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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说好要陪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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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温程突然想起来前天在素食馆纠结的事,“过两天给你报个幼儿园上吧?”
时生看着温程:“为什么?”
“我上班了以后你怎么办?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家待着。”
“刚才不是说好我在家等你吗?”
“我当然也想这样,毕竟担心有小朋友欺负你,但是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温程解释:“燃气、火灾、水、电,还有陌生人敲门、撬门什么的,都不安全,到处都是隐患。我很不放心。”
“幼儿园也有那些隐患,还有暴力虐童事件,你放心吗?”
温程顿时心惊胆战:“你从哪儿听到的这些?”
“电视上。”时生说:“我爸总看电视。”
“是吗。”温程揉了揉时生的脑袋:“总之别这么说,不是所有幼儿园都有这种事……”
“你能保证吗?”
“我……当然不能……”
“所以我在家更安全。”时生说,“有事我会用座机给你打电话。有急事我会打给程露家的烤鱼铺,让他们来帮忙。”
温程还没从暴力虐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好吗?”时生问。
“啊……好……”温程愣愣地点头。
“乖。”
“噗——”温程顿时笑了出来,“你在学我?但我可没有说过你乖。”
“你心里每次都这么想。”
温程愣了:“你怎么知道?”
时生从床头柜上拿过药膏:“大人不过如此。”
温程接过时生手里的药膏给时生抹药,笑得差点停不下来。
但笑过之后,温程说:“就算如此,你也还是要去上幼儿园。”
时生抬起头看着温程,没说话。
温程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摸清时生的一些脾气了,比如说现在,时生肯定是在生气,并且是想问为什么,但是因为生气又不想说话,所以沉默地看着温程。
“因为就算你现在不上幼儿园,明年也要去上小学,早晚都要离开家的,不如先在幼儿园适应一下环境。”
时生转身下床。
“别别别,手上的药还没抹完呢……”温程赶紧把刚下床还没走两步的时生抱了回来,直接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用胳膊圈了起来,继续给时生手上上药。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吗?”
时生靠在温程怀里,看着温程给自己上药,不说话。
“以前去过,让你觉得不舒服?”
“还是没去过,让你有些害怕?”
温程把下巴轻轻抵在时生头顶,声音轻缓,很有耐心,手上轻而仔细地给时生的左手抹完药,换到右手。
“没去过。”时生看着被温程抹好药的左手,“我不想离开你。”
温程抹药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抹药,下巴轻轻蹭了蹭时生的头顶:“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我们大多数日子里每天不得不分开大半天,因为我得工作,公司不允许带孩子来上班,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温程:“而且,你需要交朋友,需要适应社会环境,需要学习,因为你将来有一天也要和我这些大人一样出来工作。”
温程:“所以,去幼儿园是为了找一个能在我上班顾不过来的时候照顾你并让你增长见识的地方,不是为了抛下你不管。”
温程:“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况且我们都做了约定,要不放开彼此的,我会遵守约定,怎么会抛下你呢?”
温程:“何况,离小区不远就有幼儿园,虽然和我上下班的时间点有冲突,但我会想办法每天送你去,再接你回来。”
温程:“另外,幼儿园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老师会带你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学习、做活动,挺有意思的,试试吧?”
温程:“总之,先去上一段时间,感受一下,如果还是不喜欢,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温程给时生上完药,搂着时生好声好气劝说了半天,时生终于肯答应去试一下,温程挺高兴地又抱着时生又蹭又揉了半天,分开时时生还颇不情愿。
温程问:“你刚才起床的时候为什么问我哭什么?”
时生:“就是想知道谁欺负你了。”
温程心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再把时生抱起来搓揉一顿:“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贴心的孩子?”
“多的是。”时生坐在床边捧着水杯喝水。
“多吗?”温程疑惑地把手机扔到床头,拿着电脑和充电器去床头靠着坐下,准备工作,“我怎么以前从没遇到过?”
“见识浅薄。”
“……”温程噎了一下,刚软和的心里一个劲儿地发酸,握鼠标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动作,悲哀地感觉自己已经快习惯时生的嫌弃和鄙视了。
“是,是,我没见识,我的生活圈子太小了,还真没怎么接触过小孩子。”温程揉了揉时生的小脑袋,“那我们有远见的时生小宝贝,你要看电视吗?”
“不看。”
“那你想做什么呢?我要工作了,暂时没办法陪你说话。”温程有些苦恼,“要不过两天买衣服的时候顺便带你去买玩具和书吧?乐高怎么样?还有绘本。小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吧?”
“没玩儿过。”
“你还说我呢,明明你也有没见识过的东西。”温程顿时有了种一雪前耻的快乐,又有些心疼时生,“这样吧,趁这几天不用上班,从明天开始,我连着带你去玩儿几天好不好?”
“无所谓。”时生的兴致似乎不高,“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温程的心被戳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把时生搂进怀里:“好,那和我待着吧,至少现在我哪儿也不去。”
时生靠在温程身上,看着温程工作。
等温程坐得有些累了,想问问时生晚饭想吃什么时,一低头看见时生不知什么时候小小一只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
温程小心地放下电脑,把时生轻轻抱起来放正,让他枕在枕头上,刚松开手想去拽被子,时生突然醒了,紧紧抓住温程的手爬了起来不松开,温程愣了一下,问:“弄醒你了?”
时生不说话,只是看着温程。
温程似乎有点明白了:“怕我走?”
时生没有动。
温程立马把时生抱了起来:“别怕,我不走。你不会再被丢下了。”
时生抱紧了温程的脖子,立马趴在温程肩膀上又睡了过去。
“唉,这个样子真的能去得了幼儿园吗?”温程微微偏头在时生头发上轻轻亲了一下,叹了口气。
这会儿洗衣机里的衣服应该都洗完了,温程抱着时生小心地下了地,把衣服晾到了阳台上,看见了对面楼下摆着的几个花圈,看来那天跳楼的人已经死了。
温程心里并不好受,但没再多看,感觉再遇见几次这种自杀的事,自己恐怕就该习惯了。习惯生死,这个习惯可真让人不怎么舒服。
温程抱着时生在卧室来回走了几圈,活动了一下,然后回到床上继续工作。
中午12点多的时候,温程也靠在床头小憩了一会儿,为了不吵醒时生,所以没定闹钟。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时生正枕在他肩头看着他。
“睡醒了?”温程紧了紧抱着时生的胳膊。
时生顿时更放松地趴在了温程怀里。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温程轻声问。
时生在温程胸口来回蹭了半天,最后亲了亲温程的脖子,“随便。是你做的就行。”
“好。那我查查都有什么营养菜谱。”温程感觉脖子上的触感轻巧温软又湿濡濡的,很舒服,比郑钧那凶狠得狗啃温柔多了。
温程顿时心情大好地搓了搓时生的小后背,拿起手机上网查5岁宝宝营养食谱。
正查着食谱,温程看到了大数据抓取的相关推送:“5岁孩子正常身高”、“我家宝宝5岁54斤正常吗”、“吃什么能长高”之类的词条,于是煞有介事地问时生:“对了,你知道你多高、多重吗?”
时至中午,正是犯懒的时候,时生懒懒地赖在温程怀里,一会儿不安分地胸口、颈窝各处蹭一蹭,一会儿臂弯、肩头软塌塌地瘫一瘫,就是不想多说一句话。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温程知道一到中午、下午时生就开始犯懒、黏人了,于是就一手护着时生,任时生在自己身上闹腾,一手拿着手机,自言自语:“网上说5岁男宝宝身高一般在98.7-124.7厘米,体重一般在13.50-27.85千克,你在这个范围吗?”
“我看你身高不到1米啊,体重……有30斤吗?抱起来感觉你很轻啊,前天抱了你一天一夜也没觉得特别累。是营养不良影响了长身体吗?”
“这可不行,这个阶段的营养太关键了,万一影响你以后长个怎么办?得给你好好补补。”
“你看人家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又高又壮了,一看就不好欺负,你也得长得又高又壮,不然像现在似的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我真担心你在幼儿园会受欺负。”
“不过,是不是光食补也不全面……网上说还得运动,适当锻炼,有助于强身健体。看来以后得勤带你下楼溜溜弯、做做操什么的了。要不你跟大爷大妈们学学太极和广场舞吧?”
“不过这样也不能防身啊……”温程说着点开地图,查看小区附近的实景VR,发现和小区里配套的阳光幼儿园紧挨着的就是一家少儿跆拳道馆,旁边还有不少琴行、艺术班之类的,于是心里一喜。
“我从没从西门走过,都不知道原来小区里幼儿配套设施这么多。”温程惊喜道,“这样好了,要不给你报个跆拳道班吧?以后下了幼儿园就去练跆拳道,强身健体又防身,多让人放心,你说是不是?”
时生撩起温程胸前毛绒绒的睡袍,把脑袋钻了进去,用睡袍捂了个严实,对温程的话充耳不闻,选择避世。
“不要这样!”温程吓得赶紧把时生揪了出来,“这样很危险,容易呼吸不畅,会窒息的!”
“不去。”时生很不满地从温程怀里抬起头来,冷冷地说。
“为什么?”看到时生钻出来,温程松了口气,低头看着时生。
“去了你陪我的时间会更少。”
“就因为这个?”
“我在乎这个。”
“那我们找个我能陪你的时间去学,好不好?”
时生侧头埋在温程的胸口,听着温程舒缓的心跳。
“好吗?”温程轻轻挠了挠时生的小脑袋。
时生舒服地眯了眯眼,声音不大地说:“好。”
“哈,太好了。”温程激动地搓了搓时生的小后背。
就这样,温程渐渐开始习惯和时生的相处。
选好菜谱,温程打电话给郑钧家座机,请赵姨转告孙厨和小钱,下午去农贸市场买菜的时候顺带给温程带一份过来。
“让老孙给您做好了再送过去多好。”赵姨说。
“我想亲自做,时生想吃家里自己做的饭。”
“就是前几天带来的那个孩子?”
“对。”
“那好吧,那孩子怪可怜的。那我下午让小钱给您把菜送过去。”
“好,谢谢赵姨。”
挂了电话,工作到下午5点,门铃响了,温程抱着时生从猫眼看了看,是小钱过来送菜了。
温程把菜接过来,小伙子小钱看着温程和时生,酝酿了半天,还是温程开了口让他有什么但说无妨,小钱才犹豫着说了。
“温先生,这孩子是挺可怜又可爱的,但是您把他留在这儿,不怕郑先生发火啊?”
温程有些无奈:“他已经发火了。”
“我说呢,我们都感觉这几天郑先生情绪和状态都不对。”
温程问:“他怎么了?”
小钱说:“郑先生这几天很焦虑,除了跟您有关的事,我们都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他焦虑成那样的。觉都睡不好,天天晚上喝酒,而且似乎又去开药了。就昨晚上被送回来的时候才没吃药睡了个好觉……”
温程叹了口气:“他这是戒的药瘾又要犯了。”
“啊?那怎么办啊?这样下去郑先生身体该撑不住了。”
“我也担心。他今晚过来我会好好和他说的。辛苦你们看着点他,要是再发现他吃药就尽量拦着,然后立刻给我打电话,我过去帮他。”
“好,太好了,那我们也就能放心多了。”小钱松了口气,和温程告别,回郑钧别墅了。
温程关上门,把菜放进厨房,揉了揉时生:“我要做饭了,自己待会儿好吗?”
时生趴在温程肩头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温程笑了笑,把时生抱到床上坐着,然后去厨房做饭。
按照网上查到的营养食谱,温程做了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吃完饭以后,温程觉得这个搭配不错,于是决定以后都按这个规模做。
饭后温程帮时生放了水、泡了澡,时生洗完以后,温程用淋浴器也迅速洗了个澡,出来给时生冰敷上药,然后就和时生窝在床上,一个看电视,一个继续工作。
十点的时候,郑钧一脸怨气地来了。
温程给郑钧打开了门:“都气了一天一夜了,消消气吧。”
郑钧换鞋走进来,“一天半夜而已,多亏了有白翊陪着,另外半夜我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根本就没有想到你。”
“白翊果然厉害。”温程在心里坚定了请白翊帮助郑钧的想法。
“是啊,说不定有一天他会取代你。”郑钧戏谑地笑着。
温程给郑钧倒了杯水,“我求之不得。”
郑钧喝了水,看见坐在床上玩电脑的时生,火气又上来了:“他倒是过得舒服!”
时生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脑,看都没看郑钧一眼。
温程无奈地问:“你又买药了?”
郑钧说:“没有。”
温程:“你明明买了,也开始吃了。又开始失眠了,是吧?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钧戏谑地笑道:“你还有功夫管我?我还以为你要抛下我。”
“抛下你去找新欢?”温程说,“我没有新欢,也没有旧爱,你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代替和取代。想要我的关心你尽管要,我又不会不管你,你瞎吃什么醋?”
郑钧收起笑容。
温程看着郑钧的双眼,严肃且认真地说:“我说了我不会抛下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陪着你,如果回家睡不着就过来和我睡,不要再吃药了,也不要再边喝酒边吃药了,好吗,郑钧?”
“你又不是属于我的,”郑钧瞪着温程,“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大不了一死了之……”
啪——
郑钧惊愕地愣了。
温程一巴掌扇在郑钧脸上。
“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话!”温程瞪着郑钧,气得发着抖,狠狠地咬着牙,眼中被愤怒和担心逼出了眼泪:“你是想再进一次重症监护室,还是想再把你的药瘾激出来?你以为看着你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你以为你伤了、病了、死了我都会无所谓?”
“温程……”郑钧有些发慌地扶住温程的肩膀,看着温程,“温程,我不该口无遮拦……”
“看看我吧。郑钧,别沉浸在你的爱情里了,你看看我吧!你看看一直以来我到底有多害怕!看看你出点什么事我有多害怕!看看你状况时好时坏的这些年!”温程忍无可忍地怒喊,愤怒地推开郑钧,失望地说,“我有多害怕!”
郑钧愕然地看着温程,想要说些什么,温程没再看郑钧。
“温程……”郑钧怔怔地喃喃,“对不起……”
“我该怎么办?”郑钧垂着头,一只手遮住棱角分明的脸,“我该怎么办……”
温程压着怒火整理好衣服,走到卧室床边。
时生正坐在床上看着他,电脑早就被放在了一旁,上面显示着过了两关的蜘蛛纸牌和玩儿到一半的扫雷的界面。
“我刚刚还奇怪你抱着电脑干什么呢,”温程放缓语气,“你居然自己找出了游戏?”
时生没说话。
“喝牛奶吗?”温程悄悄缓了几口气,“我去给你煮点牛奶。”
温程转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出来煮。温程把两杯牛奶煮好以后,给郑钧端去一杯。
“给你煮了一杯,”温程说,“喝完再走。”
郑钧把牛奶放在餐桌上,转身换鞋出门,拨通了电话。
“我不想吃药,也不想喝酒,”郑钧无力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但是我想好受一点。”
“那就过来吧。”白翊说。
“我不去诊所。”
“我知道。来8号,我家。”
郑钧停在温程家楼下的车,在昨天半夜被白翊帮忙开回了郑钧家别墅,郑钧只能从温程家小区门口打车去文昌街,反正现在他也没有心力开车。
到了文昌街8号的独栋二层小楼面前下了车,郑钧看见了等候在门口的白翊。
“出来多久了?”郑钧问。
“半分钟。”白翊笑笑。
郑钧略微疑惑地看了白翊一眼:“算得很准。”
“不难算。”白翊笑着推开门,“请进。”
郑钧再次离开了,温程撑在餐桌上狠狠喘了几口气,感觉心口一阵绞着疼。
“我该拿你怎么办,郑钧?”温程消沉无力地低声喃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帮不了他。”时生说。
温程抬头看向时生。
“你说希望他有贵人相助,”时生说:“他会遇到贵人,你不必为他伤神。”
温程难受到说不出来话,低下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无力而痛苦地趴在了餐桌上。
“你了解我的用药史,但他不想让我吃药,也不想让我喝酒。”郑钧垂着头,坐在白翊家一楼客厅的沙发上。
“他担心你,”白翊坐在郑钧对面,轻缓而平静地说,“你的焦虑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没有这些,我会连续半个月都睡不着。”
“没有这些你也可以睡得着。”
郑钧抬头看向白翊。
“怎么睡?”
“像昨天那样。”白翊说。
“昨天我喝了酒。”郑钧皱眉,“被你掺了苏打水的酒。”
“你不是因为酒睡着的,”白翊指指昏暗暖黄的顶灯,“而是因为气氛和心境,这是主因。”
郑钧没说话。
“昨晚开心吗?”白翊问。
“久违地开心。”郑钧说。
“气氛舒服吗?”
“舒服,”郑钧回忆,“让人放松。”
“所以你会感觉到困却感觉不到倦。”白翊放轻声音。
“调节气氛和心境,我试过很多次,还有助眠香薰、心理暗示、催眠、运动……”郑钧说,“我的所有医生都和我这么说,但从没有成功过。”
“但昨天成功了,不是吗?”白翊平静地说。
“昨天是唯一一次。”郑钧说,“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我会睡着。”
“这是你睡着的辅因。”白翊说,“把注意力从睡这件事上转移。暂时忘记剑拔弩张、纷杂混乱的精神和意志,不去想睡眠,不去想失眠,也不去想任何事的原因和结果,只单纯地听从身体的需要,身体困了你自然就会睡着。”
“这听起来就很难。”
“那么你睡不着的时候就来我这里吧。”白翊说,“你睡着以后我会负责把你送回家。”
“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为了钱。”白翊说,“我不会无偿做这些。”
“这倒让我放心了。”郑钧闭上眼,靠在沙发背上。
“你开始有困意了?”
“嗯……”郑钧说,“每次来你这里似乎都很容易睡着。”
“那就放心睡吧。”白翊声音和缓平静。
“嗯……”郑钧感到意识渐渐模糊。
温程是被门铃惊醒的,猛地抬起头,发现时生正坐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
“时生……”温程按了按额角,“怎么没睡?”
时生没说话,只看着温程。
门铃还在响。
温程从椅子上起来,去门廊趴在猫眼上往外看,走廊里的声控灯亮着,外面站着白翊和被白翊架着的郑钧。
温程赶紧打开门,惊讶地问:“白医生?这是……”
白翊清柔而温和地笑笑:“抱歉,郑先生说一定要来你家休息。”
温程愣愣地赶紧从白翊身上接过郑钧掺着:“他怎么了?”
“困了。”
“困了?”温程愣了,“不是醉了?”
白翊笑了:“他身上可没有酒味。”
“他这是吃药了?怎么困成这样?”温程十分意外。
“没吃。”白翊说,“放心吧,从你家出来以后,他什么都没吃,也什么都没喝,只是单纯地困了。”
“噢……”温程不可思议地看了睡得挺沉的郑钧一眼,赶紧把郑钧从门廊拖开,给白翊让出一条道,“谢谢白医生了,这么晚真是辛苦了,您快请进。”
“不了,”白翊笑笑,“把他送到,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这么晚不能再多叨扰了,我就先回去了。”
“啊……”温程赶紧叫住转身的白翊,“白医生,请您稍等一下!”
白翊顿住脚步,转身看着温程。
“请稍等,我先把他拖进屋……”温程抱歉地赶紧把郑钧拖到卧室的床上躺好,盖上被子,然后迅速从衣橱拽出两件羽绒服,一件自己穿上,一件把时生裹了个严实。
“我送您。”温程抱着时生出来关上门。
“不用这么客气。”白翊笑笑。
“其实我也是有事想向您了解。”上了电梯,温程犹豫着开口,“请问您现在是在帮郑钧治疗失眠吗?”
“是。”白翊笑笑。
“是从昨天开始的吗?”温程说,“因为郑钧从来没在外面睡着过,也没让人送回来过,但昨天不仅占了这两项,还没借助药物就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所以我就在想他是不是接受了心理治疗。”
“算是吧。”白翊说,“他今天正式成为了我的病人。”
“太好了。”温程惊喜地松了口气,“我还在担心他该怎么办。我实在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焦虑,可是又无法放任他不管……”
“不用担心,他会好转的。”白翊笑笑。
“从这两晚也能看出来您是有办法帮他的,把他交给您我就放心了。”温程说,“您上次对时生的判断非常准,所以我其实很希望您能帮郑钧也看看,现在知道您已经是他的医生了,我真是松了口气。”
“我理解你的心情,也谢谢你的信任,”白翊笑笑,“我会尽力,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温程把白翊送出了楼,白翊的车停在楼门口。
白翊打开了车门,临上车前,白翊看了眼满意又肆意地窝在温程怀里的时生,温和地笑道:“你们开始变得亲近了。”
“嗯?”温程低头看了眼时生,有些头疼地笑着说,“是啊,好像是。但我总是不敢和他谈起他家以前的事,怕影响到他,他却会很无所谓似地自己提起,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既然他自己提起了,就代表他可以接受和你谈那些,你大可以实事求是地和他谈。”白翊说。
温程:“我一星期得工作六天,大多数时间没法照顾他,所以打算过几天让他上幼儿园和跆拳道班,可他不愿离开我,我怀疑这是因为家里的变故让他潜意识里害怕分离,所以我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现在就让他去幼儿园是不是个合适的选择。”
“可以让他去,好好引导他,他会习惯也会接受的。”白翊说,“遇到接受不了的事他会和你说,你不用过于担心。”
“那太好了,”温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感激地道谢,“今天真是谢谢白医生。”
“不用这么客气。”白翊温和地笑笑,交给温程一张名片,“以后叫我白翊就行。如果抚养时生的过程中还有什么疑惑,直接按名片上的方式联系我就行。”
“真是太好了,”温程感激地接过名片,“太谢谢您了!”
送走白翊,温程感觉心里关于郑钧和时生的担心得以渐渐消散了。温程越来越觉得,郑钧真的可能遇到贵人了,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温程抱着时生上楼回到了家,餐桌上的牛奶只喝了一杯,是时生在温程趴在餐桌上睡着时喝的,另一杯是给郑钧的,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
温程把这杯牛奶喝了,把羽绒服放回衣橱,抱着时生躺在床上。
“都12点了,因为担心我所以一直没有睡吗?”温程轻轻揉着时生的肩膀。
时生枕着温程的胳膊,把头埋在温程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温程亲了亲时生的头发,“现在睡吧。”
睡到第二天凌晨4点多,温程突然被一股大力拖拽到床的另一头。
温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是郑钧醒了:“醒了?”
温程拽了拽勒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上半身爬起来,转头看着郑钧:“昨晚睡得好吗?”
屋里光线昏暗,温程看不清郑钧的表情。
温程耐心地轻声问:“我给你做点吃的?”
“嗯。”郑钧放开手。
温程起身,郑钧突然又拽住温程,声音清晰地说:“温程,我喜欢你。”
温程愣了一下,随即慢慢俯下身,给了郑钧一个拥抱,轻声说:“你岂止喜欢我,你还爱我,我知道。”
“我好想你。”郑钧声音低沉而疲惫,“这些天,我好想你……”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温程缓慢地轻拍着郑钧的背,“以后也在。”
“陪着我。”郑钧的语气带着乞求。
“我陪着你。”温程心疼地抱紧郑钧。
郑钧又睡了过去,温程轻轻松开郑钧,轻手轻脚地下床,却发现时生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
“时生?”温程忙绕过床尾,来到床的另一边,把时生抱了起来,轻轻抚着时生的背,“怎么醒了?”
时生看着温程没有说话,而是紧紧抓着温程睡袍的斜领。
温程脑海里闪过这几天自己一离开时生的触碰,时生就惊醒的画面,不确定地问:“因为碰不到我了,所以吓醒了,是吗?”
时生的身体紧绷着,温程心疼地把时生从头揉到后背,轻声安抚着:“不会了,不会有人抛下你了,我更不会抛下你,以后每天我都搂着你睡,好吗?”
时生的身体依然紧绷着。
“别怕,别怕”温程把时生按在自己肩膀上,轻力揉着,柔声哄着,“睡吧,睡吧,我现在哪儿也不去,就陪着你们,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呢……”
许久,时生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渐渐又睡了过去。温程不敢放下时生,只好抱着时生给郑钧煮了碗鸡蛋面,又煎了两片肉饼。
“起来了,”温程轻轻叫醒郑钧,“你要去上班的,你还得回家换衣服,你的衬衫都被睡皱了。”
郑钧睁开眼,第一眼便看见温程,本来心情甚好,第二眼看见温程怀里的时生时,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你给我做了吃的?”郑钧起身下床,看见餐桌上的早餐,“只有一份?没有他的?”
“幼不幼稚?”温程轻声说,“只有你需要这么早吃早餐。他还没醒。”
郑钧冷哼一声,去卫生间用一直放在温程家的自己的那套洗漱用具洗了漱,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我问你,”温程抱着时生坐在郑钧对面的椅子上,轻声问,“你在白翊医生那里接受治疗了?”
“嗯,”郑钧吃了一口面,“他跟你说了?”
“我问他了。”温程说,“既然决定治疗,就好好听白翊的话,敞开心扉,好好和白医生聊聊。”
“嘁,”郑钧冷嗤一声,“凭什么?”
“就凭他能连续两个晚上让你不吃药就睡好觉。”温程说,“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我总觉得他能帮你,你不要亏待了人家。”
郑钧不屑:“碰巧罢了。”
“连碰两晚?你以前焦虑的时候可从没连睡两晚过。”温程说,“你也从没在外面睡着过。”
“我这么多年来最舒服的两晚觉都是在他那里睡的,你是不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郑钧带着笑意看着温程。
“恰恰相反,我太舒服了。”温程无奈,“你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嘁。没劲。”郑钧低头继续吃面,“为什么只有肉饼?三明治呢?”
“你还有脸说呢?”温程没好气地说,“是谁把最后半袋面包吃完还不给小孩子留的?”
“他抢了我的人,我抢他面包怎么了?他活该!”郑钧愤懑。
“吃你的饭,”温程无奈,“吃完赶紧回家洗澡换衣服,再晚上班该遇到早高峰了。”
“回什么回?阳台上不是挂着一套我的吗?”
“还没熨呢,在洗衣机里拧了一身的褶子,你怎么穿?”
“烦人。”郑钧皱眉,“一会儿我让人把我衣服送过来,以后晚上我在你家睡。”
温程:“行。顺便带个简易衣柜过来,布艺的就行,不然我的衣橱放不下。”
郑钧瞪着温程:“我要一直住你家,他什么时候滚,我什么时候走。”
温程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行,大少爷,随你的便,你爱住多久住多久,没人拦着你。”
时生不安地动了动,抱紧了温程的脖子。
温程赶紧轻轻柔柔地拍拍时生的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床边走去:“你尽量10点之前把衣服送过来,我今天得去给时生联系幼儿园,太晚了我怕我不在家。”
郑钧恶狠狠地瞪了时生一眼:“孩子就是麻烦。”
“少爷,你曾经也是个孩子。”温程小心地靠坐在床头,给自己和时生盖好被子,拿药膏往时生好了一些的手上细细地抹药。
郑钧吃完饭出了门,温程搂着时生继续睡。
6点刚过,门铃响了,温程抱着时生迷迷糊糊地去猫眼看了眼,是小钱和赵姨送衣服过来了。
有女士在,温程赶紧换了身正经衣服去开门。
门开以后,温程直接惊呆住了。
整整三大移动衣架的衣服,外加两箱领带、两箱内衣和两大箱鞋袜。
“郑钧这是疯了?!”温程差点压不住声音,“这大清早的,而且我家根本放不下啊!”
赵姨和小钱累得呼哧哈喘,说话都不顺畅:“郑……郑先生说这些都得拉过来……一件不能少……”
“我也是服了!”温程赶紧让开门廊,让赵姨和小钱进来,“先别管了,快进来喝口水歇会儿吧!”
“衣服怎么办?”小钱不放心地看着那些衣服。
“先扔那儿吧,有监控,不会有人拿的。”温程赶紧给赵姨和小钱倒水。
两人在餐桌旁边歇了会儿,开始往屋里搬东西,温程想搭把手,但不敢放下时生,只好把时生叫醒了,让时生坐在餐桌旁能看见门外的地方,看着自己进进出出帮忙搬东西。
好不容易搬完了,温程家的整个阳台和大半个卧室都堆满了。
温程简直无语了:“我公寓还没他衣帽间一半大,他脑子里到底有没有数?”
“工作那么累,郑先生肯定是懒得跑回家再拿了。”赵姨满头大汗地说,“用我们帮着收拾吗?”
“不用,一会儿你们回别墅还得忙别的,现在抓紧时间歇会儿吧,这些我自己收拾就行。”温程说,“布艺衣柜呢?”
“在鞋箱的夹层里放着,我去找。”小钱赶紧从椅子上起身。
“不用不用,累了半天了,你坐着吧,我找就行。”温程赶紧拦住小钱,把时生从椅子上抱到床上坐着,去鞋箱里翻,“两个?”
“对。”小钱喝了两大口水。
“你们真有先见之明。”温程佩服道,“不然我都没地方放他的衣服。”
“嗨,我们也是以防万一。”小钱指着床底下,“您床底下那些收纳抽屉放满了吗?没放满的话,领带和鞋什么的放底下也行。”
“床底下?”温程愣了,“我床底下有收纳抽屉吗?”
“当然有了!”小钱哭笑不得:“您这可是四人位的大床,没收纳抽屉的话岂不是白占这么大地方了?”
“不是吧?我记得没有啊……”温程连忙撩开床单,一如往常地没看见有类似抽屉的东西,“你看,没有啊。”
小钱小跑过去把床底边角的木栓按了下去,原本和床腿严丝合缝的木板开了个夹角,小钱把木板放下,里面现出了一个把手,拉开以后是个容量很大的抽屉。
“居然还有这种机关?”温程也哭笑不得了,“难怪我一直没发现。”
“当初给您看设计图册的时候以为您看见了呢。”小钱和赵姨都笑了,小钱说,“幸亏我问了一句,不然您得浪费资源到什么时候啊。”
“我当初只顾着选床型了,没注意这些。”温程去床的另外两边撩起床单,“这两边也有?”
“有,我记得应该是有五个大抽屉。”小钱回忆:“厂家送货过来的时候让我检查过。”
“真是多亏了你,这么大地方,省了不少空间。”温程惊喜地看着被拉开的五个大抽屉。
“嗨,我就随口一问,谁能想到您压根儿不知道啊。”小钱笑呵呵地坐回椅子上。
温程也忍不住笑了半天。
赵姨和小钱走的时候,温程已经把收纳抽屉擦了一遍晾干了。
怕时生饿着,温程赶紧洗了漱、去做饭,做好了端出来的时候,时生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没动。
“过来吃饭了。”温程走到床边,揉揉时生的脑袋,“难道还没睡醒?”
时生声音依旧很冷,“我不想让他来家里住。”
“为什么?”温程愣了一下,疑惑地看着时生:“因为他不喜欢你?”
“不是,”时生伸手搂住了温程的脖子:“因为他喜欢你。”
温程顺势把时生抱了起来,轻轻揉着,但一时没找出可以接的话来。
“你说好要陪我的。”时生把头埋在温程肩窝。
“是,我说了我陪你。”温程心软软的,连忙偏头亲了亲时生的头发。
“但他每晚都抢走你。”时生一口咬在温程的锁骨上。
“啊!疼疼疼疼疼……”温程倒吸了口凉气,惊讶地看着时生,“时生?你怎么也咬我?没想到你口劲儿这么大,疼死我了……”
“因为我也喜欢你。”时生搂紧温程的脖子。
“你……”温程有些哭笑不得,“时生,喜欢不是这样表达的,这样是伤害,不是喜欢。”
“他也是这么做的。”
温程知道自己心里的担心应验了,时生果然被自己和郑钧的行为影响了。
“时生,我会批评他的。”温程严肃且认真地说。
“你不喜欢这样?”
“对,我不喜欢。”
时生埋在温程肩窝里勾了勾嘴角,声音依旧冰冷且毫无波澜:“那我再也不做了。”
温程总算松了口气,笑了:“乖宝宝。”
“你会搂着我睡吗?”
“我会搂着你睡,我保证。”
“一直?”
“一直。”温程轻轻地亲了亲时生的头发:“现在可以洗漱、吃早饭了吗?”
“嗯。我饿了。”