锭，注意到有几点印字刻于其上。
——“贞元二十四年十二月制”
是两年前大楚行市通行的银两。
那年春日，沈氏正值圣上荣宠，盛名满京，半年后却被亲赐满门之斩，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贞元二十四年十二月，正是沈氏灭门后，贞元帝颁布新令的时候。
沈卿垚蓦得攥住赵瑞的衣襟，逼问道：“银子是谁给你的？”
“这......这......这我......我......是我自己这么多年来攒下的家产。”
赵瑞结结巴巴了半天，费劲巴拉地编出句假话。
“当真？”
“我......我说的都是真......真的。”
举目不定、四散游离、磕磕巴巴，是实话就见鬼了。
“你确定如此吗？”
“确......确定......”
呵，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沈卿垚摸出一根银针，在赵瑞眼前晃过。
针尖处透过光线，在赵瑞脸上折射出一道白光。
“赵掌柜，你别忘了我可是医师。”
“我这根针既能救你性命，自然也能取你性命，当然，也知道针下在何处最能痛不欲生。”
“你可想好了，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赵瑞缩着下巴，眼观针针观眼，安静半晌，终究是没扛过心里的防线。
“我说！我说！我都说！”
——两年前，他还是京城里给药铺帮忙的伙计，忙里偷闲中跟着别人学了些辨药的法子。
谁知后来皇上下了禁医令，把药铺都关停了。
药铺的老板连工钱也没给他结，就带着妻女还有铺子里剩下的药材跑路了。
他想去官铺找活儿干，结果被当成贼人叫兵卫给打了出来。
无奈之下，他只能一路向着城外寻可去之处。
半路上遇到过一伙儿药贩子，见他有辨药的能力就收留了他，管吃管住，需要的时候只叫他认认草药。
一开始他觉得还挺不错的，乐呵呵地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可随着叫他认的草药越来越多，越来越奇怪，他慌了，怕继续认下去会被官府察觉。
于是就借口说自己突发恶疾想离开，哪曾想这帮人蛮不讲理，硬要留他。
他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和这帮人达成交易——约定在一处按时叫他识药，但要给他银子他才会保密消息。
所以，才会有这五十两银子，还有藏药。
赵瑞一五一十地统统交代了。
“这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都在这儿了。”
“二位就放过我吧，我也是谋条生路啊，医者何苦为难药贩啊。”
怪不得王大娘要来此处求药，原来是有个会识药的“神人”，还是个从药贩子手里跑出来反咬一口的“小人”。
倒是他口中的这伙药贩，她之前从未听说过。
沈卿垚动手给赵瑞松了绑。
“赵掌柜，你该多谢谢你自己的那一点良心，没在村子里骗财害人。”
“多谢医师，多谢医师大恩大德”，赵瑞颤颤巍巍地站起，弓着身子连连道谢。
沈卿垚打断他，问：“那你可知，那伙药贩常在何处活动？”
赵瑞回忆着，十分不确定道：“许是廿州—南疆一带？再远的就不大清楚了。”
他毕竟也是半路遇见，又半路逃跑的，知道的消息也有限。
“你同他们来往，可否能打听出些消息？”
赵瑞比划了个手势，“一点点”。
“无妨。”
一点消息也是消息，总比什么都探不出来好。
“医师，您也要找他们拿药草？”赵瑞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不想，换来一记眼刀，“不该问的就别问。”
沈卿垚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做好你的事，给我探出他们的下落。”
“是是是。”
她递出一袋银子，“这是报酬，十两银子。”
赵瑞见此，忙去伸手要，却扑了个空。
“一共六十两银子，你若是敢用作私账”，沈卿垚顿了顿，“你这当铺生意就不用做了。”
“晓得晓得。”
她留下银两，推门走出。
一时不察，迎面撞上了来人宽阔的胸膛。
楚璟南高举起双臂，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低头一看，竟是个熟人。
不禁打趣道：“哟，沈大小姐什么时候学会投怀送抱了？”
沈卿垚忙后退一步，“抱歉，是我失礼了。”
她右跨一步想绕开，他左跨一步不放行。
两人左右来回对立，沈卿垚恼了，“楚辞！”
“我在。”
“......”
沈卿垚耐着性子道：“楚辞，我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闹，二丫还等着我去救。”
“我知道。”
楚璟南眨眨眼睛，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
“看看这是什么。”
“？”沈卿垚接过，拆开外面的细绳，一股清香溢出。
“薄荷叶片！”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楚璟南，“左一找到了！”
“嗯”，楚璟南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
“多谢！”
下一瞬，沈卿垚趁他不注意从旁边绕开，飞快地跑向王大娘那屋。
“沈大小姐，你又欠了我一次人情呢。”
楚璟南望着女人的背影，默默地感叹道。
“王......王爷......”，赵瑞哆嗦着走到楚璟南身后。
“她都问了你些什么？”
“问了，问了药贩子的事，还有我的来历”，赵瑞三指并立于额前，“我发誓，没有透露出王爷的一点身份，真的，我提都没提这事。”
“算你机灵。”
楚璟南挥挥衣袖，“做你该做的事去吧。”
“是。”
想不到，她竟然能从赵瑞半真半假的话里套出药贩的事情，还想继续往下查。
胆子也真够大的。
是他小瞧了她。
“左一。”
“殿下有何吩咐？”
他眯起眼，看向千药峰的方向。
“把她私自下山的消息放给叶修珩。”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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